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马赛克相亲相爱那些年[快穿](87)
【阿崽,】他说,【我是不是,彻底把他弄丢了?】
系统的嗓音里一下子含了哭音。
【阿爸,】它说,【你别这样,肯定会有下一个的。爸夫那么爱你,肯定会跟着你过去的......】
到后面的话,甚至连它自己也说的没底气了。系统崽子瘪着嘴,差点直接哭出声。
天边渐渐出现了一抹鱼白色。
寇秋的头抵在门上,喉咙火辣辣地作烧,几乎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他没办法再声嘶力竭地叫了,他只能贴着门,眼泪一点点也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
最后一丝希望,也被生生掐灭了。
“我给你......”他哑着嗓子,含糊地说,“我给你唱歌,好不好?我们唱安眠曲,唱之前你听过最多次的那首......”
他闭了闭眼,慢慢挤出了第一个破碎的音调。
“宝宝乖......”
他的眼前赫然再次出现了战火。他被男人紧紧地护在怀里,身边就是七区的兄弟。他们扬着飒飒飘动的旗帜,就迎着长风,踩着白骨,在刀光剑影之中行歌。他瞧见了双子在空中飘拂的头发,还能隐约看清他们一模一样弯起来的眼眸。
“宝宝乖,宝宝乖乖地睡觉......”
蛟龙的手拂去了他脸上的泪,卓老师亲吻上他湿润的眼睫。花孔雀就蹲在一旁,死死地捂住耳朵,委屈地啪嗒啪嗒掉眼泪。
这些画面分明都是清晰的,可寇秋的声音却一下子更沙哑了。
他勉强压抑住了喉间的酸涩,缓缓唱完了这一支安眠曲。
“要是你能听见,”他轻声说,“我用这首歌,把你买回来好不好?”
“这回和上次的金加仑是不一样的,”他说,甚至开始语无伦次,“我们说好了,真的要是一辈子——一分一秒也不少的那种一辈子。我不完成任务也没有关系,就在这世界中死去也没有关系——我可以不做公务员,可以不当什么少爷,我可以永远生病,我用这么多东西,把你换回来,好不好?”
大厅中仍旧没有动静。许久之后,甚至连寇秋也开始放弃希望了,他才终于听到其中传来了一声轻轻的低叹。
“——不好。”
那个沙哑的声音低声道。
系统一惊,猛地提起心,寇秋抚摸着那扇门,眼泪却一下子下来了。
“泽维尔......”
“不好。”
那个声音仍旧坚持着,虚弱得像是随时能断掉,就隔着一扇门,青年紧紧闭住了眼睛。他淡金色的头发早已脏污得乱七八糟,糊在脸颊上,上头沾满了腥臭的脓液。
“不好......”
他忍着这剧烈的痛楚,慢慢道,“我不同意。”
寇秋更用力地敲打着门。
“那你出来,”他带着哭腔道,“你出来啊!你为什么都不见我——”
“少爷,”泽维尔打断了他的话,仰头望着高高的天花板,望着顶层包厢,“我活不长了。”
“胡说什么!”寇秋震怒,“不管是什么病,我们都能......”
“不能。”泽维尔平静地截断了他的话,“是天花。”
寇秋的声音一下子堵在了喉咙里。
他的浑身都开始战栗,一时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只能机械地吐出一个词:“什么?”
“是天花。”
泽维尔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个答案。
他瞧着自己身上鼓起的大大小小的脓包,就如同看着死神的手。这只手已经夺去了数百万人的性命,如今就这样摸上了他,锋利的像是一把时刻都可能落下的宝剑。
“我曾有朋友死于天花,”他低声道,“我比您更清楚,这种东西,是怎么致人于死命的。”
青年轻轻叹息了一声。
“我——”他说,“我是真的很想,将这束白玫瑰也献给您。”
可如今,它已经经过了他的手,不能要了。
被身患天花的病人袭击时,泽维尔已经生出了不好的预感。他没有再回去,只缩在一个无人经过的角落,静静地等待着上帝的宣判——可是这一次,上帝没有再临幸他。
他再次被扔回了地狱。
在凌晨,他出现了同样的症状。高烧不退,眼角泛白,大片大片的皮肤都胀鼓了起来,像是煮沸了的水。泽维尔知道天花是什么样子,他也清楚地明白,以这一次的汹汹之势,他只怕撑不过去了。
没有医生会为染了天花的病人治疗,他只能待在地狱里,一天天地等着死。
死,并不是一个轻松的词。
尤其是在心中还有牵挂时。
“我想您。”泽维尔慢慢道,“我一直在想您......”
想着那时颤抖着将整整一箱金加仑倒下来的您,想着后来无数次赐予我前所未有的殊荣的您。想着您在我身下颤栗的模样,想着那些花,那些风,想着亲吻过的手背和被揉碎的青草的香气。
“所以你开门,好不好?”寇秋贴在门上,几乎能感觉到门后头青年微弱的呼吸,他闭着眼,声音都在抖,“你开开门,我也想你......我陪着你,好不好?不要又扔下我一个人......”
他的眼泪落了下来,拼命地捶着门。
“你把门打开,不然,我会一直在这里。”
他的声音中透出了更深的坚定。
“你要死——我便跟着你一起去。”
门后再次没有了动静,许久之后,泽维尔才低低地笑了起来。他靠着门,轻声说:“少爷,您这又是何必?”
寇秋的嘴唇颤抖着,轻声道:“可我觉得,这样疯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是蛟龙曾经给他的答案。只是如今,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明了这句话的意义。
他就想当一个疯子。
嘎吱一声,门最终还是被缓缓打开了。寇秋的全身都在战栗,他望着眼前慢慢显现的人影,瞧着这人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一下子连头都像是被谁重重捶了一拳。
“泽维尔......”
“我已经变成这样了,”青年平静地抬起银灰色的眸子,冲他的小主人笑了笑,“您还愿意,接受我的花么?”
他的手里,那束白玫瑰上的灰尘已经被珍而重之地擦拭掉了,娇嫩的花瓣泛了黄,可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寇秋没有回答。
他颤抖着上前两步,毫不犹豫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他。
“说好了要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他难得地变了语气,声音里透着狠意,“你答应过的,再也不许这样离开!”
青年怔愣了许久,这才轻声笑了笑。
“是,”他低低说,“——我的主人。”
寇秋将病重的青年带回了房间。他没有让别人来照顾,瞧见奴仆们害怕被传染的模样,干脆将所有人都解散了,只剩下自己和青年两个人,一直待在楼上的房间内。每日两次用烈酒,额头始终放置着冰块,甚至还采取了东方传来的水苗法,将痘苗塞入了鼻中,等待了七日。
七日后,泽维尔成功发热起痘。
寇秋的一颗心,也慢慢落回了肚子里。
也许是运气好,又或是上帝怜悯,泽维尔分明已经病得如此严重了,几度失去意识,却还是被他硬生生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死神的帷帽没能遮住他,几个月后,泽维尔的病情慢慢转轻,身上所起的痘也渐渐消退下去。
待到医生来看时,望见了青年如今好看不少的脸色,也不由得连连称叹。
“您简直就是奇迹,”他对着寇秋说,“可是您可有感染状况?”
寇秋摇了摇头。
医生也松了一口气。
比起泽维尔这个仆人,显然是尤里西斯这种少爷的安全更能人挂心。医生走下楼梯,想起这些日子城中风行的传言,犹豫许久,终于还是问:“您......就为了一个男仆?就冒这样大的风险?”
他的目光中写满不解,又是怜惜又是诧异,“您这是何苦!”
“可倘若我不这样做,冒的将会是更大的风险,”寇秋垂着眼,平静地笑了笑,“我不愿失去他。”
他的目光幽幽地注视着楼上,里头含了点化不去的甜蜜。
“或许,您之后终究会懂。”
医生真的不懂。
尤里西斯.布莱登是最美的玫瑰,曾有无数人为着他趋之若鹜。可这朵被上帝偏爱的小玫瑰,却宁愿拿自己的生命当做赌注,也要去救一个微不足道的男仆。
这是什么?
他想起这些日子听闻的传闻,不禁哑然而笑。
这难道真是那些人口中的爱么?
他最后一次扶了扶帽子,望了眼这对奇异的主仆。可奇怪的是,他分明是个教徒,如今却对这样明显不符合教规的爱生出了一丝向往。
能甘愿为对方冒天底下最大的风险,哪怕这是世人所不赞同的,却也无法否认这是动人的。
这样动人。
泽维尔康复后,约翰.布莱登也见了这个男仆。他眼神复杂地在两人间望了许久,这才把尤里西斯真正的身世告知。
“你的母亲是公主,”他简短道,“倘若你愿意,你比国王殿下拥有更高的继承权。”
对这样的说法,寇秋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他甚至只是点了点头,道:“感谢父亲的养育之恩。”
约翰.布莱登久久地凝望着他。
“或许,”他说,“你想——”
“不。”
寇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无声地将爱人的手握得更紧,“不。”
“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也不会产生这样的渴望。如今,我已经心满意足。”
约翰.布莱登轻声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再劝,只是沉声道:“你拥有你母亲的心灵。”
这一次密谈过后,一封信转眼便送入了宫廷。坐在镜前的德洛丽丝看了,随即缓缓打开了自己已然换了位置的密信,将其中这个尘封了许多年的秘密,轻轻放置在了蜡烛跳跃的烛火上。
它最终变为了一滩软绵绵的灰烬。
德洛丽丝翠色的眼眸凝视了这灰烬许久,这才若有若无勾起嘴角。
“爱情......”
她喃喃。
这个词,让她忆起裙摆旋转的舞会、等候在马车上的母亲,还有楼梯处悄悄的亲吻。
可幸好,那时的她没有勇气。如今,他的家人却有了足够的勇气。
她握住那一滩仍旧带着余温的灰烬,就像把她早已回不来的爱情重新握进了手里。
在经过长达两年的寻找后,寇秋找到了赫仑。昔日的赫仑子爵如今已经没了贵族的头衔,只好流落至外地,凭借着一张俊朗的脸和干脆利落的身手勉强维生。他不敢再去从军,也没有能力再次起义,他的通缉令至今仍然贴在大街小巷里,只得靠着力气,在半瞎的铁匠铺中干点儿活。
寇秋没有去打扰他,只悄悄命令手下人,把他的地址捅给了曾经被他欺骗过的女子。
没过几天,艾芙就找上了门。
她自然不是来希望重新和好的。
“给钱!”艾芙牵着已经能在地上走的孩子,横眉竖眼,“这是你当初留下的,你怎么能不负责?”
瞧见赫仑如今狼狈不堪的模样,她唇角勾了勾,流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怎么,”她慢慢说,“赫仑子爵当日骗我为他出卖主人时,是何等的风光啊?如今,怎么流落到连半个加仑都拿不出来了?”
赫仑扰不胜扰,任务进度直线升高,很快便到了七十。眼见着快到危险线了,寇秋忙安排着他人为地被赏识了一回,从天上捡了个掉落的大馅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