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 下(391)
梁国倒是不高兴,谢涵只好派出桑朵拉小姐了,谁叫这梁使是刘决呢?
桑朵拉很生气,“你急什么?难道你想害我老师?”
“本少害温留君干什么?”话刚出口,刘决就觉得要是可行的话,也不是不行,他看谢涵不顺眼太久了。
“你既然不害我老师,担心盐价干什么?我老师又不是不讲理的人,都怪燕人太过分。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都不共戴天了,难道还要和仇人做生意?这在民间是要被戳脊梁骨的!”桑朵拉抱着胳膊气呼呼,“你不是想害我老师,就是想我老师被戳脊梁骨咯?”
刘决细一想,是这么个理。
谁能像燕国这样,做细作做成一个国相,被发现后把国君气中风?还让齐国动乱一年。这搁谁身上不生气?
雍国浅浅分了下心,觉得和自己相关性不大,就继续之前的思考,王免在意的始终如一:有什么办法能让长公子回心转意。
召使班突很高兴,燕人有什么不爽的,他就爽到了。
郑国已经正式成为楚国的马仔,只跟着宗主国走。
至于杞、邹,有他们说话的份吗?
燕使一计不成,疯狂写信,派八百里加急信使回国,告知宁襄现状。
在他写出第一封信后,走在路上忽然被一棍子打晕,装在麻/袋里拖进齐宫,醒来时面前已经是熟悉而可怕的人。
熟悉是因为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那一面之缘也很可怕,毕竟当时对方挟持着他们君上在和太子殿下讨价还价。至于可怕,可怕还需要理由吗?
“温、温、温留君?”燕使颜雅回张口结舌,反应回来恭敬道:“外臣拜见温留君。”
谢涵对他笑了笑,轻声问,“天下雪花盐,七分出我齐,敢叫不如意,岁末无闲盐?”
颜雅回强自镇定,一副不知道谢涵在说什么的样子,昂着头宛如大公鸡,扯开话题,“温留君不是不允我燕人入扶突?”
谢涵拍了拍手,沈澜之带着一溜童子进来。
谢涵让那群童子又念了一遍歌谣,问童子谁教他们,于是又拖进来一个麻/袋,麻/袋里装着个老乞丐,老乞丐又指认了颜雅回的侍从,颜雅回的侍从最后可怜巴巴看自家主子。
“好啊好啊——”谢涵赞叹不已,“传谣言传到扶突来了,当我是死的吗?妄自生谣,诽谤我齐——”
他面色骤变,森寒道:“你有几条命啊燕使?”
被指认后的颜雅回从大公鸡变成小鹌鹑,伏跪在地,瑟瑟发抖,“外臣无状,请温留君恕罪。”
谢涵靠坐,敛目,“让宁襄来赎人罢。”
颜雅回:“赎人?”
“他不是要救狐源、聂慎?现在再加个你。”谢涵温文道:“听说燕太子准备将青灵旁的少府城割给齐国换狐源、聂慎?少府乃燕国重修的边境要塞,可以挟制青灵,本君岂能夺人所好?倒不如把旁边的少冲割给齐国,本君不止放了你们,还可以和贵国重新商量盐贸之事。”
无耻!
少冲内可是有燕国现存最大的铁矿,是燕国武备基石,也是最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
颜雅回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谢涵瞧着他,“你做得了主么,把本君的话带给宁襄。要人要盐,就把少冲拿来。本君也不是白要你的,昔日宁襄绑架本君与无恤,更离间我二人,将少冲封给无恤做封邑,现在难道不该物归原主?”
这还不是白要?
颜雅回生气。
颜雅回不敢和谢涵呛声。
颜雅回开始重新写信。
正这时,传来狐源于天牢撞墙自尽的消息。他停下笔,既痛心于卧薪尝胆的国之功臣陨殁,又不合时宜地想这样温留君是不是能降一点条件?
结果等禀报的人到了,对方说的是:自尽未遂,被聂慎救了下来,聂慎求人请医工。
谢涵当然是拨了一批太医过去,“务必救回狐源性命。”他叹息一声,对群臣道:“虽然君父被蒙蔽被欺骗,但放了狐源终究是君父临终遗愿,我为人子,岂能让君父九泉之下不能瞑目?”
众臣想着燕国会给的好处,连连点头,“温留君所言极是。”
等人救回来后,谢涵还亲自去天牢看望了这两个燕囚。世间上竟有这种巧合,关押狐源的那间囚室,正是昔日谢涵锒铛入狱的那一间。
谢涵摸着囚室木栅,回想当初谢漪刑讯,谢泾带着狐源来救人。
时移世异,他瞧着囚室内条件艰苦,漏水、老鼠、泥土、二便不分,吃食只有半碗无米之粥,二人都瘦脱了形,泛着骚臭。
他叫来掌囚吏,掌囚吏早就换了一波。
他责问人:“纵然罪行滔天,狐源也曾贵为我国国相,聂慎也是燕国来使,先君与本君都不曾下令折磨,你们竟然私自克扣吃穿?”
那掌囚吏连忙跪下请罪,“下臣、下臣位卑,也想为先君报仇!”
“也罢,念在你一片忠心。还不给他们换个住处。”
“猫哭耗子,假惺惺。”一直抱着昏迷的狐源的聂慎冷笑一声,“还有比你更虚伪的人吗?”
等聂慎和狐源重新搬进一间干净的囚室,太医诊治好后,“只是一些皮外伤,狐、”他顿了一下,“狐源只是虚弱加心情激荡晕了过去,补些气血,很快能醒过来。”
谢涵点头,派人去熬药,问聂慎,“狐源缘何自尽?”
聂慎干瘦,蓬头垢面,还老了许多,不见昔日聂郎俊美,他撇开头,不回答。
“不说?”谢涵很知道怎么逼问,“那只好暂停狐源的药了。”
聂慎霍然抬头,盯着谢涵,双眼布满血丝,像要冲上去给人一刀,良久终于开口,“之前一直没人送吃的过来,今天有人过来,舅舅看到他们腰上系了白带,头上裹着白巾,于是知道了齐公薨逝的消息。”
谢涵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站起身,连连鼓掌,“我的天啊,竟然让我碰上了这种事情。”
笑罢,他盯着犹不省人事的狐源,“为燕国,他鞠躬尽瘁,为先君,他生死相随。
不负故国不负君,既尽了臣忠,又全了节义。
怎么天下好事都让他占全了?
百年后是不是还要让人传唱生平——他到底是在多两难的局面下对得起任何人的?他到底是多问心无愧?多忠义两全的?”
他想起来,在那个世界,狐源也是在齐国被燕军占领后,跳城殉国的,谁不赞一句忠义?
“昔日狐源让本君知道何为求生不能,今日本君以德报怨,还他一个求死不得。”
他冷冷道:“传我旨意:囚室四周不得有任何硬物,墙面地面全用棉布包裹,不得使人撞墙自尽;顶上不准有任何支撑可供自缢;搜身二人,杜绝簪、钗、笄等任何尖锐或能被磨到尖锐的物件;每日一碗软/筋/散,不得使人咬舌自尽。
若是这间囚室少了任何一个人,尔等全部提头来见。”
掌囚吏诚惶诚恐,立刻使人改造囚室。
聂慎古怪地盯着他,声音怪异,“你不杀我们?”
一年前是因为齐公病危,谢泾失踪,燕国三番两次来给好处游说,没人能做主,对二人的处置就这么搁浅了。
现在不一样了。
对方却仍不杀他们。
聂慎不争气地问,“听说你九死一生从虞旬父手上逃回来?”
他看似漫不经心,说完却又一副心虚的样子,加了句,“现在还一副虚弱的样子。真是恶人有恶报。”
谢涵瞧着他,“聂郎是在担心本君?”
聂慎抿了下唇,偏开头。
谢涵好笑:“狐源教你这么说的?”
聂慎诧异。
早有掌囚吏搬来柔软舒适的大椅,谢涵往后一靠,“聂郎啊聂郎,你心底担心我,我相信;你会把担心表现出来,我不信。”
他支着额头问,“你想活?所以这么说欲动摇我?”遂轻笑一声,“狐源教你的时候,恐怕没想到聂郎演技如此拙劣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