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美人(309)
“这样吗。”
他觉得有些有趣。这个曾经极度反对他进入娱乐圈的哥哥,似乎是第一次对他说“好好拍戏”这样的话。第一次尊重曾经他的选择与事业。
不过这些东西,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左眼。
另一个自己也道。
是啊。都不重要了。
……
夜晚。
教堂后方。
一片过分茂盛的树林,路上有许多禁止通行的指示木牌和拦截的铁丝网。
绕过障碍走到树林深处,忽然,前方一个大坑出现在眼前,坑里笼罩着浓雾。
“你想下去?”
身后传来男人冷冷的声音。
谢眠懒懒道:“偷偷跟踪别人可不是一件道德的事情。”
漆夜:“你并不是人。”
“但你却还是喜欢追随着这幅皮囊,不是吗?”他回眸,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又纯真,又放i荡,有着夏眠的影子,又好似蕴藏着他幻想里最深的欲i望与疯狂。
再下一瞬,对方轻盈的身体已经如鸟儿一样没进迷雾里了。
漆夜的五指陷入掌心攥紧,终究,他朝对方追了过去。
……
浓雾中。
生物嘶哑的咆哮。
不只一个。而是很多。鳞片摩擦的声音,黏腻拖动着在行走。
都是些被外神力量感染了的怪物。
雾中隐约可以窥见,他们身着外面小镇镇民的衣服——外头那些面目扁平的人其实已经被感染,等到感染加深侵蚀了意识,就会回归到这里。
而那种泄露的感染源。
——就源自这里。
面前是一艘巨大的白色方舟残骸。
这是遭受末日的蓝星人出逃的那艘方舟。
流畅的线条和外观无不凝聚着蓝星人至高的智慧与科技。
白色方舟的大门开启着。里面没有人声。
他迈步走入方舟内部。
里面很冷,弥漫着白色的冰雾。
无数横放的冷冻舱,一行行地陈列。所有舱门都已经开启,里面空荡一片。冷冻舱的前方,记录着他们的名字。
越往深处走,邪恶变异的力量就越强大。
最后一艘冷冻舱链接着飞船控制室,检测维持生命体征仪器设备显然比周围的同伴们多上许多。
哦,飞船的领导者吗?
一本破旧的黑色笔记本落在地上。
他弯腰把那本笔记本捡了起来。
……航行日志?
笔记本封皮上有着对方的签名。
宁子谦。
……伊西斯的日记里面曾经提到过一个叫“宁叔叔”的人,是整个方舟计划的发起者和缔造者。也许就是这个写下航行日志的人。
他饶有兴致地翻开日志。
第一页的内容很简短。
“公元2019年12月26日。
今天是方舟启航的第一天,一切都非常顺利。
我们成功突破了感染,离开了地球。”
【地球】。
这个词如此突兀的被记录在笔记本上。
可是。
当初云之明和白昙从来都自称自己是蓝星人,他们在与同伴的交流、自己的日记里,也认为自己来自蓝星。
他们生于蓝星,又因为末日逃离了蓝星。
经过漫长的宇宙漂流,他们才终于来到了一个没有污染的新世界,这个叫做“地球”的行星。这个和他们的蓝星相似,却又崭新的地方。
而被遗留在方舟的笔记上,却说。
他们来自地球。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先发这么多。还有三章结局,其实已经写好了,但没写出想要的感觉,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推翻重写一遍。想要什么番外可以说说,我一起发上来ww
对了,是he,信我
第208章 长醉不醒之梦
地球啊。
多么美丽的行星。
他感叹。
他存在于这里。“谢眠”存在于这里。那些被碾碎重启过无数次的记忆,都存在于这里。
他注视着航行日志,右眼红瞳浸透血腥,倒映着深深浅浅的鲜血横流的世界;左眼则是深邃无尽的黑。
这个世界的“真实”,早已经在他戴上这只曾属神明的眼瞳时,就得以窥见。
世界是真实的。世界却也虚幻。世界五颜六色。世界黑白两分。世界秩序盎然。世界混乱不堪。
神明的伟力混入污秽的杂质,命运的长河被墨水浸染。
他从河浪汹涌中探出手来,半身攀上岸边粗糙的礁石,看着周围运动着奔涌着的一切,忽然有些想要发笑。
瞳尖凝聚在航行日志的“地球”两个字上,仿佛联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的嘴角划开了一道更大的弧线。
如果航行日志上记载的“地球”才是蓝星人真正的家乡,在此之前所有蓝星人却都只记得自己的母星是“蓝星”,那么很大可能,他们的记忆已经被篡改了。
蓝星人们遗忘了自己原本家乡的名字,来到了这里。
愚蠢的、可怜的蓝星人。
被神扔出骨头如犬只般驱赶,奔赴这所谓“新世界”,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血与肉送上祭台的尖刀。
有赖于他们的无私奉献,祸乱之母阿勒忒娅从封印中脱离了。它以无限接近神明的力量降临于这个特殊的世界,在地下血池中复生。
虽然最终阿勒忒娅的心脏被他当做果实咽下,自身的存在消弭于美梦之中,但显然这一次的试探是成功的,因为它证明了一件事的可行性。
这个世界的屏障已经很弱。
神明可以降临。
驱赶犬只的神应已在高天窃喜,死亡之主的阴影已经散去,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世界的崩坏?
永恒的终局?
对此,他期待着。
指节苍白的手正试图翻开下一页。忽然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他转过身,便与带着单片眼镜的俊美青年照面。
对方手里拿着一本黄金制作的书籍,向他打招呼,“晚上好啊,眠眠。”
对于塞缪尔的到来,他并没有多意外。视线挪动到对方手上的书籍,他道:“是你。”
塞缪尔朝他眨了眨左边的黑眼睛,道:“是我。”
对方身旁还站着一个人。
一个有着银白色头发和浅红眼睛,拿着一把蔷薇手枪的男人。
步峥。
谢眠闭上右眼,用那只黑得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睛盯住步峥打量,“……蓝星人?”他道,“真稀奇,你们也会放过待宰的羔羊吗?”
步峥身上有和蓝星人们如出一辙的身体构成,显然也是蓝星人,却没有成为阿勒忒娅复活的祭品。
并且,这艘蓝星人所制造的方舟,那无数形似棺椁的冷冻舱上,也没有一个刻有步峥的署名。
是对方原本就不在船上,亦或者说,“步峥”并不是他原本的名字?
就和那些遗忘了故乡的名字叫做地球的蓝星人一样。
对方也遗忘了自己本来的名字。
谢眠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
他看着步峥朝他举枪,动作像木偶一样僵硬。
解构的视野中,脆弱的人类被污浊侵蚀,邪恶力量凝结成的丝线陷入关节,控制着这具曾被他视为“队长”的男人的身体。
多可怜呐。他微笑着想。
那些勒入步峥身体的丝线上的力量波动,与这艘方舟里所充斥的邪恶能量如出一辙。
而牵线之人,就在旁边——是塞缪尔。
塞缪尔觉察了他的视线,解释道:“神以为,羔羊的头目,应做一条忠诚的牧羊犬,而非羊。”
“做一只被抹了记忆的走狗么?”谢眠道,“可是现在看来,他似乎并没有达成你们的预期。”
塞缪尔五指活动,手中的丝线也随之被拉紧,他摇头叹息道:“神已予他恩慈。可惜,他却连走狗都做不好。”
被丝线拉扯,步峥的肢体扭曲起来形成怪异的弧度,脸上表情也如怪物般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