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食无忧[穿越](256)
余锦年道:“也不要你做什么。你回去了便将滁南的事一五一十地说,我们季大人是如何从暴-乱流民的手里替你挡刀的,是如何不畏疫病亲查疫情,又是如何没日没夜地在病榻前照顾殿下……总之,我们季大人的忠君之情天地可鉴。殿下最好在朝堂上说,在散朝时候说,哪里人多在哪里说。”
燕思宁插嘴:“等会,他何时没日没夜照顾我了?”
余锦年不讲理道:“我说是就是,我照顾的等同于他照顾的。没有我你现在还能活着喝鸡汤么?”
燕思宁:“……”
余锦年“和善”地笑了笑,仍是低头看书,时而在纸上批注几笔。
“你这人真是奇了怪了,许你黄金万两、房屋千幢你都不要。”燕思宁懒得与他讲理,一边夹菜,一边探头去瞧,稀奇道,“你这字,虽然丑了点,但回折勾转之间,却有几许青鸾笔法的意思。你也看青鸾笔帖么?”
“巧了。”余锦年头也不抬道,“我这字可不是看笔帖来的,正是青鸾公子一笔一划地手把手教出来的。”
“……”燕思宁光顾着吃了,竟忘了这茬,又听他形容了几句季叔鸾是如何“手把手”地教他习字的,顿时嫉妒得嘴里发酸,气得将手上的汤盅重重一置,“这鸡汤好生难喝!撤下去!”
余锦年点点头,吩咐下人:“想是厨下不小心放多了醋,酸着殿下了。你去,再重做一份,顺道拿些牛-乳-冻上来。”嘱咐完毕,又对燕思宁说,“听齐总管说,殿下也喜好-乳-制吃食,正好晨起时来了位卖牛-乳-的婶娘,我便叫厨下做了些-乳-冻来吃。”
燕思宁瞪了齐恩一眼,齐恩忙低下头去。
于是被余锦年左哄右骗的,燕思宁往肚里塞了不少东西,待余锦年看到最后一册病案时,他已吃得肚皮滚滚,正趴在窗口,捧着消食茶看底下长街上人来人往。实在是难以想象,之前还曾是哀嚎遍地的滁南府,竟能这么快就恢复了生机,而自己更是这神奇医术的亲身经历者。
燕思宁虽然因为嫉妒的缘故,与余锦年不怎么对付,可看到眼下这种街市鼎沸的场面,还是忍不住感慨道:“你还真是药仙下凡。”
余锦年忍俊不禁:“这世上哪有什么药仙,不过是见过的多了,能做到临危不惧罢了。”
燕思宁将他细细打量良久,好奇道:“我听说季叔鸾为人冷若冰霜,我父皇的宴请他都有胆量回绝,连他的至交好友闵家公子都常常吃他的闭门羹,他对府外之事更是漠不关情……这人,是如何栽到了你的手上?”他凑近了观察余锦年,“你莫不是给他下了什么蛊!”
余锦年老神在在地摇摇头:“你这话应该去问他呀!也可能是他……见识太短了罢。”
他竟敢说才绝天下的季叔鸾见识短!
余锦年放下病案,另抽了一张新纸,工整地写下了几张药方交给齐总管,道是接下来路上要吃的药,有巩固之用的方子,也有补身养血的药丸,以及路上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
燕思宁虽然口中嘀咕着“有御医司一路相随,何须你来操心”,手中却接下了余锦年的好意,过了会又忍不住问道:“你不跟着一起回京?待回了京,父皇定是要封赏的。”
余锦年摇了摇头:“这楼里还有些善后事宜需要处理,我须得晚上几日。”
两人说着,楼下陈御医他们已将车马整顿好了,燕思宁只好起身下楼,才一出门,就在楼梯口遇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季鸿。季大人已换上了干练的骑装,那一握惯常垂在肩头的墨发也已高高束起,以一支小玉簪固定。余锦年见状走下楼来,踩在较高的一阶楼梯上,扶着季鸿的肩膀帮他理好了歪掉的玉簪,轻声嘱咐他路上小心。
季鸿握住他的手腕,眉头微蹙道:“当真不与我们一同走?此间的事,吩咐段明他们做便好。”
余锦年笑说:“他们不懂医,如何做得好?”
季鸿:“我将石星留下来给你,再给你留一匹好马。”
余锦年摇头:“不用了,我坐什么马回去都一样的,再说了眼下正乱,不知有多少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你,还是让石星他们跟着你罢。”
“……”燕思宁已经上了马车,回头见那两人在楼前黏黏腻腻,跟拉不开的拔丝芋头似的,觉得后槽牙都要倒掉了,不禁翻了个白眼,又听他们就把侍卫留给谁的问题挣扯半天,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抬手敲了敲车壁,扬声道,“季大人!本宫瞧着那才修缮完毕的河堤也不怎么牢固,季大人不若留下来再安排安排,届时与余大人一起上路罢!”
余锦年还想说是不是不太妥当,季鸿却已经二话不说回身谢恩了。
燕思宁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连假都懒得作,气得撂下车帘,哼了一声:“好个季叔鸾,就是等本宫这句话呢!”
齐公公坐在车前,也不禁偷偷笑了笑。
-
虽说大皇子发话了,但依礼还是要送到城外十里,季鸿骑了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前头揽着余锦年,慢悠悠地挂在车马队伍的侧后方,一手持缰,一手绕在少年的腰前,摸着这腰腹上的肉比之前少了几斤。
余锦年半靠在季鸿胸-前,手掌覆在他的手指上,轻轻地摩挲着,小声道:“回了京你要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季鸿低下头,接着身高的优势在他颈边埋首一吻,“只是可能要牵连到你了。”
燕思宁在车中跺了几下脚:“大庭广众,光天化日!简直有碍观瞻!”
齐恩挥了下鞭:“殿下明年就十五,也该出宫立府了。殿下是喜欢有才情的,还是喜欢容貌倾城的?这京中才貌双绝的也有不少,听闻李尚书家的小女儿今年十三,会得一手好琴音。”
燕思宁奇怪道:“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这个。”
齐总管:“小的见您一直盯着那两位大人瞧,还以为您羡慕得紧,心里想成亲了呢!”
燕思宁恼羞成怒:“再多话割了你舌头!”
“……”齐恩唔唔点了几下头。
送出十里,季鸿的人就停了下来,与齐总管互相作了揖行了礼,便各自上路返程。道旁竹林飒飒,微风徐徐,比起前些日子的闷热,林间已透出了些凉爽的气息来,头上艳阳已斜,映得官道上金灿灿一片,季鸿握缰的手上更如白玉覆了一层金箔一般。
余锦年回头去看他,见他眼下那道为燕思宁挡刀的伤痕已经愈成了一道细细的疤,脸上的伤疤向来是最难好全的,如今这伤在眼下,更是让人一打眼就能看到。这样的玉人儿,要是脸上留个疤,不知要懊哭多少暗恋他的王公贵女。
季鸿也注意到少年在观察自己,于是勾起嘴角,打趣他道:“怎么,嫌弃相公变丑了不成?”
“……”余锦年本是在想祛疤膏的方子,听他这么调侃自己,哼了一声,“怎的你就是相公了,你那八抬大轿何时经过了我的门前?名不正言不顺,莫要想我倒贴你。”
“好好好。”季鸿笑着改口,“你是相公,是我倒贴给你。”
他又伸手摸了摸余锦年的腰身:“等回了京,请几个京绣手艺最好的绣娘来,给你做身袍子,在这袖边滚上几道金线。嗯,下摆也滚上银云纹,再着玉匠给你打几副腰饰。”
余锦年不解:“我要那么好的袍子做什么。”
任胯-下马儿慢吞吞行走,季鸿抱着他亲昵一番,依着少年的耳朵轻声说道:“你来迎娶我,得有一身好行头罢,总不能叫别人看了笑话去。到时你骑红头大马,我坐八抬大轿,跨火盆,进你的家门。”
余锦年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季鸿金钗环佩,红唇樱肌,一身大袖喜服,被青娘母牵着喜气洋洋地进门,顿时乐得笑出声来,大声直呼他“季小娘子”,窸窣林间响起一阵嘻嘻哈哈的动静,伴着马儿闲懒的嗤鸣。
季鸿也就依着他玩闹,并不反驳。
疫情已基本平复,至于那坊间的谣言,则是一时半会解决不了的,不若当下忙里偷闲,有一日算一日,过几天舒服的小日子。
两人身后跟着段明等人,还有数十侍卫隐在暗处,此时皆都装聋作哑,对自家大小两位主子旁若无人的恩爱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石星更是有感而发,思念起了在滁南城中等着的姜小少爷,转头瞧见段明一副呆呆木木的模样,不由恨铁不成钢地攘了他一把,问道:“五哥,你呢,你和清欢小娘子的婚事什么时候办?”
段明一张木脸上顿时发红,口齿不清道:“你你你说什么呢!”
“装什么装。”石星笑他道,“不知是谁,在金幽汀的时候夜夜拉着人家小娘子看星星,织女牛郎的故事讲了十几遍。还送花了罢?什么花?送发簪了没有?我见人家定情都是送发簪玉佩的。”
段明尴尬地咳了两声:“没没没有。”
石星皱眉:“没送发簪,那送了什么?——你不会送了把刀罢?哇你搞什么,世子和小公子定情送刀,那是别有深意,你可不能给人家小娘子也送个刀啊!木头!”
“没送刀!”段明急于澄清,口快反驳他,“送了手钏!”
才说完,才惊觉自己竟然说漏嘴了,忙又紧紧闭上。
石星意味深长地笑了几声,仍又回到一开始那个问题:“原来是送了手钏。那五哥,什么时候办婚酒啊?”
“闭嘴罢!”段明朝他马肚子狠狠一踢,扬起马鞭又抽了马屁股,那马一下子蹦出三丈,嘶吼着直冲余锦年他们而去。
“五哥,你怎么还生气了!那也不能欺负我的马啊!”石星边纵马飞驰边哈哈大笑,说着还回头朝余锦年抱怨,“小公子,你瞧瞧我五哥,他怎么这样。我不就是关心一下他和清欢的婚事吗?人都说兄长未成家,弟弟就不能先成家,我和我们家芽儿还想早点办酒呢,五哥这不是耽误我的好事么!”
段明气急败坏地上来赶他:“石星!你还说——!”
一双马争前恐后地追赶着,段明拔-出剑来,与他在马背上过了几招,余锦年看得好不过瘾,还煽风点火道:“不如这样,你们谁打赢了谁先成亲!喜酒钱我包了!”
石星:“哟,小公子发话了!五哥,来比划比划?”
季鸿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是想看热闹。”
两人追逐着走远了,季鸿两手握缰一振,也驭使胯-下的马追上去。石星的长剑如斩铁削泥一般,搅动得道旁伸展出来的枝杈纷纷扬扬地落下,林叶飒飒而起,漫天飞扬,段明也不甘屈服,回剑而去,铿锵相震。后头的其他侍卫们也看得起劲,你一言我一语地闹起来,直怂恿着段明加把劲,让石星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兄长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