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怀了前世叛将的崽(54)
一身劲装的倪英在帐门那里唤了一声:“殿下。”
帐里过了一会儿才有声音传出来:“阿英么?进来。”
倪英撩开维帐进了去,发现殿下今日新换了件衫子,没穿昨日沐浴前备好的那件,他的领口束得很紧,像是畏冷似的。
倪英靠近了些,发现他领口处似有一点痕迹,不由皱了皱眉,
“殿下被蚊子叮了?”
李元悯不太自在地摸了摸,拢了拢领口:“许是吧。”
“这岭南的蚊子也忒□□了,天儿都这般冷了!”倪英嘀咕抱怨着,又看了一眼李元悯,发现他一张脸发着淡淡的光芒,双唇红润,雪白的脸颊上还有些淡粉,涂了胭脂一般,不由艳羡极了。
“不过想必殿下哥哥昨夜睡得极黑甜,气色可真好。”
李元悯脸兀自一热,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话题,问起了她的起居。
倪英哪里不习惯,简直是如鱼得水。她叽叽喳喳地跟李元悯说着这一两日的见闻。
自打郡守军驻扎在边境,大肆围剿了几个据点,倭夷扰民之事便没有了,岭南全境还复了往日的宁静,清晨的时候,还有隔壁村子一满脸感激的老妪往营里运来了新鲜的瓠瓜,虽被后营军士婉言拒了,但还是一个劲儿要留下。
倪英还被当成了郡守军的一员,被那老婆婆拉住了连连道谢,让她心间甭提多美了。
“对了,”倪英兴致勃勃道:“咱们这郡守军多了个文书呢,可比原来的那夫子好多了。”
“哦?”李元悯随口应他。
“是啊,京城里来的,叫什么来着……曹纲?”
倪英细细想了一会儿,双手一合掌:“对,就是曹纲,原是太学院的五经博士,听说得罪人了,被贬为白身,倒被咱阿兄捡到宝了。”
她感慨着,“没想到咱郡守军这一群粗人中,居然也有状元之才了!”
她美滋滋地,突然瞧见李元悯微怔在那里。
“殿下哥哥你怎么了?”
李元悯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什么。”
“倒有些饿了,”他指使着:“你去看看早膳好了没有?”
倪英手脚麻利地去了。
光线一暗,李元悯退后几步,慢慢地坐在榻上。
曹纲,赤虎军军师,说是慧若凤雏、智如诸葛,乃上一世赤虎王麾下的重将,二人风云际会,攻破京畿,颠覆了天下。
可为何这一世他们又会牵扯一起?
李元悯心下不安,想起了那些宿命的东西,神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他儿时也受过曹纲一番教导的,在饱受欺凌的太学院时光,也常得他一二照拂,自是心存感激,但后来辅佐赤虎王破城而入的也是他,对于这个交集不多的恩师,李元悯心里是颇为复杂的。
他怎会出现在岭南?又如何无端端入了阿烈的麾下,倒像是认主一般。
思虑半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这股不安压制了下去——阿烈已经不是上辈子的那个残暴的赤虎王了,他心怀敬畏,用他的挺拔健硕的身躯守护着岭南百姓的安宁,再也不会如上辈子那般举起屠刀肆意屠杀无辜了。
念此,他心下稍定,揉了揉眉头,站了起来,往帐外走去。
刚步出营帐,一个精瘦的中年人侯在那里,他手上捧着一卷画册,见他出来,恭恭敬敬拜首。
“殿下,这是您昨日要的边境堪舆图。”
他抬起头来,有意无意地紧盯着李元悯的眼睛,“送得迟了,望殿下勿怪。”
李元悯微抿着唇,半晌,接过了他手上的图册。
“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博士。”
李元悯轻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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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曹纲几乎立刻确凿他这些天来所有的猜测。
即便眼前人隐藏的很好, 不露声色,但机敏如曹纲,还是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探究、猜疑以及几分忌惮。
眼前这个三皇子, 确是如他一般重生了,只是他迟了他八年, 八年的时间,教他将原本可以劈天创世的霸王驯养成了痴迷他的家将, 自此甘居于小小一方烟瘴之地, 当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郡守军参领。
曹纲心间隐隐生怒,面上却是恭恭敬敬拜首道:“承蒙殿下抬爱, 还可叫一声博士, 只前尘往事已了, 曹某如今只一介白身,在这军营里混一口饭吃而已。”
李元悯扶起了他,“太学院时曾蒙先生多次照拂,学生一直感念在心, 多年未有机会报答, 不想如今在这边境相逢……”
似意有所指:“这人之间的际遇,可当真奇妙。”
不等曹纲回话,李元悯朝着随行吩咐:“速去为本王与先生备早膳……先等等。”
他想到什么, 朝着曹纲笑了笑:“也不知先生什么口味?有何爱吃的?不过这边境之地, 想来只是那等粗陋之物了, 也不知合不合先生胃口。”
他连询都未询他是否要留下吃饭,便来问他的口味, 看来便是非要留他下来了。
曹纲只作感激状,抬手一拜:“能同殿下一同用膳已是恩赏,曹某一介白衣, 一概陋巷菜羹,何谈得合不合胃口,随意便是。”
“如此,那先生便请吧。”
李元悯朝着营房内作势一请,曹纲微微顿了顿,抬足走了进去。
曹纲敛眉,余光端详着眼前气度俨然的三皇子,许是昨夜刚看过他另一番样子,曹纲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异样,但面上却是严丝合缝,一点儿异色都没有露出来。
很快,有军士提着食盒进来了。
倒不是李元悯太过自谦,这军营的早膳自是简陋,便是他的饮食,也不过多添了一碗牛乳,其余的便是粥米、酱菜、卤肚丝等日常早膳种类。
李元悯挥退了随行,亲自为曹纲装了粥,曹纲不甚惶恐,“怎可劳殿下如此,曹某自己来便可。”
便要作势伸手接过。
李元悯唇角一扯,将装了大半碗热腾腾米粥的粗瓷碗放在他面前,为他一一布了菜,
“先生不必如此客气,应该的,当年太学院的种种先生想必也看在眼里,本王在宫中一向势微,幸得先生照拂,才得有几分喘息间隙,若是旁的也就罢了,只是侍奉先生一回用膳,算得了什么,又怎抵得上先生的恩情。”
他目色放柔,似是想到很遥远的记忆,“还记得十岁那年的隆冬,先生命题令我等几位皇子作赋,又命在场院士分出一二三等,本王一向愚钝,自又是末等,那时好一阵伤心,然而日落归去之时,却被先生叫住了,好生安慰,先生不知,那时对本王来说,不亚于雪中送炭。”
他微微一哂,叹道:“本王幼时无多少欢颜的时候,但这一定算是一件。”
曹纲一怔,也想起了这桩早已被他抛诸脑后的事情来。公平来说,当年他写的文章确实不错,颇得几分灵气,自算得上一等,然而太学院里攀高踩低自是人性本能——个个都是得罪不起的皇子公主,又有谁会为一个出身卑贱、不得圣宠的皇子出头,只是当时他年轻气盛,看着那瘦弱的孩子夹着自己的卷轴一瘸一拐地离去,心里自是生了几分同情,便有了他方才说的那一番举动来。
许是有共同的记忆,方才端着的氛围顿时宽松不少,二人开始聊起了当年在太学院的种种,苦中作乐般地谈笑风生。后又聊及他被四皇子记恨报复的事情来,李元悯叹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