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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舌[重生](99)

作者:晒豆酱 时间:2018-09-23 21:23 标签:爽文 重生 宫廷侯爵 宫斗

  榻前早早围满了军医,廖晓拂轻声轻脚地扒开一条缝儿,太子像睡着了一般躺着呢,就和往日一样,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只是结实的胸口缠了满满整圈的绷布,刚换上又殷透了,只得再换。
  “殿下伤势如何?”廖晓拂低声问道,掌心微热,却不住地开始冒出冷汗,“怎么没人给殿下披件衣裳!若醒了冻着了谁的罪过!”
  北境乃是天寒地冻之地,账内生了篝火三簇,烤得人站不住。军医擦着额头汩汩的汗珠回头应道:“殿下受了大伤,断了一处血脉,血止不住就不好了。”
  “大人尽管放手去治,咱们殿下不会治不好的。”廖晓拂说完嘴里一阵辛辣,竟是咬破了舌头,又问,“咱家那株人参可有用处?”
  “有,有,有大用处!若不是那根老参吊着汤药给殿下续这口气,恐怕药王白老在此也无力回天!殿下若是伤在宫里,珍奇草药满库屋寻来就是,眼下当真是找不出同等贵重的来!亏了廖公公有所准备,给咱们太子续上半条命了!”军医忙忙点头,所说的老参乃是廖公公方才从包袱里寻出来的宝贝。那本是廖晓拂的大哥廖子孟头一回见着太子给的信物,说是以此结交了兄弟。出宫时廖晓拂急匆匆地收拾行李,舍了好多物件,偏偏最后犹豫了再三将它拿上了,不为别的,只为他大哥说过这乃是成了人形的老山参,扯一根须子下来都能治人还魂的,整整一株下药便可给吊住最后一口热气。太子出兵仓促,还是带上了好。
  原本只是他留了个心思,以备万一,万万想不到也不敢想竟真给殿下用着了。
  “殿下怎得这样烫了?你们到底有没有给咱们太子下方子!”廖晓拂抓住太子的手,大声问道。这手掌今日清晨还好好的呢,现下伤痕细裂无数,原以为是生冷冰凉的,摸着竟热如炙炭,烧得吓人。
  “廖公公息怒,只因太子伤处极深,又是铁器所致,现下身子发了高热,盖不住衣物。更何况……”军医只得如实答道,虽说眼前的人儿只是个给太子试毒的公公,可太子对他如何皆看在眼中,不敢惹怒,“更何况殿下血流不止,绷布迟早要换。”
  “什么迟早要换,殿下身强体健,正是壮年,流这点儿血又不算大事!”廖晓拂挑起了眉毛,竟叫人认不出这是从前乖顺温和的小公公,好似浑身长满了蒺藜瑰花,说不得,更碰不得,挨一下就会伤人,“你们尽管救治就是,咱家心里有数。”
  说完起身与苏大人走至账外,帐子外头是苏家兵与左右营副将,都等着军医的话呢。此刻每个心里头都暗自打鼓,一来是殿下若有不测,苏大人必定携兵屠净北辽,生灵涂炭,二来是主将若不生还,恐怕军心大乱。此时有些许不利于稳固军心的信子传出来都是大大的不妙。
  杨义则更担忧廖公公的安危,若殿下真有些什么,近身伺候的人恐怕均要殉葬了。若当真如此,他必定要抢出人来,不叫廖公公给殿下活殉!可等了好久,等出来的却是面如止水的廖公公,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大事发生,就连哽咽声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泪流不止,为主子鸣冤抱不平了。
  “苏大人!”吴英勋见众人皆不敢问,只得开这个口,“太子现下如何了?今夜可否着哨兵把手,以备兵士叛逃?”
  主将有事,兵士必定会有离逃之人,这是历来不变的事实,十几万人的心不可能统一齐力,总有泄气沮丧之辈。只是这个口子若是开了,军心必定要受动摇,实乃军中大忌。
  “传令下去,若有……”苏青松刚欲开口,只听身边一个清丽的嗓子咳了一声,不悲不喜,孑然独立,好似玉笛断裂后的回音。
  “传令下去,殿下无大碍,只需要休养。若有逃兵,当即斩杀,亲人连坐。”廖晓拂说道,一日之间长熟了好几岁,一摆袖口,犹如冰雕的一根银针稳稳地扎在了太子的账前。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放心,殿下最后会没事的!定心丸给你们!我们的小福福也会没事的!谢谢营养液的投喂!!!突然想喝养乐多!!!
远在小凉庄的四殿下
尼古拉斯.心灵感应.祁老四:诶呦我去,突然心绞痛,我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廖依依:娘啊鸳儿哥哥,齐大哥是不是要被我的假药害死了!
陈鸳:不能够吧,要不你过去问问……
廖依依:齐大哥你哪里不舒服啊?依依给你找郎中吧!
尼古拉斯.身体倍儿棒.祁老四:无碍,只是不知道为何难受了一下,大约是想吃公鸡炖蘑菇来补一补了。
(卧槽丫头好在意我,可我又不在意她,我是皇子啊,魅力好大)

  第 108 章、第一百零八章

  当即斩杀, 亲人连坐, 饶是苏青松都没想过用此法来威慑人心,只因禁军中九成以上都是军户。吴英勋闻言也是一惊, 不禁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人来。从前只当廖公公是帝舌, 宠辱皆在太子的恩威之下, 想不到此人竟是个毒辣性子,却拎得清大事。殿下在时不吵不闹, 如今殿下生死未卜, 还能不急不躁,看来是他将人小看了。
  吴英勋还欲张口发问, 却见远远有几个轻骑匆忙跑来, 张口慌慌张张, 不知是冻的还是惊着了。几位副将还未发话,廖晓拂的脸色却骤然转冷,轻声开口道:“殿下正睡着呢,毛手毛脚没了规矩, 有什么事且细细讲来, 几位大人都在, 还能叫辽人欺负了咱们?”
  “是、是,禀苏大人!辽人剩余兵马未退,就在壕沟外边扎营了,望子回报将近十万余人!”其中一个回道。首战不分输赢上下,北辽折损兵马将近四万,可大昭却伤及一位主将。正是人心惶惶、军心动荡的时候, 而此刻辽兵居然在近处扎营,可谓将燎原战火逼至眼下,叫人无处藏匿。
  “即刻号令哨兵严戒,左右营参将并袁副将清点将士与粮草,殿下这里就交给廖公公了。”苏青松自知不妙,若不妥当处理,恐怕要乱,仓促中又各自嘱咐几句,留下话来:“若殿下醒了,还望廖公公速速派人告之末将。至于城外的辽兵,就由青松去会一会好了。”
  大人交代下来了,几位副将也不敢耽搁。廖晓拂转身抬脚就往帐帘走,眼里心里全是殿下胸口那一片血红,恨不得扎在自己身上,又恨不得亲自给自己捣出个窟窿,将血过给太子作罢。沉思间,有人从后面跟着,向他低低唤了一声。
  “廖公公请留步。”是杨义。
  听出来是左营参将的声音,廖晓拂渐渐放缓了脚步,回过头来,心中颇为诧异。“大人找咱家有事?若是问太子伤势还请放心,军医说殿下无碍,咱们殿下……好着呢。”
  “这……”杨义见廖公公面色稍显缓和,故而放心了些,又问:“末将无能……今日不能尽职护主,叫殿下受如此大伤,实在是……”
  “杨参将言重了,咱家虽说不懂,也未曾研习过兵法,却也知道沙场无情、刀剑无眼的理。殿下曾说将军与兵士同甘苦、共进退,恐怕今日挡在面前的人不是苏大人,换做是随便一个大昭的百姓,咱们太子还是会做一样的事。命皆是由心而生,殿下这事……咱家不敢怪罪旁人。”廖晓拂知道自己眼眶浅,却怎么都察觉不出丝毫酸涩,泪水当真是一滴都滚不出来,也是蹊跷。
  杨义则更是诧异。廖公公比他、比殿下小上许多,在他眼中好比幼弟一般招人心疼,哪里见过他这冰冷孤高的一面,看不出廖公公现下的反常是吓住了缓不过神来还是原本就铁石心肠。可心里头的担心确实放不下了,一着急便携住了廖公公的手。
  “若,若是有什么不好,末将愿带廖公公远离是非之地,绝不……绝不眼看你丢了性命。”
  暮色低笼,见什么都雾蒙蒙的。杨参将又离得甚近,近得叫廖晓拂发慌。“大人快放手!”廖晓拂突然怕起来,怕殿下昏迷中魂魄游离,若真如此必定正在旁边看着呢。这叫太子误会又该如何是好,真生了大气不肯醒,闹脾气岂不是要急死人了。
  杨义也猛然察觉自己失礼,赶忙松开了,心中却震如闪雷,情急之下竟是对廖公公莽撞了。只是那只手不同于男子骨节分明,又不同于女子柔弱无骨,堪堪一握就能握住的腕子也是叫人百般回想,叫他心里软得不行。
  只是这一抓,就摸着了一环金钏子。
  “杨参将鲁莽了,咱家是太子身边的人,还望大人……知道些分寸。”廖晓拂忙着掸出袖口来,除却太子,他还未曾叫男子抓过腕子呢,就连牧白师傅也知道他顾忌身份,把脉一向按照规矩隔白绸一方。对自己与太子之间算不清楚的关联他自来都不愿多说,眼下却恨不得叫旁人都知道,自己不仅给殿下试菜试毒,再过了年还要给殿下侍寝呢,生是太子房里的人,死了,也是太子陵中的葬。
  “公公是……太子身边的人?”杨义往后退了一步,自然听得出这话外之音,心里却勉强偏信着自己的主意,万一呢,万一廖公公所指只是言辞表面的意味,于是干干笑道:“廖公公说的是,殿下从宫里带出来,必定是近身伺候的人。方才卑职得罪了,还请公公……”
  “咱家是殿下养着的小宠,这样说,杨参将总能明白了。”廖晓拂转过脸去,眼眶憋得比白兔儿还红。话中隐晦,语气揶揄,想必再是蠢笨之人也能听个明白透彻了,“今日杨参将的话,咱家就当没听过。殿下还在里头睡着,不敢耽搁了。”话毕便掀了帐帘,转身钻了个没影儿,连个念想都没留下。
  帘帐在面前晃了又晃,北风飒飒却吹不冷杨义的脸,好似没了知觉。方才那人的话,一字不落全听得懂,拼成全乎的句子竟怎么都不敢信了。话虽寥寥,却近乎决绝,往日里如同春花香暖,原是只因为太子展颜。若能叫廖公公也这样揪心一场,他杨义宁可今日躺在榻上不起的人是自己。
  廖晓拂进了帐便踉跄摔了一跤,毕竟是强撑着身子和心思,叫他小小人儿险些吃不消。军医还围着殿下忙着,无人顾及其他,廖晓拂只得自己扶稳爬起来,向心中那个人的方向走过去。
  “殿下如何了?”帐子里的三簇篝火都架上了药炉,一刻不停飘出草药的苦味来,反而叫廖晓拂一阵熟悉。曾经在太子殿里殿下也是叫人煎好了药送上来,分寸不离地盯着他喝完,一滴都不准剩下。
  “禀廖公公……”那军医长叹一口,方说:“殿下这血堪堪止住,却不知能否自补回来。现下是高热,恐怕要连烧几日。欸……凶险啊,若是几日后殿下这热能退去,能醒来,及时叫人把脉重新下方子,方可。若是……恐怕是不好。伤处眼下还渗出丝血来,亏着咱们太子平日保养得当,身底尚好,否则这伤及根本的大口子,搁在旁人身上,早已命丧九泉。终归是殿下命大。”
  “咱家明白,大人们只管下方子就是。殿下的药该怎样煎、怎样服下,大人也尽管吩咐,咱家是伺候太子的奴才,这点儿子事还是做得来的。”廖晓拂只觉得胸口从未这样憋闷过,强撑着坐下来,又道:“还有一事,咱们殿下是个有福气的,又是真龙太子,必然命大。往后这血啊丧啊的话,不准当着咱家说,更不准传开了说。若是有人问起,只管说太子只需歇息就好。”
  “是,是。”屋里的鸽子与蓑羽鹤热得受不住,在木笼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煽动几下翅膀,往经常给它们喂食饵的人这边扑棱,或转过头来,互相轻啄鸟喙子。太子的帐子里都准小公养鸽子养鹤子了,这人的地位尊卑就是铁打的一样,军医也不敢怠慢,只得怎样吩咐就怎样办了。
  时至眼下,廖晓拂都不曾真的信了军医的话,殿下明明好好的呢,只不过是睡了吧。亏了这么多的鲜血,是该好好睡睡呢,这人啊一入眠就补上血了,师父也说过,故而从不准他们彻夜胡闹。只是殿下的手怎得这样烫啊,烫得他害怕。
  “来人,将咱家褥子底下的牦牛皮子拿来,等下回换绷布时给殿下垫上。殿下给咱们大昭出了血,往后军中再有传言流散,开口说太子无为,一律拔了舌头发作军奴。”廖晓拂也没管身后是谁,咬着牙给殿下出气,待他终于转过来才将身后的张广之看清。
  看廖公公这副样子,生冷得叫人心底发寒。张广之自知自己嘴笨,不懂该如何劝慰着,还是廖晓拂自己开了金口,寻常如同往日,摸不清心里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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