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成为密教教主(195)
这场意想不到的“叛变”让两人都倍感棘手。格兰登快速瞥了一眼房间,快步从桌上抄起了台灯便向着费舍尔砸了过去。
纤细的歌声戛然而止,费舍尔也像是被停止转动的人偶陷入了僵直。
没等三人呼出一口气,她们顿时便感觉脑海中又无声响起了什么。那远不是普通人可以抗拒的,至少格兰登已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开始跟随着僵硬地起舞。
罗泽与海涅还有些许反抗的余地。罗泽手中的丝线持续收紧,而海涅则咬紧了牙关死死瞪着对方,恨不得亲自上去将他撕碎。
强烈的愤怒和仇恨让海涅感到自己似乎有些力气,可还到不了反击的地步。
终于,那张被精心摆放好五官的脸上隐约露出了一抹微笑,他如同谢幕一般,顷刻间从双脚开始瓦解成碎屑被送回他原本应当在的地方。而他所在的位置,却逐渐被另一道身影所取代。
那是一个笼在黑纱之中的人形,让人看不清面容,也无从判断他的神情。若不是双眼见到了此人,他们甚至无法察觉到还有一个人就在此处。
逐渐构成的人形从衣袍中伸出了双手,捧住了费舍尔瓦解到只剩头颅的躯体。那姣好的面容早已无法自由活动,双目也黯淡无光,艳丽的双唇却依旧喃喃着。
“教主大人。”他说。
埃米特垂下了眼睫,低声回应道:“你的呼唤我听见了。”
随后,剩余的那部分随着丝线消散无踪。
罗泽攥住了手中的线,紧紧将目光锁在埃米特身上,她身边的海涅和格兰登却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格兰登率先脱帽单膝下跪行了一礼:“抱歉,阁下,没想到那是您的属下召请您的仪式。”
海涅也跟着忸怩地行了个礼,接着便迅速朝床边走去:“是你就没事了,先别说那么多,既然你来了就帮忙看看埃米特。”
听到这个名字埃米特还怔了怔,好在黑纱能帮助他不被任何人发现,他转过头看去,只见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完全干瘪的人形。
海涅完全呆住了,另一边格兰登则被罗泽抓住胳膊询问神秘人身份,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异样。
埃米特倒是差不多能理解,真正作为诱饵将他从那种地方引回来的“烟尘”只能是这具身体,“埃米特”的“牺牲”也早有预料。
让他没想到的是海涅紧随其后的举动。
对方攥紧了双拳,猛然转头瞪向埃米特,双眼通红泪水止不住地流。她猛地吼了一声“凭什么”,接着便用被子粗略包裹了一下,抱起床上干瘪的躯干就冲了出去。
还未清楚事情缘由的罗泽愣了下,格兰登则是立刻又向埃米特行了一礼,后退两步便扣上帽子跟着海涅离去。
留下的罗泽手中还捏着丝线,她疑惑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啦?”
埃米特微微俯下身,以使自己与这位曾以长辈自居的女士面前平视:“有时候一些‘成功’并不会让人们高兴。”
罗泽将目光从离开的两人方向收回,转而投向自己跟前这看不清面容的人的脸上。她笑了下,又捋了捋丝线,最后松开了手:“您说的没错,可失去的总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我们身边……我想,这也是因果。”
埃米特不知道那一瞬间老妇人到底是知道了什么,有没有将自己如今的模样同那个“埃米特”联系起来。他只是直起了身,问道:“您要留下喝杯茶吗?”
罗泽摇头:“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她面带微笑,顿了顿又说,“尽管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可我能感觉到,让我留在这里的原因已经没有了。我宁愿相信我已经救下了我想救的孩子。”
她说道:“相信好事总比相信坏事要好得多。”
作者有话说:
终于!回来了!
因为一个人在外地住院,上周完全是打乱仗,非常抱歉!!(轻轻跪下)
大家要注意身体啊!!!发烧有时候不是感冒那些,可能会是别的急性病啊!该去医院就去!身体为重!
第203章
罗泽夫人离开地也很迅速, 就如她来时一样。但在埃米特的邀请下,对方走之前还是参观了一番书店,并在最后带走了那面镜子。
她说她想再研究一下这导致埃米特陷入异状的物品, 而已经知晓其中情况的埃米特也没有拒绝。
在罗泽离开后, 先一步跟出去的格兰登则返回了书店。他怅然若失地盯着埃米特看了许久, 忽然坐在了柜台前。
这让埃米特倒是没法直接离开书店了。
他原打算也一走了之, 按照倒影中的记忆立刻出发去塞纳里奥。但眼下“埃米特”那具身体的事还有许多不清楚的地方,如果能在走之前从格兰登那得到两句消息也没什么不好。
他就笼在黑纱之下,干脆随意收拾着这段时间被海涅弄乱的书店柜台。这里堆砌的书实在是太多, 要重新塞回书库都是件麻烦事,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瑞恩给他留下的几个小孩都在哪, 能不能回来帮帮忙。
格兰登忽然非常突兀地开始说道:“我有没有同您说过, 埃米特对我而言意义很特殊。”
埃米特的动作顿了顿,接着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书放在了旁边的一摞书上,继续整理起书堆, 仿佛根本就不在意。
格兰登又跟着说道:“就当是我无处告解, 最后也只能到您身边来说这些,以让自己心里好受点。希望您不会觉得打扰。”
埃米特依旧没什么反应,但这态度反倒像是一种默许, 让格兰登能继续说下去。
“我得承认,至少得向您承认。”他像是那些教堂里常见的告解者,虔诚地向着聆听的教士们忏悔自己的过往,以祈求得到神的谅解, 心能宽慰, 又或是降下审判, 宣告他的罪责, “刚开始我的确对他更多是利用,什么都是可以利用的,您知道的。我幼时所犯下的罪我不会否认,指示一位脑袋并不聪慧的孩子做事,尽管他与我都不清楚‘剥削’的含义,那却的确是一种不平等。”
“我当然知道,这世间并不存在绝对的平等,我们身陷名利场的旋涡之中,凡事皆与金钱名利挂钩,我是一个商人,丢失的良心决不比他人少,包括对您的事情也是如此。可他却有所不同。”
埃米特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来,他侧头看向格兰登,等待人接下来的话语。
“或许他是‘早该死去的人’,或许就是在我儿时没跑赢死亡的那刻,或许我那一场大病就是为了警醒我,我们不再是一路‘活人’……十几年来我无数次梦到那种景象,死亡的步足包裹住他幼时的身躯,而螯肢钳住了他半个脸庞……他还在看着我,还在向我询问为什么?我一次又一次地梦到他,这场像是持续了十几年的噩梦终于在我再次见到他时结束了。”
格兰登闭上了双眼,不像往日意气风发,赶路前来的他看上去风尘仆仆,胡茬也冒了出来,左脸上还有拇指长的细口划痕。哪怕是先前他们一同去往凹地冒险,对方似乎都没有这样落魄。
可他的神情确实那样的虔诚。
埃米特还记得,先前对方同他说过无数不信神的言论,痛斥过也利用过。利用信仰的人不是少数,包括瑞恩也是如此。他们比起相信一些虚无缥缈的“神”更愿意相信自己的能力,“神”也不过是可以借用能力的一部分。
格兰登此时的神情不止是比曾经的他自己,更比教会里那些几步一叩首的人显得虔诚。
“您能将他还给我吗?”他说,“我不想再次来不及。”
“……”埃米特沉默了,片刻后,他略带不解地问道,“理由呢?以我来看,他与你最多只是一个朋友。你是一个商人,你应该清楚与我打交道你得付出代价,这请求似乎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格兰登说道:“我难以向您解释这件事,就像扎伊尔一样。我没法不去想他,我没法停止想他。有时候我也会觉得我想去救他并不是因为我有多慷慨,相反的是我十分自私,我救的不是他,而是我自己。倘若我不去救他,那么死去的就将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