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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52)

作者:一别都门三改火 时间:2023-12-30 10:52 标签:生子 破镜重圆 先婚后爱 宫廷侯爵

  陆令从神色如常,反是与钟兆又寒暄客套了几句,再摸出一片金叶子来,抛给钟兆,道:“昨儿宴上人多仓促,没顾得上留你吃杯喜酒。”
  又给钱,谢竟暗道,都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大概是常备在袖间用来做人情。
  钟兆果然笑逐颜开,跪下来冲着他们两个哐哐叩头,连声谢恩,又说了一箩筐“百年好合白首同心”之类的吉祥话。
  陆令从余光瞟见,侍立在神龙殿内外的宫人或多或少都在偷眼瞧着他和谢竟,正欲再借回东风,利用一番宫内流言独有的“不胫而走”时,殿外却传来通报,皇帝回来了。
  可还不等他们迎出去行礼,帝后二人的交谈便已然落进了耳中。
  “皇长孙身份非同寻常,顶好还是嫡出。”皇帝的声音。
  “陛下说的是,可您也晓得,咱们这位小王妃到底是正经八百的朝廷命官,性子又骄纵乖张,真若不愿意生养,强迫起来只怕也不好看,没的倒损了天颜。”王氏温声答腔。
  “依你之见呢?”
  “臣妾琢磨着,便挑几个出身清白的女孩子送进王府,来日得了麟儿,抱到王妃膝下认作嫡子,生母厚赏过打发回去,也便是了。”
  谢竟比陆令从慢着半步,但也足够听清楚这寥寥数语。他没有抬头与陆令从对视,只是怔怔地望着前方不远处的砖石,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门前垂下来的厚厚绣帘已被宫人掀开,皇帝明黄色的衣角闪进来的前一刹,陆令从忽然半转回身,从层叠轻盈的红衣袖间捉住了谢竟白皙的腕子,然后往下滑了几寸,牢牢攥住了他微湿的手。
  回忆


第32章 八.二
  谢竟没有进过太庙拜谒先朝列祖——也不一定有机会进,毕竟女眷不得入宗祠,而他的身份与“女眷”其实并无差别。
  但他闭着眼也可以想象,供奉在太庙中那些黄表朱里的历代帝后画像,无一不是肃然阴鸷、悲喜难辨,平静到几乎失真,仿佛他们不是不再活着,而是从没活过。
  这是大逆不道的念头,谢竟顶多在心里转一转,但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每一回皇帝和王氏一起出现在他面前时,他都会有种错觉,这两个活生生的中年人像是已经提前几十年入了画,举止进退之间牵动起的都是沉甸甸的死气。
  他们分开来也有各自的秉性——皇帝会当着群臣的面让陆令从难堪,王氏也会在无人处给谢竟敲警钟,总归还是有七情六欲,有点人味儿。
  可站在一处时又变回了两张冷冰冰的画。
  谢竟敢肯定,帝后踏进神龙殿的时候都注意到了他和陆令从挽在一起的手,但谁也没有点破这个细节,只是沉默地受了他们的三跪九叩大礼,受了谢竟双手过顶捧上去的茶。
  至于方才帘外的交谈,以及昨日喜宴上的缺席,皇帝和王氏都不曾提起。若非忘记,便该是有意为之。
  这是宫中约定俗成的默契:凡事点到为止,没有人会明言直示,捅破那一层窗户纸。缺席是缺给谁看的,“挑几个出身清白的女孩子送进王府”的话是说给谁听的,谁自己心里有数,便该晓得往后如何行事。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才离开不到一个时辰,谢竟就已经开始想念昭王府了——起码那里可以喘气可以出声音。
  他们没有在神龙殿中逗留太久,皇帝并不多言,显然还是在表示着对于陆令从那夜失态反抗的一种惩戒,王氏又风平浪静地叮嘱了几句类似“同心同德”的话,便挥挥手,放两人告退了。
  直到在车驾内坐定,往西宫方向去的路上,谢竟才小声说:“我有时真是佩服皇后。”
  陆令从静静地望着身旁人细碎的动作,道:“嗯?”
  “在这个地方一熬快三十年,换我早就疯了。”
  他与陆令从对视,煞有介事地又强调了一遍:“是真的会疯,认不得人记不得事那种疯。”
  陆令从轻笑了一声:“这么夸张?”
  谢竟笃定地点点头,严肃道:“真有那一天,你千万不要把我锁起来,最好是把我赶出宫去,自生自灭——”
  陆令从笑意渐深:“然后呢?”
  “——然后估计我没多久就好了。”
  他说完自己也笑了,一口气到此时才算喘顺。
  陆令从转开视线,盯着他们交叠在一起的红衣角:“即便真有那一天,我也不会把你锁起来。”
  他幽幽添道:“连你这样的性子都能被磋磨得疯了,那我定然也不远了。到时候两个疯子每日朝夕相对,就这么痴痴癫癫捱到入土罢。”
  谢竟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凄惨是凄惨但着实也有点滑稽,胳膊肘拄上窗棂,撑着脸又笑了一阵。
  陆令从忽然道:“你记得上回我在瑶台向你起过什么誓吗?”
  谢竟闻言一愣,收了笑,“唔”了一声:“你说,那夜临海殿中情形,此生绝不在昭王府中重演。”
  陆令从正色问:“所以跟我过日子,也许还不至于把你逼到疯掉的那个地步?”
  谢竟思索了片刻:“我信你会说到做到。其实,若只是在王府过一辈子,我没有什么顾虑。”
  陆令从明白了他的意思——在昭王府内过日子还只到“修身齐家”一层,凡事皆好商量;但如果陆令从无可避免地被推上了那个位置,他该思虑的便成了“治国平天下”,到那时还能不能给谢竟这样的承诺,他们谁都没办法预料。
  谢竟是顶顶通透的人,陆令从知道这些事情上“誓言”的效力是可笑的,即使说出口,谢竟也不会轻易信服,便只能开诚布公地表态:
  “父皇和母后的真心话一贯不多,刚才说你要不愿生养也不会强迫,大概就并非真心。”
  谢竟没应声,算是默认。
  “起码这一件我敢应承——我说出口的都是真心话,违心之言,宁可不说。”
  谢竟缄默了良久,悄没声儿地用袖边拭干自己掌心的汗,随后倏然开口,问:“你怎么想?”
  陆令从没有反应过来,征询地看向他。
  谢竟与他目光相接,似是犹豫了一下,才道:
  “皇后说抱个庶子到我膝下也算嫡出,那你呢?你怎么想?你想要孩子吗?”
  他没给他留反问的机会,一鼓作气吐出了他真正想说的话:“我们的孩子。”
  陆令从怔怔望着他,嘴唇微颤了一下。他总是没办法读懂谢竟那双看似澄澈如镜的眼底究竟藏着什么,正如他从未想过王氏的话听在谢竟耳中会有这样的涟漪,更未想过谢竟会给自己抛出如此一问。
  他张了张口,最终没出声,又抿紧了唇。
  谢竟却短促地笑了一声,淡淡撇过脸,不再言语。
  “违心之言宁可不说”,他明白了。
  西宫是掖庭妃嫔群居之处,吴氏住在北边的鸣鸾殿,途中经过好长一段永巷,车马碾过砖石,发出辘辘声响。
  按理说谢竟是走过这条路的,但毕竟年头太久了,他连事情都尚且不记得,更遑论一道巷子。
  没出正月,又逢昭王娶亲,鸣鸾殿可谓是双喜临门,廊下高悬着数盏宫灯,琉璃烛罩,上有彩绘人物花鸟。窗纱、帘栊、帐子全都换上了簇新的棠红色,院内却与王府中一般栽着白梅,谢竟遥遥嗅到了相似的清香,想来都是移自城东梅山的名株。
  这让他从晨起就有点拧着的心稍稍舒开了一点。
  但谢竟没想到,吴氏居然就直接站在殿门外等着他们。
  这是他头一回这样近地端详他的另一个“母亲”。吴氏是典型的江南闺秀,身量娇小,相貌与陆令从有七分相似,剩下的三分不似都应在了她那一双笑眼上。
  陆令从笑起来是煦然灼目,可不笑时眼角失了弧度,再稍一眯,便带出天家的不怒自威与漠然来;吴氏则不论唇边是否含笑,双眸总是月牙儿一样弯弯的,由不得人不觉得可亲。
  她没有给儿子儿媳率先寒暄的机会,隔了半个庭院便已经迎上前来,喜气盈盈地望着谢竟,道:“可算与你说上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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