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马赛克相亲相爱那些年[快穿](81)
她顿了顿,又道:“明日,赫仑子爵便会来与你父亲商谈了。不要担心,我的女儿,你会拥有你梦寐以求的幸福。”
这一日,索尼娅的车是单独走的。
她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中,却忽然察觉到车厢剧烈地摇晃了下,紧接着猛地停住了。微微掀起帘子,她听到前头赶车的车夫说:“小姐,路上刚刚有一个人。”
索尼娅从缝隙中瞥到了那个人,那是个挺着肚子的女人,腹部高高地隆起,衣衫都被揉搓得泛起了褶皱,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她。伯爵小姐被这种目光盯得不寒而栗,正欲移开眼神,却骤然认出了那张脸。
“艾芙,”她惊讶道,“你不是德洛丽丝夫人身边的艾芙么?”
她忙叫人把车停了,打开车门,望着这个女仆。
“我在皇家的晚宴上见过你,”她说,“出了什么事?”
艾芙的身体猛地摇晃了下。她踉踉跄跄,一双眼睛牢牢地锁在了这位高贵的小姐的手上。
那上头有一枚熠熠生辉的宝石戒指,锋利的光芒生生扎进了她眼底。
伯爵小姐察觉出不对,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忽然听面前的女仆没头没尾道:“那是谁给你的,小姐?”
索尼娅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订婚戒指。
“那是谁给你的?”艾芙又固执地重复了一遍,眼睛眨也不眨,眼里的光暗淡着,像是被雨水冲刷得褪去了颜色,“那是谁给你的?”
纵使不解其意,索尼娅还是回答了。
“是赫仑子爵,”她低声说,提及心上人,眼神也禁不住软了软,“我与赫仑子爵已经订婚,很快便将举行婚礼。”
女仆的身形摇晃着,她的腰身伶仃,瘦得惊人,唯有肚子无比圆润,极为触目惊心。她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忽然间扬声哈哈大笑起来。
“泽维尔说得对,”她提高了声音,状如疯癫,不知疲倦地重复着,“泽维尔说得对!”
她骤然扑过来,伸出指甲尖利的手,便要把那枚小小的圆环从这位贵族小姐的手上褪下来。伯爵小姐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车夫也一愣神,猛地扑过来,把这个疯了的女仆狠狠推到地上。
“这位可是伯爵小姐!”他厉声道,“你这个疯婆子,是不是想上绞刑架?”
艾芙仍旧在笑,她趴在冰凉的路面上,笑得完全不能自已。索尼娅迟疑了下,让车夫重新将她扶起来,这才看见了这个女仆脸上两道亮闪闪的泪痕。
“上绞刑架?”艾芙说,唇角一点点咧开,“是,的确有人应当上绞刑架——但那个人绝对不该是我!”
车夫一下子气上了头,“你这个疯婆子......”
“不,”索尼娅阻止了他,轻叹了口气,道:“我将会找辆车,让人把她送回布莱登家。”
艾芙被几个人拖着架走了,强行按上车。直到上了车,她还在拼命扭着头,以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盯着伯爵小姐的手。伯爵小姐摩挲着手上的戒指,莫名有些心神不宁,却还是颤了颤睫毛,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们先回去。”
这一夜,她几乎不能入眠。连梦里都是那双写满疯狂的眼睛。
早餐桌上,管家为她递来了一封信。
“您的消息,小姐。”
伯爵小姐拆开信封,从中抽出了一张薄薄的信纸。那纸上的字,是从报纸及书籍上拼凑起来的,大小不一,像是孩童的稚拙的作品。
像是个玩笑。
伯爵小姐这样想着,可在看清上头的字后,心却猛地狂跳起来。
——这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玩笑。
她颤着手指,几乎是第一时间想起了昨日撞见的挺着肚子的女仆,手上骤然失了力气。
眼前一片花白。
几里外的布莱登府今日异常安静,只有寇秋独自坐在桌边,将奶酥塞进嘴里。泽维尔就站在他的身后伺候着,为他倒了一杯温热的牛乳。
放置在桌上时,他带着薄茧的手指飞快地触碰了下寇秋的手背。
寇秋的眼睫颤了颤,再看对方时,却仍旧是不动声色的模样,仿佛真的不过是个忠心无二的仆人。
“请慢用,少爷。”
新做的菜又被端上来。
“奶油蘑菇汤,”泽维尔低声道,同时将小碗放置在了寇秋眼前,“您可要用一些?”
白白的、黏黏的,寇秋看着这汤,脸色就有些奇怪。
经过上一回,这汤怎么可能喝得进口?!
他不打算为难自己,默默将餐具放下了。
身后的青年轻轻笑了声。
寇秋被他笑得耳尖泛红,咳了一声,索性拿着手帕擦了擦手,“之前不是说,赫仑子爵的事这几天便会有消息了么?”
“是,”泽维尔弯下腰,淡金的发丝顺着他的动作垂下来,微微晃荡着,“今天便会有消息。”
寇秋还有些想不通:“可是你到底是怎么——”
“不管是什么,”青年恭敬地垂着头,低声道,“那样的人,并不值得您脏了您尊贵的手。”
他银灰色的眸底幽深一片,里头闪过了尖利的电光。
电光雪亮地将他的瞳孔撕开了。
“您倘若真的想知道,”泽维尔道,“下午时,我将带领您亲自去看。”
用过了午饭后,他们踏上了路。泽维尔没有用布莱登家的马车,而是从街道上临时雇佣了一辆,他先擦拭了一遍座位,这才扶着寇秋的手,让自己的少爷安稳地坐在放置了软垫的座上。
与此同时,马夫扬起了带着倒刺的马鞭。两匹神俊的马骤然受了痛,一下子迈开四蹄,在街道上哒哒跑起来。
他们穿过了素日熟悉的繁华街道,顺着人流走了许久,一转眼转入了一条暗巷。泽维尔付了半个加索,随即将自己尊贵的小主人领出来,带着他在宛如蜘蛛网般盘旋交错的巷中穿行。
这些巷子大都基本相同。有脏水涌流的地方,寇秋正想踏过去,却被青年拦腰抱了一把。
系统响亮地哇哦了一声,感叹道:【公主抱!】
寇秋想糊自己这个崽子一脸。
“冒犯了,少爷,”泽维尔的手牢牢扣在他的腰间,不紧不慢道,“我不能脏了您干净的鞋底。”
他说的冠冕堂皇极了。
直到他们站到了街角的阴暗处,隐在墙后,寇秋才看出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交易所后连接着的房子。
“这便是您在交易所中所见到的平民居住的地方,”泽维尔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头顶,声音也压得低了些,“少爷,或许您有看到熟悉的人吗?”
忽然间,有另一辆马车的声音靠近了。寇秋下意识屏住呼吸,这才见那车上,跳下来一个女仆。
这女仆和交易所的人说了什么,随即从房子里唤出了一个妇人——那妇人生的膀大腰圆,因为干活干得多了,手和脸都粗糙得很。她匆匆擦拭着手,和女仆简短说了几句话。
寇秋盯着那辆马车,许久之后,才从马车中看到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像是位小姐。
他看完了这一出,只觉得心中更茫然了:“这是什么意思?”
青年银灰色的眼眸注视着他。
“您已亲眼见到了,”他答道,“在这交易所中,也存在着一些暗规则。”
“譬如......像您这样出了名的心善的主人出现在包厢里,那那一天买卖的奴隶是什么样的,便有着暗规则。”
寇秋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些未曾明确说出的意思。
泽维尔颔首,道:“赫仑子爵利用了这个规则。”
然而赫仑那时不过是个斗奴,他一穷二白,甚至根本不配有自己的财产。他想要在尤里西斯少爷的面前表现得突出,想被买进布莱登府,便只有去贿赂主持人。
没钱,怎么贿赂?
赫仑走了别路。
他找到了主持人的妻子。
“紧接着是艾芙,”泽维尔轻声说,“想要向另外的主人投诚,赫仑子爵无疑需要一些特别的消息。”
于是他打动了德洛丽丝的贴身女仆的心,将对方变为了自己的消息来源。他握住了布莱登家族的一个计划,立刻迫不及待脱离了这里,迈上他为自己打造的青云之路。
“再然后——”
泽维尔的目光缓缓转向了马车。
“是这位伯爵小姐。”
即使是在军中打了胜仗,赫仑的地位也无法进一步提高。他的出身就像是滩明晃晃的烂泥,所有的贵族都不屑与其为伍,甚至连国王陛下在赞赏他的力气与勇气的时候,也没有再表露出进一步封赏的念头。赫仑能从他们的眼眸中读出轻蔑。
想要再向上,唯有找个地位高贵的富家女结亲。这个人最好是对他死心塌地的,能为他支撑起整个摇摇欲坠的后台的。
平庸的伯爵小姐就这样映入了赫仑的眼帘。
寇秋有些不寒而栗。
从泥泞中一步步走到如今,赫仑子爵的每一步都可谓是算计尽了。他把人心全都铺成了自己仕途上的阶梯,他的野心和大胆,甚至连最老辣圆滑的政客也不禁要为之赞叹。
然而这并不是正向的。
“但是如今,”泽维尔慢慢道,“赫仑子爵的这一步棋子,怕是要废了。”
伯爵小姐的车架已经重新启程。
寇秋望着马车远去,一时间静默无言。他早知原主做了赫仑的垫脚石,却不知,原来竟连初次相遇,都是赫仑提前计划好的。
这样说来,甚至连原主生出的那一点情愫,最终也成为了赫仑的工具。
系统崽子义愤填膺下了最后定论:【渣男!】
骗了这个骗那个,他怎么不直接上天算了呢?
它哼了声,说:【难怪闻着就一股人渣味儿。】
寇秋被它最后这句孩子气的话弄得哭笑不得。
天色似乎更暗了,沉沉的云蓄积在空中,像是下一秒便能从中挤出几滴细细的雨丝。泽维尔展开了臂弯中的薄斗篷,为他的少爷严严实实扣紧了,遮挡住了可能侵蚀过来的寒意。
“请您放心,少爷,”他低声说,“我绝不会走赫仑子爵的那条路。”
他望着寇秋的眼眸,里头燃起了雪白的电光。
“正如我之前宣誓的,”他扣上最后一颗珍珠纽扣,“您将是我此生唯一的、至高无上的主人。”
这一晚,在做运动的间隙,寇秋对系统崽子说:【......如果他没有突然跑过来偷袭的话,我几乎便要信了。】
见鬼的至高无上的主人。以及,这家伙发射导弹的动作是不是越来越熟练了?
系统不负责任地说:【那你待会儿可以建议换个位置,你在上头,是不是就至高无上了?】
寇秋:【......】
【不,】他咽了口唾沫,【马克思教导我们,凡事还是要从客观规律出发,考虑自身实际情况,量力而行的。】
就在他考虑怎么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时,青年肩膀的肌肉重新绷紧了。泽维尔怀着满心的崇敬,反反复复亲吻他的神的眼眸,望着少爷在床上汗湿了头发、略略蹙起眉头,露出一个像是经受不住的难耐表情。
甚至连碧透的眼睛都是濡湿的,扬起了纤白的脖子。上头淡青色的血管因为绷紧的缘故凸显了出来,吐出的呼吸带着热意。
额头上一片凉薄的汗。
泽维尔把一滴挂在下巴的汗珠舔去了。
“少爷,”他低声说,“我的少爷......”
他换了个位置,寇秋的脑袋嗡的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