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53)
我蹙眉看着他一会儿,握着茶盏靠在车厢闭目养神,只觉得这傅小侯爷有够喜怒无常。
到家时候雨还没停,下车厢走进檐下这么会儿功夫,身上衣服又被打湿了半身,整把伞几乎都遮在了我头顶,傅锦身上更是湿透得厉害,漆黑额发黏在湿漉漉额角,衬着湿透黏在眼睛上的鸦青锦带,愈发显得周身气势凌厉冷傲。
雨水滴滴答答的顺着袍角滑落下来,在廊檐木板上汇成一滩水渍,傅锦将伞扔给侍卫,抬手拽下湿透的覆眼锦带转身走了。
“去烧点热水。”
声音依旧冷得像揉碎了把冰渣,也不知道在莫名其妙置什么气。
泡浴桶里洗去一身寒气后,那侍卫端了碗姜汤进来。
我道谢接过小汤碗,想起傅锦满身湿透拂袖而去的样子,莫名有些心悸,抬手将喝完姜汤的小碗递过去,缓缓道,“厨房有骆老爷送来的果子酒,开一坛给你们侯爷送去吧。”
第116章 116
屋外雨骤淅沥,打在院中海棠树上窸窸窣窣一阵脆响,格外好听。
我支起窗,侧坐在案前,伴着窗外从房檐瓦砾淅淅沥沥坠落的雨幕,提笔摹字。
雨天描摹字迹似乎能格外使人沉心静气,撇捺竖折,一笔一画,笔锋透进宣纸里衬得字骨格外隽秀飘逸。
我看着纸上的墨色字迹,觉得浮躁心境一点点宁静下来。
傅锦冷着脸离开后一晚上都没有再出现,用过晚饭,我吹熄了灯掀被上床,阖眸躺了半天终于发现怎么都睡不着了。
脑海里浮现,傅锦撑着伞说要带我回家的场景,仍旧令我心悸得不能自抑。
攥着被角侧了个身,我闭着眼睛蜷缩起来却仍压不住怦怦的心跳。我想,无论怎么自欺欺人也无法阻挡我对家人的渴望,跟着门房在这小院里住了两年,可还是会时常感觉到孤寂。我也想要家里有人等我晚归,隔窗有灯为我而明。我也希望有人陪我立黄昏,有人问我粥可温。
身如无根浮萍在这世上飘荡了许久,突然出现一个傅锦,强势横插进我的生活里,一字一句想要将那过往的空白记忆填平。
我本不想去搭理那可能不怎么美好的陈年旧事,可傅锦站在雨幕里说要带我回家……
裹着被子躲在黑夜里,我摁着胸膛下的怦怦心跳暗想,我可能永远也拒绝不了家对我诱惑,我贪慕那份从不属于我的温暖,可是现在,傅锦将它带了过来。
……
胡思乱想到后半夜,才撑不住困顿倦意睡着。
昏昏沉沉间似有人将我揽进了怀里,带着清淡果酒香,他修长指腹捋着发根随手顺下去,有些冷的缓声道,“你的周逾期,我定保他性命无虞……”
我倦得撑不开沉重眼睫,迷迷糊糊将头埋进他怀里,额头抵着胸膛处蹭了蹭伴着沉稳心跳声沉沉睡去。
次日梦醒,依旧有些困顿倦意。
侍卫走过来跟我说傅锦有事已经离开的时候,我‘嗯’了声,转身停顿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离开就离开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想。
可接下来一天心不在焉握着书卷频频走神,然后我才发现,我对傅锦口中的‘家’是那样的向往。
恰逢休沐,不用去青麓学院,整个一天都显得格外漫长。
我搬了把藤椅躺在海棠树下,握书看着看着就倦了,不知何时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候,身上盖了条薄毯,尾端缀了几条游鱼,追逐摆尾,好不生动。
傅锦坐在旁边,手握白巾擦着他的剑。
宽肩窄腰,脊背挺得很直,漆长头发如泼墨般从身后垂下,半散着没入腰侧衣襟里,衬得流畅腰线愈发劲瘦漂亮。
我垂眸看着,蓦地想起那夜月光清幽下的小院里,他勾着腿弯挺腰撞进我身体里的样子……
掩眸略去耳根烫意,我拾起掉落在藤椅上的书卷,拉了拉薄毯盖在自己身上,忍不住道,“你不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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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更 最近他俩好平淡,都有点倦了(酝酿风暴(bushi
第117章 117
“阮棠病了,我去阮府看了看。”
傅锦坐在那里不紧不慢的擦拭着他手里的长剑,明明眼睛看不到,却低垂着眼眸,显得格外认真。
我错开眸,想起当初傅锦说阮棠是南衣侯府郡主的事情,也不知以后是祸是福。
傅锦放下柔软白巾,将剑隔空扔进靠着海棠树而立的剑鞘里,俯身伸手摸了摸我额角,“海棠梦醒,不问问你的周逾期,反倒先问我……”他没有佩戴覆眼锦带,漆长睫毛安静垂敛着,修长指腹缓缓摩挲着我眉眼,低声道,“我很开心。”
我看着他,想从那张白玉般冷艳的脸上找出一丝开心的痕迹。
别开头,避开他指尖的摩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要解释,“周逾期是我表哥。”
“表哥?”
傅锦面容冷漠的勾了下唇角,不置可否。
我不想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拿着薄毯坐起身,“小阮棠怎么样?”
“贪凉吃坏了肚子,大夫给开了两贴药,过两日便好了。”
我看着傅锦,捏着书卷垂下眸去看字,又没话说了。
傅锦沉默了许久,道,“如果有天你想起了旧事,就会知道为什么我要认她做女儿……”
“傅锦,”我打断他,斟酌了下缓缓道,“那些旧事想来不怎么愉快吧。”
傅锦薄红唇角抿紧成一条线。
我捏着书卷,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既然不愉快,你怎么知道我会希望想起来?即便想起来,或许那时的我根本不想见你。”
傅锦没有说话。
看着手里被捏出褶皱的书卷,我不知道是想说服傅锦,还是想说给自己听,“过去的事情就应该让它过去,或许尽早放手……”
“我放不开。”
傅锦冷硬开口,“你能想起来也好,想不起来也罢,我都不会放手。”
“江年,”他掐着我下颌弯腰凑近,阖眸自嘲低笑了下,“你这么着急跟我划清界限,是发现自己喜欢我了,还是因为你的周逾期?”
“跟周逾期又有什么关系?!”
我皱眉侧头想要挥开他钳制,却被捉住手腕倾身压在了藤椅上。
傅锦俯着身子凑得极近,冷着声音在耳畔道,“最好跟他没关系。”
浓墨般的长发从他肩头滑下大把落在我胸前衣襟上,温热气息喷洒在耳尖,激得一股酥麻痒意伴着细小颤栗从耳畔径直传透进心底里。
我侧开头,恼羞成怒推他,“起开!”
傅锦掐着下颌,俯身吻下来,将所有话语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你!!唔……”
落在身上的书卷顺着藤椅滑落到地上,傅锦吻着唇瓣吮得我喘不过气,侧头挣扎着想要喘口气,却被擒住下颌趁机将舌茎挤了进来。一寸寸舔尝过唇腔角角落落后,缠着舌尖挑逗吮吸,痴缠交欢。
来不及吞咽的水渍从唇角处滑下,然后就连眉梢眼角都染上了一层淫靡洇红。
气温在细小衣料摩擦声中升高,我软着身子躺在藤椅上涟涟喘息,只觉得耳根眼角烫的快要烧起来。
傅锦指腹抹掉唇角水渍,冷笑了下,“如果每次提周逾期都能换一个吻的话,那我也不是那么讨厌他了。”
我喘息着掀起湿红眼尾看他,“到底是你提还是我在提?”
傅锦捉着我指尖摁在我胸膛心脏处,“我嘴上在提,你心里在提。”
“……”
“江年,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烦周逾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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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傅锦动不动就压着人一顿狂亲,惹得江年不胜其烦,发飙:“有完没完?!!”
傅锦:“心系旁人,该罚。”
第118章 118
我掩眸拽着自己指骨,懒得理他。
侍卫从廊檐西边小厨房处现身走过来,我拧眉浑身不自觉僵了下,挺直腰身伸手用力去推傅锦想要坐起来,却被傅锦擒着手腕轻易压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