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给敌国疯批太子后(13)
燕泽玉只看一眼便敛下了眸,指尖捏着衣角揉了揉,有些尴尬地立在原地。
毕竟、毕竟几个时辰前,自己还拿着利箭刺向男人的侧颈。本应该是敌对关系的他们……却相安无事地共处一室。
他沉默着,辛钤也未说话,只拿那双眼角微微上扬的丹凤眼睨他,似乎想看他的小玉会作何选择。
帐内燃着金丝炭,但似乎要染尽了,散出的热气不是很足,燕泽玉想到男人微湿的肩,慢吞吞挪到炭盆前打开盖子往里加了几块炭。
金枝玉叶的燕泽玉可从来没做过这种活儿,但好歹见过太监宫女添炭,照猫画虎似的拿起一边的炭钳,夹起两块扔到盆里。
“咳……咳咳!”
燃尽的炭灰被骤然落下的炭块带起的气流扰动,灰尘烟渍尽数飞扬,燕泽玉猝不及防吸了好几口,顿感不妙,眼眶、口鼻像是被坏东西糊住了似的,呼吸间全是难闻的炭火味道。
他赶紧把炭钳子搁下,转身想快点离开,可眼里混了粉尘,迷蒙一片,晕头转向间撞上了一块微润的衣料。
耳边很快传来了辛钤低沉磁性的嗓音,腰际也多了一双宽厚的手掌,“八皇子也不必如此,晚间若是冷了,自然又金戈他们添炭。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莫不是……怕我冷了?”
男人在说到最后一句时刻意停顿了半晌,尾音轻轻上扬,显得轻佻戏谑。
燕泽玉虽然迷了眼,视野雾蒙蒙一片,但听这语气也能想到辛钤说话时轻轻挑眉觑着他的神情。
真是……讨人厌。
燕泽玉索性不言,垂着脑袋揉眼睛,大约是碎炭颗粒进了眼,卡着刺痛,难受极了。
辛钤自然猜到燕泽玉脸皮薄,不会应,轻哼一声,揽着少年的细腰离开了炭火。
“金戈——”
帐帘外人影近了,大块头,是守在附近的金戈,“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加点炭火。”
金戈应了声掀帘而入,垂着头望去,炭盆那儿可谓是乱成一团,灰黑的尘雾散了一地、炭碎也漏了不少,钳子随意扔在地上,也不知道刚才是发生了什么。
动作利落收拾好,金戈刚要出去,另一边突然传来一声异响,他条件反射地打眼瞧过去,只一眼便惊得垂下了头,快步退出太子帐。
他们冷心冷情的太子殿下何时待人如此亲近过?也不知为这位玉公子破了多少例了。
燕泽玉则对这份‘破例’叫苦不迭,当脸颊被男人捧起,瞬时,他整个人都开始发烫,脸颊肉眼可见地染上绯红。
好在眼前因为异物而蓄满了泪水,透过水波雾气,辛钤那张邪戾的脸也看得不甚清晰,雾蒙蒙的,恐惧因模糊少了大半。
但属于男人的呼吸时不时扫落眼睫或是脸颊,燕泽玉心尖也跟着颤抖。
“别动。”
视线模糊时,声音变得尤为重要。辛钤说这句话的语气似乎 偏冷了些,看不清男人的表情,燕泽玉不由得猜想,对方是不是有点生气。
没等他想出名堂,左眼眼皮被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撑开,冷风吹进脆弱的眼瞳,敏感的眨动不停,密匝匝的眼睫小扇子似的,泪珠再也没能承受住,如珍珠滚落,划过少年细嫩的脸颊,在尖翘的下巴处滴落。
“唔——辛……”钤字尚未言出,少年便被男人抵着肩膀压到了一旁的木桌沿,坚硬的木抵上侧腰软肉,眼睛也被吹得干涩,燕泽玉不禁挣扎,碰到了一边的花瓶,“疼!”也不知道说的腰还是磕碰到的手。
辛钤凤眸下压着划过一抹幽暗,松开左边,又撑开了少年右眼的眼皮,直到泪水一颗颗滚落。
有一滴恰好落到男人手背上,滚烫的。
辛钤凸起的喉结滚动,下一秒,指腹便擦去了那颗泪水。
异物被带了出去,眼前清晰起来,燕泽玉吸吸鼻子,正要揉揉干涩的眼睛,手腕被桎梏住。
“你揉揉看?”
辛钤的语气不容置喙,燕泽玉愤愤,却不敢当面骂他,怂兮兮地收回了手。
下巴再次被男人捏起,辛钤好好欣赏了一番少年薄红的眼尾和脸颊上未干的泪痕,慢条斯理,道:
“眨眨眼,还有不舒服的吗?”
燕泽玉还是怕跟男人对视,敛着眼帘往下看,眨巴眨巴眼,“舒服了。”
“嗤。”辛钤指腹摩挲片刻,松开少年的下巴,意味不明,“矜贵的小东西,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
作者有话说:
狗太子:老婆眼睛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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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投怀送抱
夜已深了,帐内点长明灯,烛光明灭时不时爆出三两声噼啪的响动。
两人对坐一隅,横竖交叉的棋盘置于中间,上面已零零星星下了十几个回合。
燕泽玉捏着黑棋犹豫不决。
反观辛钤,斜斜靠在榻边,敛眉静目似的,指尖翻覆把玩着一支白玉镂空的小铃铛,似是大局已定、胜券在握。
燕泽玉对围棋并不精通,甚至可以说是知之甚少,为数不多的几局围棋还是陪母后解闷儿玩的。
他也想不通过半柱香前的自己为什么会应下这盘棋,简直鬼迷心窍。
这圆润冰滑的棋子落在掌心,凉渍渍的,燕泽玉握了握掌心,玉石硌着皮肉,即使被打磨润泽但还是有些许钝痛。
燕泽玉心中急切,可围棋最忌讳便是心不静,棋盘上黑白交错线条纵横的局势在燕泽玉眼里越发混乱,像是陷入巨大的黑灰色漩涡,他只觉太阳穴突突地疼。
他蹙眉、抬眼。
烛火葳蕤,跃动在燕泽玉的瞳孔也落在男人锋利的眉骨和侧脸,那双薄唇微抿,看上去有些慵懒的冷淡,如山间暮雪,又似藏刃冷锋。
不可否认,单论样貌,辛钤生了张极好的皮囊,若是在街上走一圈,不说满怀绣球也应当是掷果盈车的盛况。
辛钤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眼皮轻撩,薄唇勾了勾,噙着淡笑觑他一眼,又回落到棋局。
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着挂了铃铛的红绳,在燕泽玉眼前晃荡而过,男人薄唇轻启,
“十之八。”
低磁声线里带着股说不出的戏谑。
燕泽玉一怔,下意识被男人带着走,黑子落下,正是‘十之八’的点位。
这一手不可谓不妙。
棋盘上的形势瞬间明朗,黑棋的颓势将止,气息奄奄的黑子经这一手竟奇迹般延续了下来,说是力挽狂澜绝处逢生也不为过。
燕泽玉盯着棋盘定定看了好一会儿,杏眼微微睁大。以往总听大哥与幕僚聊起一棋妙手时语调高亢激奋,他那时不懂,这会儿才算略有理解。
辛钤闷笑,小东西某些时候还真傻得可爱。
蠢笨一些也没事儿。左右不过无趣时逗弄来玩的小宠物,太聪明了反倒不美。
燕泽玉如梦初醒,后知后觉耳根发烫。
红绳系着的小铃铛被辛钤刻意放到眼前,琼玉精雕细琢,垂坠的红流苏散开来,躺在白木桌上极为显眼。
辛钤没再给他提示,手执玉子大杀四方。黑子被白棋团团围困,气尽命绝,已成定局。
燕泽玉紧紧蹙眉,望着一盘糟的局势有些气闷,将手中已经被体温暖热的黑玉子扔回篓里,刚想偷溜就被辛钤按住了肩膀。
下一瞬,燕泽玉眼前一晃,被男人抵在了榻上的矮桌。
棋盘的棋子尚未全部收回棋篓,室内暖炭不断,燕泽玉只着单衣,抵到棋盘时,被后背一颗颗棋子硌到,疼得他抽气,下意识抓紧了辛钤胸口的衣服、挺着腰减少背部与棋子接触。
却听辛钤轻嗤,“这么着急投怀送抱?”
少年气得玉面泛红,喘着粗气,也不管后背疼了,使劲想把身前的男人推开。
烛火晃动着,少年倒在凌乱的棋盘,一丝不苟的袍子在挣动间略松散,露出一截精致雪白的锁骨,水雾朦胧的杏眼里跃动着灯火,亮莹莹的,衬得眼尾一抹薄红格外动人心弦。
不知怎的,辛钤忽然想起从前皎白月光下,看到的那双澄澈而明朗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