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当空(199)
徐云骞一顿,顾羿第一次跟他说这个字,他从不说爱。
徐云骞内心开始溃败,他几乎坚持不了自己。
之后顾羿久久没有说话,徐云骞只听到轻轻的呼吸声,顾羿乖巧而安静地趴着,徐云骞还以为这人睡着了,想把他抱起来回房睡,突然感觉到一阵冰凉,掉落在他颈间。
先是滚烫的,被冷风那么一吹,变得冰凉。
顾羿竟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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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南疆毒王
第二天天还未亮, 正玄山阴雨绵绵,徐云骞和沈书书在后山接人,这件事避开了所有人, 只有几个亲信知晓,顾羿昨夜突然吐血,吐到后面自己都没力气了, 只剩下细碎的血沫。
徐云骞找的大夫上了山,能做的事都做了, 几个人进进出出, 都对徐云骞摇了摇头。
现在唯一能赌一把的就是沈书书的师父。
远远一架马车驶来,咿呀一声停在百米开外之处。沈书书毕恭毕敬,天在下雨, 地上一片泥泞, 沈书书却在马车停时跪下一拜, “恭迎师父。”
徐云骞在给沈书书撑伞, 沉沉看着马车,那边没有下车的意思, 只是掀开马车帘,露出一张女人的脸, 对方作为沈书书的师父简直过分年轻了, 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穿着却极其华丽,一身红衣, 身上缀满了金银配饰,头戴银饰,颈间佩玉,手臂上镯子垒在一起, 稍微一碰就叮当作响。
不仅如此,女子化妆多为淡妆,这位南疆毒王怎么艳丽怎么来,皮肤白皙,眼皮上描着红,嘴唇嫣红,在额间还坠了一块蓝色宝石。
不像什么白衣圣手,像是个画里走出来的艳鬼。
徐云骞皱了皱眉,看向沈书书,以为来错人了,传闻中的南疆毒王五岁识医典,十四岁收了第一个徒弟,终年神隐不见外人,本以为是个得道高人,蓝臻怎么像个妖女?仔细一想她是南疆毒王又不是什么圣洁的医女,该什么打扮谁能做得了主?
可沈书书却对此蓝臻极其恭敬,蓝臻不说话他就不起,道:“师父,情况紧急。”
他在书信中已经跟蓝臻说明了事情原委,不过她也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如果不是沈书书的面子,她才不肯出山。
沈书书当年离开南疆就是因为心眼太软,跑到正玄山给人家当闭门大夫已经够丢人的了,十几年不联系,现在为了一个小崽子现在找上了自己。
蓝臻的目光在沈书书身上一扫,然后看向了徐云骞,问:“谁求医?”沈书书的面子只能把她叫过来,她行医全看心情,泽州城日日下雨,不如他们南疆待得舒坦,一路走来都烦了。
徐云骞开口道:“我求医。”
蓝臻问:“为谁求?”
徐云骞道:“顾羿。”
“顾羿?”蓝臻觉得有意思,她当然知道今日来找她的是谁,顾羿那事儿闹得那么大,只不过徐云骞堂堂一介掌教,为了个魔头出面,蓝臻问:“那个魔头?”
徐云骞不说话,顾羿名声不好,尤其这两年遍寻解药,得罪了不少医谷,若蓝臻是个小心眼的,行医时为同行报仇能当场把顾羿给宰了。
沈书书反而开口,“那是我徒弟。”顾羿未曾跟他行过礼,当年说是师徒也是口头上说说,但沈书书是真的把顾羿当自己人。
沈书书道:“那也是你徒孙。”
蓝臻闻言一皱眉,沈书书一共就说了几句话,话里话外把她绕进去了,现在顾羿成了她的徒孙,不救人显得她不够慈悲,她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冷笑一声:“沈书书,你倒是给我抬了辈分。”
蓝臻这辈子还没有过什么徒孙,她收了六个徒弟,就只有沈书书性格柔软,竟然能顾羿当徒弟,剩下几个桀骜不驯,别说什么家世传承,自己把自己药死的就死了两个。
沈书书了解蓝臻,知道她不会为此所动,又道:“他愿意给你开刀。”
蓝臻目光沉了沉,开腔这事儿能接受的人极少,她当年在上千具尸体身上日日苦练,却没有碰过一个活人愿意打开自己的胸腔,让刀尖贴着心脉游走,这事儿难度太大,正常人宁死也不愿意受这份罪。
蓝臻愿意出来也是因为沈书书在书信中说明了原委,顾羿愿意让她试试,是死是活他都认了。
蓝臻啧了一声,把玩着自己的指甲,道:“我不是来做善事的。”
徐云骞向一步,“尊下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蓝臻漫不经心道:“我要你最珍贵的东西。”
徐云骞道:“但说无妨。”金银珠宝,武林秘籍,神兵利器,只要蓝臻开口,他在所不惜。
蓝臻终于抬头看他,给了他一个正眼,徐云骞在她眼里甚至没有沈书书这个窝囊废看着顺眼,她笑得又温柔又狠毒,道:“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
她知道,对这位天之骄子来说,什么金银珠宝武林秘籍都不在话下,这些东西他生来就有,算不上什么珍贵的。
她要徐云骞给自己磕三个头。
沈书书急道:“师父!”徐云骞现在的身份不同往日,他是正玄山的掌教,他今日给蓝臻跪拜,那是正玄山给南疆人磕头行礼,这份重量蓝臻承受不起。
蓝臻狠狠一瞪,“让你起来了吗?”
在南疆,人要讲规矩,蓝臻知道男人最在乎的是自己的自尊,她要徐云骞这个天之骄子,正玄山最年轻的掌教,唯一的正统,跪在自己的绣花鞋下,如此一来,她才肯上正玄山。
徐云骞闻言身体一僵,蓝臻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她知道徐云骞跟她是同类,她在赌徐云骞不舍得,顾羿在山上等死,蓝臻有的是时间跟徐云骞在这儿耗着。
徐云骞神色淡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把雨伞交给沈书书,沈书书手里塞着伞柄,还未反应过来,徐云骞已经掀开外袍,蓝臻皱了皱眉,这事儿跟她想的不一样,徐云骞腰背笔直,眉头都没皱一下,他脸色平静,毫无受辱的意思。
他从头到尾都不在乎这件事。
蓝臻算错了,这根本就不是他最珍视的东西。
徐云骞已经掀了外袍,正要跪下去,他膝盖一顿,蓝臻足尖顶着他膝头,她一个姑娘家,内力深厚,绣花鞋上绣着一只牡丹,顶在徐云骞膝盖上,他竟然动弹不得,蓝臻打了个哈欠,“我反悔了。”
蓝臻敢让徐云骞给自己磕头,那她也要做好准备,如果今日顾羿死在她手上,徐云骞一定亲手会杀了她。蓝臻不敢跟徐云骞赌自己一条命。
“受不了你这大礼。”徐云骞抬头看她,蓝臻靠着马车,脚尖点着他膝盖,像是出来游玩儿一样,她定定看着徐云骞,额间的蓝色宝石轻微晃动,好像能勾人心魄,“我要你帮我找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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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臻上山时已经日出,但因为下雨,天色看上去依然是阴沉沉的,顾羿人在沈书书的医庐,外面围了两圈人,猫鼬也在其中。
蓝臻不动声色打量着沈书书的医庐,这倒霉徒弟离乡多年,在江湖上什么名堂都没闯出来,作为她的徒弟,沈书书竟然就住在这种破烂的地方。
蓝臻刚进了门,瞥了一眼,床上躺着一个人,她看都没看一眼,反而看向了别处,床边站着一个白衣女子,蓝臻皱了皱眉,“叶澜心?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