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寡夫郎之后/穿成寡夫郎养大继子之后(88)
他知道林真不是那些抱着银子或者自家的哥儿女娘来,想从他身上获取利益的人,而且顾栓子顾凛在学堂里的事儿他也听陈夫子说了,顾凛学得很好,已经是徐有达除了自己外最看重的人。
东西放在桌子上一大堆,陈娘子又从怀里掏出用手绢包了又包的银子,眉开眼笑地道:“加上家里的那点,够你去府城赶考的了。”
“怎的多了这么多?”陈娘子一个月多少工钱钟严是知道的,这里已经超出许多。
陈娘子很是感叹地道:“娘就没见过真哥儿这样的人,自己赚了钱,还分一些到我们这些做活的人手里,听小幺还有石头说,铺子刚开那会儿也是发了奖金呢。”
钟严望着那一两多银子,跟陈娘子说了两句话,突然转身向小食斋走去。
他到的时候林小幺正拿着一块门板要合上,看见他,不知道怎么的顿了顿,心里有点颤:“小严,你有事儿来找?”
林小幺和林真是兄弟,钟严自然要矮他一辈。
林小幺总是觉得他太瘦了,瘦得叫人心疼,想把人喂胖一点。
不过这只是想想,两人年纪相差不大,虽然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还是要避嫌。
钟严对林小幺拱了拱手:“小幺叔,我来找林叔。”
“你林叔在后院里头,我带你进去见他吧,”林小幺把门板放下,在前头带路,他眼角余光看到钟严瘦得跟竹竿一样的身体,抿了抿唇,“听婶子说你过了年也不在镇上,要去府城参加府试了?”
“嗯,”府试每三年一次,顺利的话就要参加接下来的会试,院试,殿试,钟严对自身才学有信心,但天下学子不知凡几,争的也就是那万分之一,他也没有说大话,“过了年初二三就要上路,到府城修整半个月正好。”
“就你一个人上路?也太危险了些。”从镇上到府城,听说远极了,要大半个月才能到,是林小幺从来没有走过的路。
钟严肃着面容:“徐夫子给我联系了一队要从府城经过的商队,跟着他们要安全得多,不算危险。”
“那……祝你金榜题名。”林真养伤那些日子,把落下的功课拿起来给他还有林石头补了一补,林小幺现在认识的字不算少了,还会去书铺买一些有意思的话本来看。
这句金榜题名就是他在话本上看到的,而那本话本上的书生,不仅金榜题名还娶了公主,人生圆满。
林小幺觉得,钟严肯定会金榜题名的,还会娶一个大官或者公主,就像那话本上的书生一样。
第78章
他为钟严高兴。
但却有点点说不出的憋闷和难受。
他不敢细想,也不知道怎么想。
林真就在灶房的火坑那里,把今年一年的账本都拿出来,算一算这一年总共赚了多少,又用出去多少,前天就已经放假的顾栓子在旁边给他打下手。
看到钟严来,林真顺手把账本递给顾栓子:“严小子来了,快来坐。”
“林叔。”钟严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拱手行礼。
他是天生的读书人样貌,又满身的文气,纵然衣袍陈旧,也叫人觉着凌凌风骨初具。
林真对他是有几分喜爱的,长辈对晚辈,对有才之人的喜爱:“好了,来坐吧,对了,听你娘说过完年就要去府城了?”
“马车找好了吗,最好找有熟人的,咱们这儿离府城天高路远的,有个熟悉的人要安心得多。”林真对此时的路途实在是有点怂,动不动就一个月几个月,交通工具还只有马车牛车,倒也有水路,但他们这边水路不算通达,用的最多的交通工具还是马车牛车。
再加上道路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巴路,长时间的旅程能把人骨头都颠散。
钟严把刚才跟林小幺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商队的人是徐有达联系的,里面有他家里的侄儿,要不然也不敢把钟严托付给他们。
林真一听还算可靠,点了点头:“这样咱们这些相熟的人也放心了。”
“多谢林叔挂怀,”钟严道,“这些日子您对我们家照顾颇多,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来跟您道声谢。”
“咱们这叫礼尚往来,要不是你给我写那张呈狀,我也不能那么顺利地从困境里拔出来,”林真瞧他又要谢自己,连忙道,“都是相熟的人,礼多就显生疏了。”
“你安心地去府城参加府试,你娘和奶奶我会照看一二的。”
钟严浑身愣了一下,这句话说到了他心底最深处。
他是陈娘子一手带大的,奶奶也疼爱他,哪怕家境那么艰难,也勒紧裤腰带送他去读书,让他有了改变人生的几分机会。
为了他,陈娘子一双手洗衣服都洗烂了,三十几岁的人看起来比五十岁的老妪还要显老,所以钟严这些日子一直放不下家里,就怕自己去府城之后家里出事。
他张了张嘴,想说这太麻烦,可终究没说出来,只再次拱手给林真行了个礼:“多谢林叔。”
天色微微染上几丝铅灰色时,钟严出了真有味小食斋,林真凑到顾栓子跟前看他算到哪儿了,拿起另一本册子盘算,随口跟顾栓子道:“严小子这人啊,以后大有所为,不过……”
“不过什么?”顾栓子麻溜地运用他教的阿拉伯数字,飞快地算着账。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他性情过于刚直守礼,喜爱者甚多,不爱者更不会少。”钟严简直就是礼仪教条下最完美的体现,把文人二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样的人要是遇到欣赏他的上司,能够迅速脱颖而出,而要是遇到一个与之相反的人,彼此之间的裂隙会越来越大。
偏偏官场上,这份纯直是伤己的利刃。
顾栓子把算好的账在最后一页写上总数目:“没有不被伯乐发现的千里马,只有不想被伯乐发现的千里马。”
林真扭头看向他,“此话何解?”
顾栓子的寡情的眉眼挂着闲散的表情,手里拿着一只削尖的炭笔,边翻着账本边道:“世人皆有所好,投其所好便是那人看重的千里马。”
他读书已经半年,如今已经能很熟练地穿长袍,束发,好像他天生就适合这样的打扮,看起来格外地沉静。
要不是他坐在这间灶房里,说他是哪家的小公子也绝对不会有人觉得不对。
林真挑了挑眉:“你这个解释倒是有意思,不过我肯定是做不了这样的千里马的,我随心所欲惯了,实在不能在别人面前做另外一个自己。”
“林叔现在就很好。”顾凛认真地道。
他刚才那句话,其实最原始的想法是,人都有弱点与欲望,这欲望可以是很多很多的东西,抓住人的弱点,就能逐一击溃。
而且他不想做千里马,他要做的是手挽千里马缰绳的人。
但是已经变得聪明的顾栓子知道林真肯定不喜欢那样的说法,稍稍美化了一下。
他又加了一句:“林叔什么样子都很好。”
“哈哈哈哈哈,顾栓子你最近是吃糖了,时不时地跟我说好听的话。”林真在他面前怎么舒服怎么来,背靠在椅背上,腰瘫着,就像一只累了的猫儿,窝在那儿就是一团。
他笑声明朗,上扬的声音带着他独有的调调。
顾栓子望着他,有些晃神。
林真很快发现他注意力不集中了,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怎么突然呆呆的,在想什么呢。”
“——”顾栓子回过神,眨了下眼睛。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今天徐夫子说的话,他问我想不想参加明年的县试,要是参加就要抓紧温书。”
“县试?”林真一下子就明白了,“是你们这些还没有功名的人考的?”
“嗯,考过者就是童生,成为童生之后再参加一次县试,便是秀才。”
林真脑袋有点懵,他家小崽子不是才读书半年吗,怎么就可以考童生了,迈的步子不是一般的大。
顾栓子看他脸上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道:“徐夫子说我学得尚可,可以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