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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乱江湖(70)

作者:北南 时间:2018-10-18 16:06 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江湖恩怨

  每多言一句,陆准的脸色便黯淡一分,小财神变成了小瘟神。
  他已非懵懂无知的小儿,种种细节一听,哪还用猜。掉头往回走,不进屋,行至窗外扒开两扇小窗。
  房中,容落云立在画前,正仰着脸看那归去的将军。
  陆准出声问:“二哥,你是否成日这般?”
  容落云身姿未动:“是,看不够。”
  这般痛快,这般不加掩饰,弄得陆准措手不及。“那你和霍临风……”陆准犹豫道,“是什么关系……”
  容落云说:“两情相悦。”
  倘若刁玉良的字句是绵绵小针,那容落云的坦白则犹如一记重锤。陆准扶稳窗棂,怛然,惊慌,两片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半晌,吐出“断袖”一词。
  容落云转脸望来,笑意和煦,轻轻点一点头。红巾翠袖非他所想,天地之间,他也只与霍临风纠缠一截断袖罢了。
  凭他的心性,这桩□□绝不该宣之于口,但如今,斯人远去千里,他落个睹画相思的下场,够辛苦了。
  胸中那一汪酸水儿越积越多,要涨死人,即使死不得,也要沤断了肝肠。故而旁人提及,他不回避。旁人察觉,他不掩饰。旁人明晃晃地问,他便赤/裸/裸地答。
  容落云离近些,抬手抚上画中的脸庞,想问一句——你到家了吗?
  此刻院中,扑来一只灰羽豆眼的信鸽,雨季飞去长安,住到今时今日才归来。小东西盘旋片刻,循声至窗外,掠过陆准朝容落云飞去。
  探指接住,容落云解下鸽脚的字条。
  纸上仅有几字,读罢,眼底却遽然一惊。
  ……
  “少爷,怎恁多人!”
  “吁!”霍临风勒紧缰绳,纵马驰骋多日,出了关,不眠不休终至塞北地界。前方便是城门,遥遥一望,似乎挤满了百姓。
  本想先去军营,见状,他说道:“走,过去看看。”
  愈走愈近,隐约听见百姓的呼声,一到城门口,所有人列道两旁,让出一条宽阔的路来。把守的侍卫齐齐抱拳:“恭迎小侯爷归塞!”
  霍临风未来及出声,大片百姓也跟着喊道:“恭迎小侯爷归塞!”
  好大的阵仗,小侯爷抹把脸,一路风尘唯恐有损英俊。他唤来守城门的总兵,道:“大伙儿的心意我领了,尽快疏散,我先去一趟军营。”
  总兵禀报:“小侯爷,侯爷在府中,吩咐您先回家去。”
  霍临风微怔,他爹一向是轻伤不下火线,难道伤势加重?再不敢耽搁,挥剑作鞭,立即奔向定北侯府。
  沿途的样子变化些,垂髫小儿长高了,卖饼的老孺佝偻得更甚。
  走时恰似昨日,如今归来,又仿佛经年已过。
  及至侯府外,霍临风下马飞奔,跨进门槛便刹停脚步。塞北冷了,守门子的老管事竟穿上小袄,揣着袄袖,立在门洞正对着他。
  那身后,丫鬟小厮,马夫花匠,三五老眼昏花的嬷子。人那般齐整,擎等着,打长安的旨意一下,日日干完活儿便这样等着。
  霍临风破天荒的,有点怵:“我回来了……”
  不知谁先唤一声“少爷”,哭腔,唱大戏似的。众人蜂拥而来,丫鬟们晓得避嫌,那嬷子管家,仗着资格老年纪大,将他好一通揉搓。
  腿脚麻利的,一溜烟儿去内院报信,各屋都准备着接风。
  霍临风被簇拥着,穿过前院,一眼看到围廊边的玉兰树。他脚步未停,进头厅,直出旁侧小门,一口气走到了正院厅堂。
  圈椅中无人,霍钊平日喜欢坐在这儿,擦剑读书,唠叨些教诲他的话。他打开桌上的漆盒,里面豆饼、蒸梨、糖渍花片,都给他备好了。
  霍临风匆匆离开,过垂花门,瞧见垂莲柱上的铃铛。梅子不知何时来的,说:“入秋风大,夜里铃铛一响,夫人总是惊梦。”
  回回披着衣裳出来瞧,回回都落空。
  霍临风心头忽酸,一跃,将铃铛拍得响起来。
  他飞奔进内院,佛堂外,白氏袄裙玉簪,攥着帕子立在屋檐下。“娘!”他高唤一声,冲过去,张臂将白氏一抱,顾不得有失体统。
  白氏捶着他的肩:“休要胡闹,快放娘下来。”
  霍临风松开手:“娘,我回来了。”他仔细端详,男儿家,满腹关怀之语不好意思说出来。
  蓦地,瞥见北屋窗内闪过人影,他问:“我爹在房里?”
  白氏说:“快去瞧瞧罢。”
  霍临风闻言便去,一进屋,看见霍钊坐在榻边,未戴冠,外袍披着,俨然是养伤的状态。霍钊亦抬眼看他,无论伤情如何,那双眸子总是凌厉得分毫不减。
  父子俩大半年未见,沉默相视,冷静得令房中结冰。
  良久,霍临风走到霍钊面前,屈膝躬身,以小儿姿态扶住霍钊的双膝。他仰起脸,知道父亲最想听的是什么,掏出兵符与军簿,簿上记录阖军人数,水陆骑射等类别,以及各处用兵的情况。
  他道:“未曾懈怠,彻行己任。”
  霍钊阅罢,大手抚上霍临风的肩,说了第一句话:“红巾已备好,明日挂帅策军,此战由你全权负责。”
  霍临风应道:“是,属下领命。”
  未有一字关怀,亦无半句衷肠,只有一道不容违抗的军令。霍临风晓得,所有等候与担忧,大概都在凭窗的偷偷一望里。
  谁料,肩上的大手轻移,拍拍他的脸颊。
  霍钊吐声:“瘦了。”
  这厢倦鸟归笼,那厢蠢蠢欲动。
  数千里外的无名居中,火星针眼儿大,纸条渐渐燃成一撮灰烬。容落云坐在榻上,裁纸蘸墨,就着倾泻进来的日光轻轻落笔。
  相隔十数年,他要重踏长安。
  写成两字——求见。


第72章
  难得未燃香, 房中清清爽爽的,明面处的物件儿也都拾掇过。窗前, 一只小包袱搁在榻上, 敞着口,里头装着两身衣物。
  容落云蹲在矮柜那儿, 寻两瓶药膏, 一并塞进包袱之中。他坐在榻边清点, 耳廓稍动,眼都未抬地说:“偷偷摸摸做甚, 出来罢。”
  话音刚落, 陆准从窗外探头,扶着窗棂蹦进房里。他挨着容落云坐下, 贱兮兮的,伸手抢人家的包袱:“二哥, 为何突然要去长安?”
  容落云说:“闷着无趣,散散心。”
  陆准哪里肯信:“我也想散散心,我陪你同去罢?”
  容落云一肘杵开对方,不搭理, 径自掏出鹰骨笛把玩。堵住音孔, 他轻轻噘嘴吹响一声, 很急促, 倘若霍临风听见定要挑刺。
  这小工夫,那缠人的伢子跌在地上,癞皮狗一般抱他的腿。“二哥, 好二哥。”陆准撒起娇来,怪膈应人的,“你就带我去罢,我掏路费还不成吗?”
  将腿一抽,容落云侧身躺在榻边:“少添乱。”他闭目冥思,是走官道还是捷径,以何种理由瞒着姐姐,大概又需要多少盘缠。
  陆准说:“住上房,每餐四菜一汤,再加上料理马匹的费用,统共十两左右。”他若不是劫道的,一定是个账房先生,“一到长安,吃住便贵了,五日的话需要三十两左右。”
  容落云忍俊不禁,故意道:“好费银子呀。”
  陆准说:“可不嘛!”他伏在榻边,捧着容落云的一绺发丝搓磨,“况且到了长安,不得买东西?给姐姐买盒上好的胭脂,给段大侠买身做工精细的衣袍,种种一算,要几百两才够。”
  他唠叨许多,终究未忍住,问:“二哥,你去长安是不是为了那个谁……”
  容落云轻抬眼皮,那个谁?
  “就是霍临风嘛。”陆准不情不愿地说,“他一走你就去,难免叫人怀疑。”
  容落云瞥一眼如洗的蓝空,时候不早了,还有些事情需要安排。他坐起身,却被对方挡着去路,无奈道:“乖乖,别闹腾了。”
  陆准脸蛋一红:“乖顶何用,你压根不稀罕乖的,你稀罕坏的。”
  小财神说:“那霍仲还是杜仲时便挖苦顶撞你,结果呢,你非但不恼,还中意他。”中意尚且不够,还生出断袖之癖!真是没有天理,当初明明答应好的,他指责道:“比武大会前你说过,无人能取代我,会对我最好,如今这样算什么?!”
  容落云听得阵阵发愣,怎的他像个负心汉似的?
  陆准没完道:“你背着我和霍临风亲近,这也罢了,竟然还哄骗老四。”他拔高音调,“同床共枕,宽衣解带,搂搂抱抱,唇舌勾缠,却告诉老四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是教坏小儿!”
  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容落云抱着团枕,倚着墙,被以下犯上地教训了一炷香工夫。待陆准骂完,他已然晕头转向,还给对方递一盏清茶。
  陆准饮尽:“二哥……带我去长安罢。”
  容落云这才回神:“叫你绕懵了,休想!”
  他下榻往外走,一口气离开无名居,过莲花池,经千机堂,陆准始终跟着他。到藏金阁门外,他一掌将其打进去,关上门,总算落个清静。
  容落云走到沉璧殿中,殿中香烛皆被拦腰震断,估摸父子两人刚练完功。他自觉地为段沉璧奉茶,说:“师父,我打算去一趟长安。”
  段沉璧问:“何事?”
  他将因由告知,而后看向段怀恪:“不凡宫的大小事务,就劳烦大哥了。”
  段怀恪些许担忧:“走得匆忙,切记万分小心。”
  容落云“嗯”一声,等交代清楚,还要再去朝暮楼一遭。他起身告辞,刚走下邈苍台,见刁玉良从宫门方向靠近。
  “老四,去军营了?”他问。
  刁玉良跑到面前:“逛了一圈,霍大哥不在好没意思。”
  容落云笑笑:“霍大哥不在,胡锋若需你帮忙,你便去,帮衬着些。”
  刁玉良点点头:“二哥,霍大哥还回来吗?”
  容落云不知如何作答,那点笑意凝在脸上,瞧着有点心酸。他忽然不想再等了,明早出发,便又要捱过一夜漫漫。
  “老四,帮二哥跑一趟。”他叮嘱,“去朝暮楼找姐姐,就说我闭关练功,一月暂不出门。”
  容落云安排妥当,欲回无名居拿行李,一扭脸,见陆准站在十步开外。那厮绑着包袱,牵着马,一副临行出发的架势。
  陆准说:“我自己去长安,先走了。”
  容落云薄唇微动,气恼得无法,烦道:“去罢。”侧身让路,抬手指向长街,“去啊,一路顺风。”
  陆准支吾道:“……我去趟茅厕再走。”
  容落云瞧出来了,这小无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缠着他,如若不带着,定要一路跟踪。对峙片刻,他只得妥协:“给我牵马去,即刻出发。”
  陆准喜不自胜,忙不迭地去了。
  待兄弟二人上路,容落云仰脸望一望天空,估摸日落时分能抵达第一处驿站。
  夏季一过,白天的时候渐短,黄昏到得愈来愈早。北地尤甚,辽阔大漠一寸寸变红,还未欣赏够便隐入黑夜。
  定北侯府已经点灯,梅子出来,巴巴静候在门口。不多时,霍临风从军营归来,行至门外看清那张圆脸,故作惊讶地问:“等我啊?”
  梅子道:“不等少爷还能等谁?”
  霍临风说:“杜铮啊,你何时与他成亲?”他一会打仗,二会挖苦,“江南的府里丫鬟如云,杜铮是管家,吃香得很,你懂我的意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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