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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渡关山(30)

作者:丧心病狂的瓜皮 时间:2019-07-06 09:23 标签:甜宠 HE 架空 情投意合 虐恋 宫廷斗争

  晏春熙怔了一下,他这会儿也正想着,不知窗外那一轮明月今日是何光景,关隽臣这么一说,便有点被窥破心思的慌张,于是只微微点了点头。
  被抱起来之时,从关隽臣胸口飘散过来的一缕冷香仍是晏春熙熟悉的味道,他不由自主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气,让那冷淡的香气在他鼻腔中慢慢地挥散开来,这味道让他心里忽地酸楚起来。
  关隽臣一手揽着晏春熙的腿窝,一手搂在少年的腰上,就这么抱着晏春熙走到院落中的石亭下坐了下来。
  苍穹上一轮皎洁的圆月高高挂着,柔和的月光洒在关隽臣的面容上,他看上去分毫不像是已经迈入而立之年,一双总是深沉的凤眼在月下看上去很亮。
  “我许久没这么抱着你了。”关隽臣低声对晏春熙道。
  许久了。
  晏春熙没有应声,他把头转开来,望向那轮圆月。
  曾经他们就在关隽臣那张梨木大床上欢好云雨,明明灭灭的烛火中,关隽臣是一棵参天大树,而他便是一株柔软的藤蔓,用他全部的情意去紧紧缠绕着这位尊贵的宁亲王。
  情爱缱绻,叫他傻到以为那刻便是永远。
  “今夜的月亮真大、真亮啊……”
  晏春熙望着夜空,喃喃地说。
  关隽臣听了微微一笑,把少年瘦弱的身子搂得更紧了些,却没注意到晏春熙眼神里那抹渐渐浓郁起来的悲伤。
  那人温柔起来是何等动人,可是叫他“熙儿”的低沉声线,也会毫不迟疑地唤他“玩意”、“物件”。
  他从未对关隽臣说过,其实他这几日总是浅眠。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后,便梦到关隽臣掰开他的双腿,粗暴地插进他的身体,然后微笑着慢慢地告诉他“你不过是条狗”。
  他反反复复从同一个噩梦中惊醒,骇得浑身发抖,冷汗淋漓。
  或许未受过伤的,才会不吝于给予。
  他一厢情愿地以为,这颗心在关隽臣那儿放着,是安全的。
  可他错了,他的人在那人眼里卑微,于是连这颗心也要被轻贱,哪怕被扔到土里狠狠踩个几脚也是不可惜的。
  人生来一副皮肉骨头,为的无非就是包着这颗心。
  伤筋动骨尚且要一百天,他身上的伤已渐渐好了,可心口的血,却淌得没完没了。
  时候久了,偶尔自己也觉得身子里发出一种难闻的味道,像是血流尽了,伤口渐渐腐烂的味道。
  但哪怕他已痛成这样,那人都还觉得只要哄一哄抱一抱,他便会再乐颠颠地把这颗灰头土脸的心再捧着奉上。
  关隽臣不明白,他已给不动了,他累了。
  这样好的月色,亦不知自己还能看个几回。
  他还年轻,八千里路云和月,他本应该还能走好远好远。
  可如今,他只能待在宁王府里,做一个不死不活的下人,永远低贱地跪着,直到以那样的姿势长在土里,慢慢枯死。
  月光那般皎洁,他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出路在哪。


第十七章
  “今夜的月亮真大、真亮啊……”
  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坐在太月池畔,轻轻发出了一声和晏春熙一模一样的感叹。
  深夜太月池格外安静,除了那少年再无一人。
  静夜中,粼粼的碧波被笼罩在璀璨的月华之下,荷叶随着潺潺的流水轻轻摆动着,水中隐约有赤色的几条锦鲤,时而窜上来摆了摆尾,然后,很快便又游曳到了荷叶下。
  成德三年的夏天已经悄无声息地走过了最繁盛的时节,而太月池里满池的荷花亭亭地探出水面,婀娜地在夜色中绽放着它花期最后的美丽。
  水珠娇滴滴地洒在白中带粉的荷花瓣上,使它们看上去依旧如同新生。
  花似乎总是比人要耐活的,绽放与枯萎,像四季般不断流转,今年不再了,可总还有来年。
  程亦轩坐在太月池边的青石高台上,痴痴地望着满池的荷花。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将纤细白皙的双足放在水中,慢慢地划动着。
  一双湖蓝色的织锦靴脱下来之后,被他工工整整地放在身侧,连一对儿白色的罗袜都不染微尘,被叠得好好地放在靴中。
  他是个万事都小心翼翼守着规矩的人,刚除下靴子时甚至为自己冒失的举动感到一阵慌张,可随即想想,到了今日,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想是生在依山傍水的荆州的缘故,他一直喜欢水。
  春夏时节,他时常艳羡地看着村里的男孩子们赤着身子跳到河里,扑腾着水花,大声嬉闹着。
  只是他那会儿瘦弱伶仃,一脱衣服,白晃晃的皮肉下肋骨根根可见,看着都寒碜。再加上家里又穷,总被人嘲笑戏弄。
  他便也不敢凑过去,像是只小耗子似的,只缩在河边儿一边儿费力地帮家里人搓洗衣裳,一边儿巴巴地看着罢了。因而,他虽然是荆州人,可却是个不太通水性的。
  在无人的寂夜之中,悄悄把脚放在太月池里荡着水花,望着他最喜爱的开满了太月池的荷花,程亦轩仿佛突然之间回到了千里之外的家乡,这会儿,无人笑他,也无人打他,欺负他。
  他终于是安全的了。
  他轻轻呼了口气,忽然又想到王谨之那张清隽的面孔,轻轻帮他擦拭眼泪的温柔动作。
  王谨之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这世上唯一给过他片刻温暖的人,会心疼他的人。
  唯一把他当个人看的人。
  “谨之哥哥……”他喃喃地念着,少年消瘦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一丝笑容,那笑容里,含着一抹辛酸的幸福。哪怕是在口中这样含着那个人的名字,慢慢地念出来,都会感到满足。
  这几日,他总在想山清水秀的荆州。
  小时候他听娘说,客死异乡的人便会成为孤魂野鬼,他心里本着实害怕。
  金陵那么大,离荆州遥遥千里,而他连这一座宁王府都迈不出去,更谈何魂归故里。
  可想到王谨之,他渐渐地又不怕了。
  其实他早已没有什么家,荆州没有他的父母亲眷,可好在这宁王府里还有他情意所钟的人——
  躺在这里,他不怕孤单。
  一轮圆月下,白衣的少年哼着歌。
  短短的一生,如同浮光掠影一般在脑海中划过。
  他面上的笑容渐渐地舒展开来,却再无只言片语。
  “扑通”一声。
  程亦轩从青石台上高高一跃,跳进了满池的荷花之中。
  跌入水中之前那一刹那,他隐隐约约好似听到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可顷刻间,这世间的一切动静都与他再无关联,他被凉凉的池水包围着,水流慢慢地灌入他的喉咙、胸口。
  他温顺地闭上了眼睛,与其说是离开这个世间。
  他想,这更像是一种回归。
  ……
  “程公子——!”
  王谨之的呼喊声几乎撕裂了太月池畔的平静,他从来未想过自己的声音也能惊恐破裂到这个地步。
  他骇得整个胸腔都在发抖,他简直不敢想,若自己来不及、若自己来不及……
  他满后背都被冷汗浸湿,可因为武艺远不如关隽臣,此时虽然已经是大步向太月池飞奔,却感觉自己每一步都是那么的缓慢,不过二百来米的距离,却好像千里一般遥遥不可及。
  这几日间,他一直挂念着程亦轩。
  那日少年笑着唱歌的模样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他既震惊于一贯胆怯的程亦轩突然绽放出来的美丽,又始终无法释怀,总觉得程亦轩的神情说不上来的异样,甚至让他寝食难安。
  他隔三差五便去程亦轩的鹤苑大院附近走走,哪怕不进去,只站在外面看看,也觉得稍微安心一些。
  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听大夫说程亦轩的伤势已经可以下床了,他忽然就起了心思。
  可没想到进了院里,就听南玉说程公子一个人去太月池看荷花,不让人跟着。
  王谨之听了,背脊马上便紧绷了起来,他想起程亦轩出神地哼唱着“七月九,荷花开”时的模样,心中已经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他一路上紧赶慢赶,快到太月池畔时,本已能遥遥看到那一抹月白的瘦弱身影。
  可却无论如何没想到,下一刹那看到的就是那少年跃入池中的决绝背影。
  程亦轩才刚满十七,他那么年轻,唱歌时候的模样那么鲜活好看,他怎么能忍心就这么离开人世。
  王谨之的鼻子发酸,最后几步他已经腿软得站不稳,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踉跄扑到了池边,然后扑通一声跳进了太月池中。
  王谨之一跃进池中就状若疯狂地挥舞双手拨开碍事的莲叶,然后猛地一头扎入水中,他水性极佳,在水中也毫不犹豫地睁开双眼。
  夜色中的池水一片混沌,时而有星点的月色洒进来的粼粼波光,王谨之在水中游曳着,他眼前是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太月池大得让他几近绝望。
  “程公子、程公子……”
  王谨之浮起来换了口气,惨然地喊了两声,随即又深深地潜了下去。
  感觉脸上有热热的东西流淌了下来,然后融化在水中。
  他无法自控,想到他将永远失去程亦轩,灭顶的恐惧如同太月池的池水一般将他淹没。
  他想着程亦轩温温软软的笑脸,望着他时那双桃花眼里隐隐的欣喜,想着程亦轩可怜巴巴地对着他喊疼时的模样,他是多么地喜欢程亦轩啊。
  他整颗心也都牵挂在那个少年身上,程亦轩的一喜一悲牢牢系在他自己身上,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他为什么就是这般懦弱。
  他若是应了那声“谨之哥哥”,他若是早一点紧紧抱住程亦轩,是不是便不会是这个结果。
  就在这时,他的手挥动着,突然之间勾到一件湿湿的长衫。
  王谨之浑身一个激灵,转头一看,他的心一下子激烈地跳了起来,他看到了那件月白色的长衫——在幽暗的池水中,那件衣衫像是一道皎洁而柔美的月光。
  月光里裹着他的轩儿。
  ……
  王谨之一把紧紧地抱住程亦轩冰凉的身子,少年的身体那么安静、那么温顺。
  王谨之双腿用力蹬动着,终于猛地将头探出了水面。
  他甩了甩湿透了的头发,夹着程亦轩的腰身向池边游去,然后把少年的身子高高托起来,放到了青石台上,接着才自己爬了上去。
  程亦轩躺在青石台上,因为呛了太多水,他紧闭着双眼,脸色在月光下苍白得几近透明。
  王谨之慌急地探了探他的鼻息,感觉到仍有微弱的热气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右手运起内劲在少年的腹部一下、一下地按压着。
  直按了十多下,程亦轩的身子才突然弓了起来,“哇”地一下,大口大口地呕出了呛进去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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