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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79)

作者:一别都门三改火 时间:2023-12-30 10:52 标签:生子 破镜重圆 先婚后爱 宫廷侯爵

  谢竟摇头示意无妨:“殿下若一时口快失了言,也请你多包涵。”
  银绸却道:“我倒没有什么,只是殿下从秦院判那里知道实情后,反应有些奇怪,我不便置喙太多,思来想去,还得请王妃定夺。”
  谢竟皱起眉,他并不想做那种要安插眼线在夫君身边、时时探听言行的怨妻,但兹事体大,关乎这个孩子,他不能不十二分在意。
  于是他说:“你只告诉我殿下与秦院判都说过什么即可。”
  银绸略一思索:“那其实没几句,而且都是当着阖府上下的面。就是秦院判号过脉,说王妃有喜,殿下脱口问了一句‘怎么会’,秦院判又说该有百日左右,殿下便不再吭声了。随后我跟着秦院判去外间开药方煎药,殿下一直在屋内陪着您,到刚刚才出去,再无其他。”
  谢竟一怔:“‘怎么会?’”
  银绸点头:“只这一句。”
  还没等他们再多说什么,须发花白的秦院判却已经跟着陆令从进屋来,便是今日谢竟半醒半梦中听到的那个苍缓声音的来源。他向秦院判道过谢,老人语重心长嘱咐了他一番,听上去倒是真心诚意,想来银绸说秦院判“与殿下十分相熟”所言不虚。
  但这就确实很奇怪了。谢竟读书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识人也是一样,打过照面的人一般不会记混,与自己有交集的更是在脑海里一清二楚,眼前的秦院判虽看起来和陆令从交情不浅,但谢竟很确认嫁来王府半年,他从未见过这张脸。
  可他又的的确确曾经在哪里听到过秦院判的声音。就算嗓音相似,语气和吐字的习惯,每个人都是不同的,秦院判说的话一定让他特别在意、特别小心地去听过,此时才会觉得有印象。
  陆令从送秦院判出去,周伯在外面唤银绸,后者便也告退离开,掩上了门,留谢竟一个人倚在软枕间,无声无息地出神。无论如何他没想到陆令从听到他怀孕的消息,会问出一句“怎么会”,仿佛他十分笃定两人绝不可能有孩子,但事实是他们并没有在房事时过分注意不留在里面。
  虽然从始至终没有就子嗣一事摊开了达成共识,但同样也没有过激烈矛盾或者是有意控制,用“顺其自然”来形容比较合适。
  那陆令从为什么会这样惊愕、意外,以至于当着“阖府上下的面”脱口而出这样一句绝对不得体、不符合初为人父的身份的问话?
  谢竟也许暂时没法知道原因,但显而易见,这三个字传达出的并不能算喜悦和期待。
  就算燕子矶那天陆令从表示过,如果谢竟很想要一个孩子他不会拒绝,还会将身家王爵、能给的一切都给孩子,但陆令从毕竟不是圣人。问题现在摆在眼前,他给予谢竟充分的自由和尊重是一回事,自己怎么接受、消化又是另一回事。
  归根究底还是那句话,他有责任,但他未必有爱。或许不光对未出世的孩子,对谢竟,对王衔,对皇帝,对这片疆土,皆是如此。
  陆令从隔了些时才又回来,谢竟以为他是盥洗去了,然而等人走到床畔打眼一瞧,却还是衣袍齐整,一副随时能出门的模样。
  “秦太医往后应当会常常往王府来,银绸毕竟年轻,老人家在也好帮衬着些。他是我母家举荐的,几十年了,算是瞧着我长大的,你尽可以放心。”
  谢竟点点头,室内一时无言,半晌,他才说:“你要不……收拾一下,睡罢?今日实在是好一番折腾。”
  陆令从却只是走到桌旁坐下,沉默了更久的时间,像是经过一番极其审慎的斟酌,忽开口问: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但紧接着他就又说:“算了。这种事不该等你告诉,该我主动发现。是我太粗心了。”
  短短两句话,把谢竟的心轻飘飘托起来又沉甸甸摔下去。陆令从问出前一句时他几乎是狂喜的,因为哪怕是对方努力掩饰过他还是听出这是一句质问,证明不管是动了气还是着了急,陆令从对于他怀孕这件事情是在意的;但立刻他又变回了那副无可指摘、息事宁人的态度,仿佛一个模范夫君般将所有不如意事往自己身上揽,动机却只是出于责任而非爱。
  尤其是那两个字,“算了”,谢竟几乎听到了陆令从心中不想和他为这个无谓的问题口舌纠缠的叹息,让他感觉到他再多说一句都是无理取闹。
  好笑的是陆令从自己的一言一行便完全能够回答他这个问题。谢竟就是因为担心这种结果,或者不如说预料到了这种结果,所以一开始就没想要兴冲冲地去告诉他。
  也许是他心肠太细了,也许是他想得太多了,可是谢竟前十七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和一个人打交道到这么深的地步,亲人们给予的关怀是不需要代价、也不需要经营的,但凡他想要便源源不断地在那里等着他。因此谢竟从没有想过,原来喜欢一个人需要经历这么多忽上忽下、大起大落的心绪。
  这么看来,陆令从把他当成亲人,他却不能把陆令从当成亲人。爱人和亲人或许最终殊途同归,但倘若一开始便以亲眷相待,那无异于自欺欺人,实在对不起他的本心!
  “我见过秦太医。”谢竟冷不丁忽道。
  陆令从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疑道:“在哪儿?他都半年没来过王府了。”
  “半年。”谢竟重复了一遍。他在宫内和太医院没有任何交集,也从不记得有和任何疑似太医身份的人交谈过的经历。至于宫外,他根本没有在外面看过大夫,太医想必也没法轻易给天家之外的人看诊。
  那就只可能是在王府遇到过,半年前。陆令从想必不在场不知晓,否则不会这么轻易让他诈出来。
  其实在刚才琢磨那句“怎么会”的时候,他便已经隐隐有了猜测,这下经由陆令从再一证实,便不再做第二人想。
  “元月初八夜里,秦太医岀府的路上,与我碰见了。”不是真话,但无关紧要,圆前面那一句诈语而已。
  陆令从面现困惑,显然诧异于谢竟将这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记得这么清楚。
  谢竟淡淡地继续解释:“秦太医在屋内和殿下说话,我从西厢房出来,也听见了。”
  陆令从没有慌乱或是心虚神色,不知是已经记不起谈话细节,还是从没说过对不起他的话,问心无愧。
  “我晓得秦大人一心效忠昭王府与吴娘娘,也晓得他方才是真心嘱咐我爱惜身体,但我还是不想劳他再过问我的孩子。”
  谢竟的语气平静却强硬:“一个在我成亲后第一日,便因为那把龙椅所引出的一切腌臜事而算计我的肚子的人,再来对我和我的孩子嘘寒问暖,我觉得恶心。”
  陆令从僵了一瞬,抬眼直直与他相对,立刻听出他的指桑骂槐。自己方才明明白白讲了秦太医与吴家的关系,自然也是暗示秦太医一言一行俱由昭王府和吴家授意,没他这个主子暗示,断然不敢妄议皇室子嗣事,提起“殿下若不愿意”的话头。
  他立刻解释:“你既然听到了我和他交谈,那也该听到我最后一句说了——”
  谢竟直接打断了他,道:“殿下那时犹豫太久了,这最后一句来得太迟了,我没有听到,也不想再听了。”
  陆令从顷刻闭了嘴,他明白了,说了什么不重要,前面那漫长的停顿,其实已经出卖了他的潜意识,这一点他无可辩驳,也没法否认他确确实实有过的犹疑。
  半晌,他只是低声道:“那你早些安置,我……先走了。”
  谢竟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室内已经完全寂静下来有一段时间了,空荡荡余烛满地。他摁了摁额角的穴位,意识到在单相思的患得患失和怀孕的心绪不宁双重作用下,他说了些道理不错但非他本意的话。
  他说这些并不是为了翻旧账、闹脾气,然后让陆令从惹不起躲得起地避出去。他是想要把事情掰开揉碎了,他是想要把话说明白,他只想解决问题。
  这一日下来他真的很累了,身与心的疲乏甚至没法仅靠睡眠来缓解。谢竟抬声唤了一句,立刻有个小丫鬟来到门外应答,小心翼翼问,王妃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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