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舌[重生](61)
廖晓拂:哎呀痒痒痒痒痒痒痒痒……殿下不要留下印子哦……
小白菜:mdzz,两个人有多重你们心里没有点儿那啥吗!
第 66 章、第六十六章
廖子孟当真是冤煞了郡主的侍女, 四个小丫头皆与郡主一般大, 姐妹样地长起来。是当年郡主苦命的阿母自知身子熬不了多久,亲手给女儿挑选的贴身侍女。郡主被番储送来和亲已是叫四姐妹心里头含了大恨, 谁料郡主一入城便被中原男儿刁难, 这样的皇子不嫁也罢。只是姐妹们心中难过, 一路辛苦而来,郡主和使节不仅人受了折辱, 连番马也跟着受罪。
番人爱马, 郡主也是急得上火,眼看雪马唇齿勒出血痕数条, 可领旨前来的军医竟探不出症结所在。仅仅一日郡主便消瘦许多, 当晚竟舍了精心预备的卧房, 搬了褥子和雪马同睡。
只是这八匹雪马现下连主人都识不出了,四蹄皆束缚着铁锁,横倒于稻草垛子之中。郡主本就是一双蓝眼,沾了泪珠倒像一汪山泉眼, 叫廖子孟不知该说此乃妖异还是神祗。
大任在身, 廖子孟只得先吩咐侍女将郡主请回卧房。怎料郡主倔强又不骄矜, 说什么都要留下亲眼看着英雄医马。一声英雄喊得廖子孟差些摔了跟头,只道不敢当、不敢当。再如何他也就是个守卫,可郡主再如何也是番储之后,哪里就能当得起姑娘一声英雄。再抬头,郡主松笼着发髻,身上披着藕荷曳金雪羽的宽松斗篷, 烁如星光的幽蓝眼珠当真如猫子一般。只是这回再看,便不觉得是初见时的妖异,更因彻夜涌泪,眼中犹如碧波翻澜,涟波蓝漪。
廖子孟心里如同揣了大锣,只敢低头去看马。真一坐下医起番马来那就是另一幅认真样子。熟知断骨响习性的必定当属山民,只因一旦进山,牲口的命就比人还贵重了。人若不熟识摩罗子的叶样,将其混入草料被牛马误摘误食,不消半柱香就能跑光所有的牲口。这些牲口不仅担负要交于货郎的贵重山货,更要紧的是识途出山、躲避猛兽。若是牛跑光还有一线生机,若是马匹跑散,人必定要生生困死山涧谷底了。
故而跑山之人头一物怕断骨响,次一物才是怕毒蝎恶虫。
廖子孟蹲下细看,这些番马的眼褶子都快翻不动了,口鼻皆有血沫,当即对军医喝道:“不好,还请大人们速速取来藜芦草吧,切勿不可再与细辛同用。将这些番马催吐是无用的,只因那毒物不是口舌之祸,马肚中并没有什么东西。”
军医都是圣上亲自下旨派来的人,大多身有官职。番马之症显然是中毒所致,故而理所应当灌入了催吐的药汤。谁知几碗药汤灌下去,马儿不仅吐得白沫横生,甚是可怜,竟连眼褶都无力合上了。而对廖子孟这等无名小卒的话更是不会轻信,将人晾在马厩半日都不见一个药童上前。
眼瞧着这一排排的好马要没了,廖子孟才顶着掉脑袋的罪过去唐突郡主,朝那几名侍女拜了一礼,说道:“麻烦四位姑娘与郡主通报通报,在下廖子孟,虽只是个城门守卫,可确实知道如何医马此症。再不快些恐怕只会抱憾了!”
侍女听完急急跑去与郡主说,大有死马当活马医的势头。不消一会儿,西番使节挂伤前来,怒气夹在吼声中震耳欲聋,朝廖子孟喊道:“中原贼人!你可当真会治?与我来!前去给本将看看坐骑,如若有效再给郡主通报!”喊完如同鹰叼野兔般将廖子孟架进另一马厩,廖子孟定住一看,又是一匹千载难逢的金血汗马被折腾得没有生气了。
“你仔细看清楚了!可当真会治?本将的马已随军数次征战大胜,救过本将性命!若是死在了你手中必定要用你的命来祭它!”话毕高于九尺的大汉竟猛转过头去,眼中死死憋住几滴泪,皆是不舍之悲恸。可见番人于战马的情谊当真是深厚了。
“是,是,在下尽力就是!将军还请派人找来去年年尾时分采挖的藜芦草,隔年的也勉强能用!这藜芦草又称七厘丹,军医不拿在下所说当真也是情有可原,只因七厘丹本就是毒草一株。但却恰恰可治摩罗子的药性!”廖子孟也不知此人什么身份,胡喊一气,总归看着是个将军,又道:“七厘丹长于深山溪水旁,年尾便可采挖。除去其苗叶,滚水浸烫后晒干,性味寒苦辛毒,质脆而易折断。将军的人若不识中原草药,也可带来交于在下。那七厘丹断面是粉霜白沫,可命人掰开看看,越呈粉越是新鲜……”
使节本是个暴躁性子,事关其爱马,更由不得他说完,速速命人与军医去抓药。那帮尚且看不起廖子孟的军医皆愕然不信,站出来就欲反驳回去,竟被使节一个个摁住脖子拎了出去,想来是气狠了。眼瞧着这帮无用的军医开了一夜方子,他必定不愿再多听一句。
廖子孟眼瞧着方才嗤笑自己的军医都被扔出了府,同时也不安起来。这些马中毒不短了,若是治不好,恐怕小命真要不保。一炷香的功夫下人便寻来了藜芦草,廖子孟小心翼翼将其亲手捣碎又捻成面,再添一味温和药引,煎制后揉成苦丸,才请将军掰开爱马的嚼子将药丸塞进去。
“汉子,我这马连喝水力气都没了,当真会吃你的药?”看廖子孟揉药丸的手艺颇为熟络,使节的语调也降下来了,问道。
“将军莫急,自来牲口就比人的命数多。若是在山谷中了毒物,牛马皆会去寻克药性的草叶来吃,想来必定是闻得出来。且看将军的爱马肯不肯吃下,就知在下这方子抓得准不准了。”廖子孟答道,一字一句皆是笃定。七厘丹能克摩罗子本就是没死成的牲口自己爬着去吃的,山民才能得知藜芦草除了毒性还有这等用处,实属万幸。话刚落定,那马的眼褶动了动,干涩涩的舌头卷着苦药丸就往口中急送!使节大喜,看爱马有救,一声令下命人寻来够数的中原毒草,又揽住了廖子孟的肩背问其姓名,当下就要称兄道弟。
“不敢不敢,在下只是端午门守卫一名,身份平平,怎可敢与将军并肩。”这点子眼色廖子孟还是有的,马儿还未起身,这恩他不敢接啊。
“诶!什么不敢不敢的!中原汉子就是不够爽快!本将大名阿史劾,我叫你一声廖老弟,你称呼我一声阿史劾大哥!”使节边说边用手掌猛拍廖子孟后心,空响了几声就见廖子孟面色不对了,当即问道:“怎得了?你们中原汉子也太不禁锤打了!本将才用了三分力气,看你脸色竟是要呕血了。”
廖子孟原本还好,谁知被狱吏猛踹后心的那处伤又叫番邦猛将给锤了,白岑岑的脸色汗如雨下,一张口竟真呕出一口血痰来。
“无碍、无碍……”他急急用袖口擦去唇边血迹,摆手说道:“旧伤而已,将军还是先叫在下给郡主医马吧,郡主……想必是哭了整夜。”
“蛮混话!你今日对我有恩,却叫我一拳拍吐了血还敢说自己无碍?当真将我番人看作不忠不义的番子了!来人!将府邸中的什么御医抓来几个,好好给廖老弟治伤!”阿史劾声如洪钟,顷刻就有下人跑着去办。廖子孟推脱不开,只得按其吩咐在雪马身旁蹲下,一边捻药一边脱了衣衫,好叫给宫中贵人摸脉抓药的御医为自己背处疗伤。
碍于郡主还在,阿史劾用雄武身躯挡住了廖子孟的赤膊,并急急给侍女眼色。郡主还未嫁人呢怎可见外男的身子!可郡主不见马匹好转是绝不肯走,众人皆劝不动她。无奈之下只得叫这外男的身子被郡主看了,统归吃亏的是廖老弟。
郡主心中对英雄怀有敬意,还柔声吩咐御医不可马虎用药。谁知等看清了伤势竟惹得众人大叹。后心一片可怖淤青犯出血紫,一看便是被人用脚踹过了。不止如此,精瘦平坦的肩背竟扛着不下数十处的伤疤。看那疤状不是新伤,皆是长年累月留下的,可见英雄数次险些丧命,郡主也是头一回见男儿胸膛,一时除了敬仰又多了几分莫名的心疼。
元帝靠在养心殿中睨目养神,赤色洒金紫貂的长袍在身,一手持折子一张。紫檀书案上热着一只高龙团福铜色的精细汤婆,祁谟与皇兄们立于下首,不看便知应是安贵人来过。
只不过大皇子祁顾心中对这位年龄相当的庶母皆是敌意,不知父皇看上她哪一点,总归是爱慕新颜色。如今他的母妃将苏贵人收为己用,必要尽快怀上龙嗣才能分宠。而只有祁谟清楚,父皇哪里是对一个女人真心实意,他动得是皇子的心思。
皇子们就算长起来了也未必能活够岁数,皆是皇上一句话的功夫。上一世父皇下旨赐死惠王,安兮香和苏妤雅皆是有身子的妃子了。元帝正当盛年,再生一轮龙子也就是雨露均沾沾的事。如今苏妤雅因武贵妃出谋划策而重获盛宠,武贵妃就等于手中握住了一个皇子。只是这个皇子也是三皇子一样的命数,再如何也抢不过她亲生的。
而太子正是占了一点点的天机,今世发起狠来,绝不叫父皇心愿得逞。上一世你将我赐死,这一世又想着废我?天下可没这等好事。
“老三的事,你们当真是不知情?”皇上缓缓地问,眉心一暗。这事出得蹊跷,郡主的长相只有蝠翼风行军八百里加急的匣子中递过消息。那匣子是石墨石铸造而成,若被碰过必定留下印痕,哪怕一根丝线也逃不过去。镇纸皆是铺满墨粉,捏上一个角都会留下指痕,批过即焚。元帝心狠手辣,已命另一支蝠翼亲信前去绞杀见过郡主样貌的蝠翼兵士,人头都带回来了。如今却是白做工,满城的人都亲眼见了。故而这郡主样貌究竟是何人放出了消息,还正巧叫三皇子知晓了?
“禀父皇,孩儿一向无心政事。上回西番献上花籽数种,儿臣已早早于暖阁预备种下了,想必春来回暖之后便会破土而生。”二皇子祁惋说道。这皇子也怪,浑身就像绕了团看不透的雾气,就连元帝也瞧不清楚这个儿子到底所求何物。
“朕心里有数。”皇上说道。这事按理说最应当疑心的是大皇子,毕竟祁顾不是个能容下旁人越过自己的性子。太子已经压在头上了,所以就算郡主克了三弟子孙,他也必定不会叫三弟接这个福分。可是皇上总也想不出到底是哪个关窍出了差错,这消息是如何漏出去的,又是何人漏给了三皇子,还将利剑的准头冲番邦马匹而去,顷刻挑起了事端。环环相扣,大皇子一人未必有这个本事。
但他心中却有个声儿隐隐地浮上来,跟他说不可小看了太子,愈早除去愈无后患,怎么都觉得此事和太子脱不开关系。
想着元帝眉中微曲,望向祁顾却问了祁谟,掩饰了眼底不信之色,问道:“太子对三皇子一事如何看待,朕想听你说说。”
祁谟一听心中就乐了,好嘛,知子莫若父,父皇既然不信,何必要问?真当他是个傻的,做了还能招了不成?必定是要将这谎圆得漂亮,再引父皇速谈出兵之事。不为别的,他的小福子可还在养心殿外头候着呢,若冻着了,这笔账必定也要算在皇上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已然看透了小福福,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这边在商讨出兵,小福福在外头做一件超级可爱的事呢!
廖子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身子被郡主看了!
郡主:糟了,英雄的上身被我看光了,我是不是要负个责任?
八匹雪马: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小白菜:吧唧吧唧吧唧,白菜好吃,我下一章又要出场了。
第 67 章、第六十七章
廖晓拂近来白天就在殿中苦练骑术, 不曾迈出一步。小白菜果真是匹千里良驹, 性子温顺不说,好像通人性似的。它也能觉出新主子不是个善骑的, 每每上鞍下马时刻皆定得稳当极了, 偶尔还会用牙去叼小福子的帽带子, 可见这马岁数不大。就是小白菜见着太子不太.安生,似乎还记恨着殿下蹬它马肚子上鞍一事, 一见了便扫起拂尘般的马尾扭头就走。
而这牲口皆是惯什么样的毛病就有什么样的性子, 廖晓拂素来上鞍之前要喂些鲜嫩菜叶与萝卜缨给它。这下倒好,吃着干草料长大的马儿尝了鲜, 马厩也待不住了, 时时往柴室灶房去晃悠, 大有借廖公公名头来混吃喝的架势。婆子和粗使丫头见它乖乖儿的,也不祸害物件,只是嘴馋了围着菜垛打转,也顺手给廖公公几分面子, 将里面的菜取出一颗给予它吃。
谁叫这是廖公公的马呢。殿下宠着廖公公已经是合宫皆知的事, 别说廖公公的马儿想吃一颗白菜, 它就是想吃玉米或梨子了,太子殿中的侍从也能给它找过来。
今日清晨时分太子就被养心殿传去了,陈大公先跟着伺候,廖晓拂便得空送一坛枇杷蜜茶去凤鸾宫。这法子是廖晓拂从乡间听来的,谁知太后与皇后娘娘皆说喝着好,用完了一坛还问太子殿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