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成为密教教主(160)
这样的浅睡不知持续了多久,忽然传来了开门的一声轻响,他所在的这个车厢门被人打开了。
没有脚步声,但他的床铺却似乎坐上了一个重物,入侵他房间的人径直就朝着他所在的方向靠了过来。
埃米特强打起精神,从风雪的寒冷中艰难地从困顿中睁开了眼。
先入目的是一点光,接着他意识到那是某个人的眼睛,像宝石,也像是兽类的瞳孔。那双眼瞳如同被放进血水里浸泡过许久,充斥着一种杀戮过多的血腥气,可那双眼睛在与他对视的时候,又没有任何的杀意。
那明明是一只可以直接咬断他脖子的野兽,可为何那样柔软?
与其说是收敛了锋利,不如说是锋利中带上了某种情意。
埃米特下意识想后退,可他躺在床上,也在没退的地方。身体行动快过大脑,他又迅速横着抬起自己的手臂,想让人先与他拉开一点距离。
他不认识这个人,按理来说突然出现在他私人空间里,他应该保持更高的戒心……
灰白的发辫搭落在他横着的手臂上,埃米特的脑袋这才迟缓地行动起来,将某些事情画上了等号。
他愣了愣,小心地将手挪开一些,偷偷去瞄对方。而对方却早在他抬起手时坐回了床边,只留下过分长的发辫还在他手臂上搭了点。
埃米特坐起来,将对方的头发握在了手里。
两人安静地对视了一会之后,埃米特才缓缓开口说道:“怎么现在突然来了?”
对方“嗯”了一声,瞥了眼埃米特的手,将自己的手伸了出来:“我带了药,帮你处理伤口。”
埃米特跟着坐到床边,将受伤的手放到对方手里:“只是这个?”
“还有……想你。”对方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见一面应该没事。”
埃米特忍不住笑了出来:“要走是你自己说的,结果到头来也还是你自己先破例。”
“你不一样。”对方说着,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眼盯着埃米特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你不一样。”
“都来见我了,要不然还是留下来?”埃米特趁对方为他清理伤口上的灰烬时,用手上的手的手指捏着对方的手掌,轻轻晃了一下,“你看,你不在我也不好过。”
对方脸上还是那副外人见了觉得凶的表情,嘴角却微微扬起:“我有要做的事,现在不行。”
“就同以前那样也不行?”
“以前那样也不行。”对方说着,轻轻往他伤口上吹了口气,呼开上面余留的碎屑,“现在太危险了。”
埃米特闻言心里也有了些许猜想,他问道:“天之上也有所动乱?”
“现在都很麻烦,一切都有结束的时候。”对方用棉布蘸取了随身携带的液体,给他擦了擦伤口,瞬间火辣辣地刺痛从伤口上直冲埃米特脑门。
明明之前自己下手的时候更痛,可当时他却没感觉到有现在这样难捱。他忍不住皱起了眉,也盯着那个被他刻意忽视掉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又肯定会影响之后的行动……
对方动作虽然轻柔,可酒精清理伤口还是难受。埃米特脑袋里也乱糟糟的,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说些什么好。
直到人给他上完药,又用纱布妥善地包裹好之后,他才再次开了口:“那下次什么时候见?”
对方看着他,一言不发。
埃米特扯了个笑容出来:“就算我许可你盯着我看了,也不能不给个准信吧?”
对方摇了摇头,手里还握着他那只受伤的手,埃米特的心也跟随着这份静默一点点沉了下去。
“怎么了?”他低声问道。
对方低下了头,垂头丧气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一只心情低落的狗。他看着埃米特的手,又安静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我…我已经很强了,没有谁能打得过我,只要是我想,胜利就必然会在我手里。任何存在都会在我面前败退。”
“我却没办法治疗你的伤口。”他声音低落下来,“我所不能之事依旧很多。”
埃米特神情也跟着柔软下来,他抬起另一只手,去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大家都有不擅长的事,这也是一种平衡。尽管你没有治愈的能力,可时间会慢慢将那些不致命的伤抚平。而拥有了胜利,往往意味着你会有更多选择的机会和权利。你本身就不是去‘给予’的。”
“我觉得那样不好。”对方小声说了一句。
“我也觉得不好。”埃米特笑起来,也跟着说道,“只不过要是没有那些你还是你吗?假如你拥有了那样的能力,你还能做出那些选择,变成现在这样……一往无前吗?”
作者有话说:
是换了下封面!差不多每到一个进度更新一下存档点(不是)
第161章
埃米特身前的人抬起了头, 鲜红的双眼盯着他:“你也是。”
“嗯?”埃米特笑着问道,“我也没变?”
对方点头,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埃米特完好的手, 贴在脸颊旁边:“就像这样, 我扬起头等你摸, 你会摸。”
“哪怕你不认识我, 不知道我们的过往,记忆空缺,你不会变。”他说道, “只有你不会变。”
埃米特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听上去你已经察觉到了。”
“我很聪明。”对方有些不服气, “至少你应该明白这一点,你一直都没喊我名字。”
他握着埃米特的两只手, 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念了一遍, 而后拼接在一起,喊了一声他自己的名字:“阿诺。”
“我叫阿诺。”
镜中倒影的阻碍比埃米特想的要更强,他跟着也念了一遍, 可是念过之后他眨眼就忘了刚才是说的什么。于是他眨了眨眼, 无辜又茫然地看了眼阿诺,以示这绝非他本意。
阿诺倒是很有耐心,一遍一遍地说着, 空出一只手在他手臂上写下那个名字。
可这样无论重复多少次都没有意义,这名字在他脑袋里留不下任何痕迹,单单依靠“记忆”已经成了难事。埃米特忍不住叫停了对方那执拗又毫无意义的行动,他哭笑不得地指了下压在枕头下的包:“帮我把我的东西拿过来, 我把笔记本放在里面了, 你把名字写在纸上。”
阿诺沉默不语, 去拿了挎包, 从里面翻找出了笔记本和书写用的笔,在埃米特特意空着用来做目录的扉页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埃米特又从他手里把笔记本拿了回来,翻过一页页已经书写过的纸张,找到门罗帮他画的那幅画:“你再报一遍。”
阿诺看了眼画,听话地又报了一遍他名字的字母。
埃米特一笔一笔,用力极重地在那旁边空白的地方写下了对方所念的那些字母,好像在这一刻,这副不知名的胸像画也跟着有了自己的名字。
这算是一副完整的画了,而他看着这幅画的时候,也像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他将笔递还给阿诺,对方则熟练地接回来盖好笔帽。两人对视着,片刻后还是埃米特先笑了出来。
“我以为我的表现已经足够优秀。”他打趣道,“你既然说我不会变,又是从哪里发现的?”
阿诺答道:“眼睛。”
“眼睛里有什么特殊的?”埃米特又追问道。
“恍然大悟。”阿诺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埃米特却立刻就理解过来,那所指的是自己在看到对方是将身份对上号的事。尽管他认为自己并不会被记忆影响太多,可最开始对上对方的时候也还是会暴露他的异样。
不过他还是感觉很好笑,也很想笑,似乎有种愉悦欢乐夹杂着更为甜蜜的东西从他心里涌了出来,让他不自觉地在脸上挂起笑容。从见到对方开始就是如此,到现在这样没什么事做却也依旧能面对面地坐着也会很高兴。
他不想让人走,可他也知道对方一定会走,离别似乎只是成了谁来开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