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给敌国疯批太子后(36)
辛钤隔着大氅搂着少年不盈一握的腰,眼神淡淡的,也不知在看哪儿。
擂鼓敲击,气势震天。
“坐稳了——”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
击鼓之声压过砰砰砰的心跳,鞭声四起。辛钤带着他一骑绝尘地冲了出去。
烈烈疾风划过耳边,与马蹄重重砸在雪地中沉闷的声响混合在一起,仿佛大地都跟着振动,震耳欲聋。飞溅而起的冰菱片片反射着明艳日光,无数马蹄让雪雾连成片,仅一眼便是壮阔。
“冷吗?”疾风裹挟男人低沉的声线,消逝得极快,但燕泽玉依旧捕捉到了。
“不冷!”燕泽玉不得不大声回应,眼前飞速略过的风景模糊成晕染的色块,仿佛心中郁结都随这一声大喊消散许多。
辛钤带着他拐去了另一条偏僻的小道,曦曦奔腾的马蹄逐渐慢下来,转为晃悠悠的慢行。
针叶林逐渐葳蕤茂盛,等燕泽玉回神,身后已经没了喧闹的人声。
“我们在这儿守猎吗?”燕泽玉疑惑询问。
过于茂盛的树林并不利于射猎中大型动物啊,辛钤难道会不懂这一点?
“嗯。”男人空出一只手将他的帽兜摘了,又理顺鬓角微乱的青丝,“抓只小兔子给你玩玩。”
作者有话说:
你们想要小白兔还是小黑兔还是三花兔!
小兔兔起什么名好?
第39章 玉玉玉玉
辛钤并非玩笑,还真的抓了只兔子给他。
白绒绒的兔子藏在雪地里,简直与景色融为一体,也不知辛钤眼力是有多好,才能一眼锁定,风驰电掣地将它抓了起来。
它还是个未成年幼崽,巴掌大小,浑身雪白,绒毛松软,被男人提着耳朵揪起来时,徒劳蹬着一双小短腿儿,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自己抱着。”
“啊?哦。”燕泽玉小心接过。
小兔子软脚垫上还沾着湿冷的雪,以至于捧在手里有点凉。
毛茸茸的一团,似乎是害怕将他抓出来的冷面男人,耳朵瑟缩地紧紧贴在后背,埋着脑袋就往燕泽玉手里拱。
弄得燕泽玉手心痒嗖嗖的,戳了戳小家伙的脑袋。
“它怎么这么胆小啊?”
“像你。”
小兔子到底像谁的问题最终没有争执出一个让燕泽玉满意的结果。
越往针叶林深处走去,雪地下隐藏的植物根系逐渐密集,马蹄难落,人也行艰。
辛钤将曦曦留在了一片空地,并未栓马绳,而曦曦也没乱跑,静静望着两人离开。
拨开一片较为低矮的枯树丛,拐进了一条看上去荒废已久的羊肠小道。
小路大抵是人为踩踏走出来的,覆盖积雪。
路倒是比先前好走。但辛钤仍牵着他,没松手。
燕泽玉看不到辛钤的表情,只觉得男人长腿迈步越发急快,他勉勉强强才跟上。
半刻路程后,前方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靠近雪山山麓的湖泊。
水面冰封,透彻的封层下还能瞧见游鱼倒影,巍峨雪山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而山麓背光的阴影处,竟开满了不知名的蓝色花朵*。
漫天遍地的苍白中一抹亮眼的宝蓝色显得格外抢眼,颇有些凛寒勿折腰,冰雪著此身的风骨。
“这是什么花?我在中原似乎从未见过。”
“虞美人。”
辛钤似乎不太喜爱虞美人,只隔着一片湖远远望着,眼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纷扰,燕泽玉看不懂。
片刻后,男人拉着燕泽玉在湖边的一块巨石上坐下。
“喜欢吃鱼吗?”辛钤望着湖中央问他。
燕泽玉点点头。
湖面的冰层不算厚,男人捡了块石头投掷过去,石块儿‘扑通’一声砸破冰面落入湖中,无瑕的冰面出现一孔破口。
燕泽玉瞧着辛钤将挂饵料的鱼钩精准抛入孔洞,拉扯几下鱼线,似乎在确认什么,过了半晌,把鱼竿随手递给了他。他自己则坐在一旁逗弄起了小白兔。
“这大冬天的,能有鱼上钩吗?”燕泽玉半信半疑。
辛钤神色淡淡,只抛给他一个字:“等。”
等待是件极为无趣且耗费时间的事情,特别燕泽玉还得维持一个姿势拿着鱼竿,时间一长,手腕酸痛。
他瞥了眼身边怡然自得的男人,想转移些注意力,没话找话,道:“苏贵妾是你的人吗?”
男人揉捏兔子耳朵的手微顿,继而抬头来看他,燕泽玉被这一眼瞧得浑身鸡皮疙瘩时才听到男人薄唇翕张,道:“也算有点长进。”
辛钤没说答案,却算承认了。
燕泽玉眨眨眼睛,他猜对了?辛钤刚才是夸他吧?
作为尚学苑中各位师傅最为头疼的皇子,他是骄纵的、甚至是顽劣的,夸他的老师傅屈指可数,上书告黑状的居多。
这句‘有点长进’就让他内心窃喜了好一阵子,嘴角的笑都更真切几分。
燕泽玉不是静得下心来的乖孩子,从小就不是,当然不可能钓个鱼就转性。
兴奋地吱吱呜呜说了一大堆,也不管辛钤应不应。
直到提起湖对岸冶艳的虞美人,男人才终于散去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
“虞美人这么漂亮,怎么没有爱美的姑娘摘回去插花?你们辛萨不兴插花吗?”
身边沉寂了半晌,响起辛钤沉缓的声音:“这里是禁地。没人敢来这儿采花。”
“禁地?!”燕泽玉惊讶,难怪来时的路荒芜得不成样子,“禁地你怎么随随便便就进来?!”
“十几年前的禁地。现在……呵。他只怕是已经忘了。”
辛钤语调平和得无波无澜,但眉眼压得很低,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熟悉的压迫感让人胆寒。
男人视线很空,仿佛望着对岸的虞美人,又仿佛什么地方也没看。
燕泽玉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自己大概触了霉头。抿了抿干涩的唇瓣,不再说话。
好在一直安静的鱼钩终于传来动静,替他缓解了尴尬。
燕泽玉讪讪一笑,转身去拉鱼竿。
也不知是钓到什么鱼了,力气大得把燕泽玉手中的鱼竿都扯得一颤,连带着他都往湖边踉跄一步。
辛钤动作极快地勾住了他的衣襟。看小家伙不得要领的模样,男人笑了声,起身将鱼竿接了过去。原本被辛钤抱着的小兔子又重新被塞进燕泽玉怀里。
只见辛钤左右摆了几下鱼竿,也不知用了什么巧劲儿,原本叛逆的鱼仿佛被下了蛊似的瞬间乖顺,轻轻一拉便冒出了水面。燕泽玉看得啧啧称奇。
上钩的是条半臂长的黑鲷鱼,鱼鳞密匝泛着黑青色的冷光,鱼鳍上布满尖刺,锐利凌人的可怖模样。
燕泽玉吓了一跳,平日里吃的都是厨子处理好的极品鱼肉,并不知这鱼长得怪异丑陋,像是什么噩梦中的怪物,手臂汗毛乍起。
辛钤没看他却好像知道他的想法,突然道:“站远些。”
辛钤身份如此尊贵的人,却好像对捕鱼很是熟练,很快将鱼线收紧,把扑腾乱蹦的鱼从钩子上取下来,也并不畏惧那些黑棱棱的尖刺,三两下敲晕了开膛破肚,凿冰清 洗,动作干脆利落。
冬日的湖水必然冷极。
燕泽玉看到辛钤的手指的骨节被冻得泛红。
神色一顿,他走近两步在男人身边蹲下。
“你、你手冷不冷啊?”
辛钤觑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收拾的动作轻了些,刺骨的湖水没有分毫溅到边上。
燕泽玉蹲在一旁,自然把男人的动作变化看得清楚,心跳舒尔漏了半拍。
要说从前,在意讨好他的人不计其数,也不乏上赶着献殷勤的,男男女女,或长或幼,小到婢女宦官,大到宫妃王爷……放到一年前,这些小事他大抵根本不会注意到,更不会放心上。
可现在就是现在。
可作出这样举动的人是辛钤。
——是疏离、桀骜、不近人情的辛萨太子。
大抵是因此,一切都感觉不太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