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给敌国疯批太子后(20)
心里酸胀得紧,十分不是滋味。
燕泽玉掀开一道缝隙,密密麻麻的床位一直延伸到室内,有人正在补觉,也有人坐着出神,更多的是空着的床位。
透过缝隙,燕泽玉一个一个打量过去,但并未看到叶涟的身影。
心脏一沉,担忧猛然袭来。
燕泽玉本想深吸口气缓解一下,但这里的气味的确难闻,到底是忍住了。
就在他想进去找人时,手臂被人从身后拽住,整个人被拉得站起身来。
“你怎么在这儿!”
声线沙哑苍老,辨识度很高,不用转身也知道——是叶涟。
高悬的心脏落回胸膛里。
叶涟将他拉着去到另一边偏僻的小空地,全程眉头紧蹙,薄唇紧抿。
“我来找你啊!”
叶涟杵在原地沉默不语,半晌,才道:“这里人多眼杂,你来太危险了!”
说话时,叶涟一直侧着脸,像是不愿意正眼瞧他似的。
燕泽玉知道叶涟不是这样的人,凝眸打量了一会儿,发现不对劲。
他趁叶涟一时不备,换步到对方右侧,看清了叶涟右脸红肿的巴掌印,下颚处甚至有些渗血,足以见得这一巴掌最初落下时有多用力、多怨毒。
少年惊呼出声,“涟哥哥!你、怎么会!这是谁干的!”
燕泽玉转身就要朝外面走去,一副气势汹汹要找到罪魁祸首狠狠教训的模样。叶涟赶紧把人拉住,压着眉眼对燕泽玉摇了摇头。
“不可。”
“但是……你都被打成这样了!不教训一下,他们岂不是要得寸进尺?!”
叶涟按下激动愤懑的少年的肩膀,确认四周空旷无人后,才附声在燕泽玉耳边。
“比起大计,这点小伤小痛算不得什么。八殿下,老话说得好‘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的路还长——”
连身边唯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燕泽玉有些失落,但在叶涟严肃的眼神中,还是收起表情点了点头。
只是看着叶涟原本俊秀英朗的脸变得红肿不堪,他心里还是难受。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到什么。
“涟哥哥,上次辛钤给我的玉脂膏还未用完呢!活血化瘀,效果很好!我这就去给你拿!”
沉浸在喜悦中的燕泽玉没注意到叶涟听完这话突然阴沉下来的脸色。
刚要转身,手腕就被攥住了,力道大得生疼。
“玉脂膏?辛钤给你用玉脂膏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叶涟:我家鲜嫩水灵的白菜就这么被猪拱了?!
第22章 年节将至
“玉公子怎的又回来了?”倚靠在草垛子边儿的金戈直起身,以为燕泽玉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迎上去。
燕泽玉讪笑,冲金戈摆手,自己转身进了帐房,翻箱倒柜终于找到先前用到还剩一半的玉脂膏。
半个巴掌大小的白瓷瓶珠圆玉润,软木塞封着瓶口,密封保存的,想来还能使用。
叶涟住的帐子人多眼杂,说话不便,思虑片刻后,叶涟带着少年绕到后山山脚,找了块平坦光滑的石板并肩坐下。
燕泽玉将瓶子递给叶涟,青年枯瘦的手接过去,定定看了好几眼才收进袖子里。
燕泽玉没去看对方红肿的侧脸,而是盯着不远处被积雪压弯的枝杈,重重叹气。
遥想几个月前,叶涟是太子大哥最信得过的幕僚,朝堂上尽进忠言,批驳邪佞,也算是清廉官吏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如今……却声带尽毁,枯瘦如柴,若非那双锋芒暗藏的双眸,当真是看不出一点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了……
说起来,他自己也变了许多。
以前大晏皇城里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的八殿下,如今……却也能席地而坐,自己绾发插簪。
山脚温度低,燕泽玉捂着下半张脸哈气,一团白雾聚集耳后散开。叶涟看着,忽而说道:
“这场雪停后,便是年节了吧?”
算算日子,的确是临近了。燕泽玉点头,应了声。
话到这儿便停住了,年节……总是要跟亲人相聚庆贺的。
叶涟似乎意识到自己话题没起好,清清嗓子,转而说起昨儿趁夜送出去的书信,顺道与燕泽玉讲解了如今西南方的局势。
少年片刻晃神,强迫自己耐下心来。
大晏曾是拥有五百年根基的中原霸主,就算近三朝皇帝平庸甚至昏聩,让这座高山轰然倒塌,但也还留了些余地和生机。
他们要做的,就是抓住这一线希望。
“辛萨入侵得急切,战线也长,后期他们也疲软无力,所以并未追击攻打西南。峡裕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镇南将军的兵力全都囤积在此。不少流离失所的大晏人也都在逃往西南……”
几番讲述询问下来,竟也过了一个多时辰。
燕泽玉从小到大就没再尚学苑认真听过几次学,但这次却听得全神贯注。
叶涟的声调四平八稳,神色冷静淡然,仿佛真的只是个为他讲学的太傅,但那沙哑声线里微不可察的停顿还是被燕泽玉听出来了。
这一字一句,并非泛黄纸页中前人记录在册的冰冷史料,而是每个大晏人都亲身经历、亲眼所见的流血、牺牲、杀戮、掠夺……
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人世。
雪下得愈发大,纯白的花瓣翩翩落下,掩盖掉这片土地上发臭发烂的痕迹。
他们都未带伞出来,雪落到脸上、手上,涔凉刺骨,叶涟略显单薄的衣衫肩头很快浸湿掉。
燕泽玉催促对方快回去。
临了,燕泽玉忽而转身,道:“我让辛钤安排你换个地方住吧。”
不出他意料,叶涟拒绝得果断,“不值得。”
言语未尽,燕泽玉望着叶涟的眼睛,突然明白了其中意思——
为了他去求辛钤,不值得。
傍晚时分,辛钤回来了。
听到外面动静时,燕泽玉正用着晚膳。
圆桌上的菜肴虽比不得他在大晏时九荤十素的规格,但也算是精细用心,全是晏式菜品,燕泽玉总嫌弃腥味重的马奶也被换成了清茶。
思忖半刻,燕泽玉放下手中碗筷,提步走到门边,抢在帐外的人的前面掀开了帘子。
辛钤正好站在帐外,奴仆簇拥为男人撑着油纸伞,风雪不曾侵扰他分毫。
燕泽玉总觉得眼前人有些别扭,定定看了会儿才找到原因,辛钤今日穿着与平日里落拓野性的狄制服饰不同,而是换了一身清雅又不失贵气的中原服饰。
一头青丝高束与头顶,以冰透柔润的玉冠固定,暗紫色狐毛大氅下是一身纯黑的方心曲领的长袍,质感厚重,用细密的针脚刺绣着瑞兽纹样,腰封华美精致,镶嵌在上的宝石折射着金贵的光晕。
整个人高挑英俊,气势凛然。
不像是蛮荒之地出来的,倒像是中原的名门望族之子。
再加上辛钤那双完全不掺杂异色的眼眸,纯粹的黑,恍惚间,燕泽玉还真以为辛钤身上流淌着大晏的血。
“怎么出来了?”
望着辛钤俊脸发呆的燕泽玉被这声音惊得回了神,结结巴巴将先前准备好的说辞吐出。
“等、等你回来用膳。”
辛钤似是不经意地转头,余光往后瞥了眼,眸色忽冷。
燕泽玉正想顺着男人的角度小心打量过去,却听见辛钤小声道:“别看。”
男人嘴角荡开一抹笑,提步拉近与少年的距离,旁若无人地揽着对方细瘦的腰肢拉进怀中,姿势亲密地一起进了帐。
大抵是室内炭火烧得旺,少年穿得不算厚实,腰肢被衣料勾勒得格外柔软纤细,不盈一握似的。
男人冰凉的手掌顺着腰线抚摸,感受到少年骤然绷紧僵硬的身体,故意凑到燕泽玉耳边轻笑,热气喷洒在耳廓,激起赫然红晕。
直到帐帘完全落下,辛钤才松开桎梏对方的大掌。
目光扫过明显动过的菜品,辛钤拍拍少年的细腰,心里对这小玩意儿低劣的讨好感到好笑,面上却不显露分毫情绪,只冷下脸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