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上学日常(9)
简在渊笑了,随即又严肃了神情:“最近出门,都带上你的武师傅,你才多大,下次有事再不许自己往前冲了。”简在渊指着简穆的手:“你的手是用来写字画画的。”
简穆乖巧点头。
简怡更关注的是:“哥,你说茂秉文真挨罚了吗?”
简穆对上简怡期待的小眼神,梗了一下才说:“你没看到那个吴总管的架势?他肯定早就习惯了替他们家少爷到处请罪,等有机会咱们问问赵晨,看看他是不是到每家说的话都是一样。”
简怡泄气,又指着条案上的盒子:“这个怎么办?我不想要他们家的东西。”
简穆看向祖父和简在渊。
简在渊说:“是给你们的赔礼,你们自己处置。”
简穆就看向何平:“把东西给武师傅送过去,让他找地方处理了,老规矩。”
老规矩就是,武师傅能把东西卖出多少钱,其中一成就是他的辛苦费。
说完,简穆又笑眯眯地看向祖父和五叔:“见者有份,等拿到钱,我请祖父、五叔和五婶吃琼林馆的一等席面。”
祖父、简在渊以及刚刚到正堂的卢氏:你以为这是分赃呐!
第二日,王宇杀到简宅,和简怡闹成一团,简穆则靠着受伤成功避开战场。
等简怡笑地快岔气,连声答应王宇请他吃国子监外那家蜜豆甜汤,王宇才放过简怡。
听说昨日的事,王宇撇撇嘴:“我大伯大伯母早和我说了,茂国公还好一点,一直没人动得了茂秉文,其实是因为他们家老太太,那才是个不讲理的。之前成伯府家的二孙子和茂秉文打起来,腿都折了,那家的儿媳妇和茂秉文的嫡母是嫡亲堂姐妹,直接闹到了茂国公府,那老太太要亲自给人家赔罪呐,谁受的起?”
简怡听得目瞪口呆,简穆笑喷:“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简穆想起一事,坐正给王宇行了个谢礼,王宇吓得直接从靠枕上弹起来:“你这是干嘛?”虽说简穆比他小,但是以前在吴秀才学馆时,简穆没少照顾他,而且王宇和简怡玩得好,所以有时候会不自觉地也把简穆当成「兄长」。
简穆见他这样,忍不住笑:“多谢你替我说话。”王宇的大伯是御史大夫,虽然王宇什么都没说,但是简老爷子提了一句。
王宇有点儿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这有什么,咱们是朋友啊。”
简穆没再多说,转而问王宇:“你选好队伍了吗?”
说起这个,王宇来劲了:“可惜那天你们跑得太快,你们真该好好看看我有多受欢迎,好几位学长争着要我加入他们得队伍呐!”
简怡问:“你加入了哪支队伍?”
王宇骄傲地扬了扬下巴:“自然是最强的——咱们国子监掌议的队伍!除了我,还有一个新生,等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那天我们考完,几个球队的队长都下场了,咱们掌议的骑术可以排到前三!”
简穆和简怡都点点头,异口同声道:“你什么时候有比赛,我们去给你助威!”
王宇:又想小伙伴去,又不想小伙伴去,好纠结。
入学考试的成绩三日后就出来了,简穆和简怡早早来到国子监,成绩由谢祭酒亲自公布。谢祭酒站在国子监正门石阶之上,简穆等人在阶下围成个半圆,仰着头看着谢祭酒,就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雏鸡。
谢祭酒从国子学的成绩开始公布,王宇进了国子学丙二班,算是个不错的成绩,新生多半分在丙丁两级。待到太学,谢祭酒念到丙三班时,简穆还没听到简怡的名字,就有些疑惑,瞥了眼简怡,简怡根本没抬头,低着脑袋,仔细看就能看出他整个人都稍稍面向右侧,那是一个逃避简穆的姿态。
简穆皱眉,没说什么,等了片刻,谢祭酒终于宣到:“赵晨、简怡、田子轩、简穆,丙四班。”
简穆和简怡向着谢祭酒的方向鞠躬后退出人群,一前一后走向自家马车。简家的马车停得有些远,何平何安没跟着,所以此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是察觉到两位少爷的神情不太对。
何平都没敢贫嘴,扶着两位少爷进了车厢,就给武师傅打了个眼色,武师傅今天兼职车夫,一甩鞭子,马儿掉了个头,向简家行去。
作者有话说:
何平:少爷,扣掉武师傅的部分,共得90两。
简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手突然就没那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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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车厢里,简穆看着简怡的头顶,想起以前听过的一句老话,说是「一旋横,二旋拧」,虽然没观察过,但简穆觉得简怡一定有两个旋。
简穆等简怡不安地缩了缩肩膀才打破寂静:“说吧,怎么回事?”
简怡声音闷闷地,也不敢看简穆:“考试时,我也用了左手。”
简穆就猜到是这样,他其实也没有特别生气,不过,看简怡的样子是害怕的。简穆冷哼:“你倒是憋得住,这两天也没看你有怕的样子,现在装什么相?”
简怡偷偷看简穆一眼,简穆瞪简怡,语气严厉,但没有火气:“抬起头来。”
简怡乖乖抬头,觑着简穆的脸色,挪着屁股凑到简穆这一边,讨好地笑:“哥,我知道错了。”
简穆神色依然淡淡:“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不赞成你这样做。”简穆看着简怡:“简怡,你是不想跟我分开是吗?”
简怡点头,眼里有一丝不安和茫然,简穆想,是不是青春期的孩子都没有安全感?还是因为那个偏心眼的爹?
简穆握住简怡的手,很冷静地说:“简怡,我们早晚要分开的。”
简怡眼圈一下就红了:“哥,你别不要我!”
简穆哭笑不得,揪了揪简怡的鼻子:“王宇真是没说错,你可真是个哭包。”
“简怡,你和我是兄弟,不管是不是一起生活、一起学习,我们都是兄弟。但我们也是独立的个体,将来,我们都会拥有各自的生活。”简穆轻抚着简怡的背,语气轻缓:“简怡,我从来不要求你一定要按照我的话行事,比如这次,你因为想和我同班,就故意考砸,如果你提前和我商量,我只会告诉你我不赞同,如果你坚持,我也不会阻拦。”
简怡被简穆的动作和语气安抚住,问简穆:“真的?”
简穆点头,肯定地道:“真的。”
简穆看着简怡:“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必须想清楚你在做什么,并且是否愿意承担相应后果。简怡,如果你真的想清楚了,你不该在事后害怕面对我。”
“哥。”
“简怡,不要做愧心的事。”
简怡把头抵在简穆肩上:“哥,我知道错了。”停了停,又补了一句:“真的知道错了。”
简穆一扫之前的严肃,笑眯眯地说:“错了就要罚,未来半年新铺子的账本就由你来做,没工钱。”
“哥——”
何平在外面惊地屁股一抬一落,片刻后,转头隔着何安看向武师傅,声音压得低低的:“听二少爷的声音就知道没事了,刚刚大少爷的脸色真是吓死我了。”
武师傅淡定地一甩鞭子,加快了车速。
国子监开学日,所有新生聚集在孔庙外,排成两列,鱼贯踏上泮池中央的拱桥,跟随谢祭酒进入孔庙。在监丞的唱礼声中,众人整理衣冠,随后抱手与眉齐高,躬身长揖,再后跪下以头点地三下,如此重复三次,向孔子行完三拜九叩礼。
谢祭酒起身后,面向众人:“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望尔等在国子监学习期间,学而不辍,不负光阴。”
众人齐声应诺:“谨遵祭酒教诲。”
国子监辰初上课,午时休息,申中散学,一旬一休。
开学第一天的流程和上辈子差不多,拜完孔子像后,学生由各助教领到课室,宣读国子监学规,然后就开始上课。
今天上午只有一节《中庸》,讲课的太学博士姓任,气质与任课内容一般无二,中正平和。就是太平和了,本来课室里熏着火盆,温暖如春就特别适合睡觉,再加上任先生那把温润的好嗓子,简穆差点就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