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那个万人迷 下(7)
他这话一出,喜女立刻知道这事自己最好不要听下去,所以她移开了眼睛,正想岔开这个话题,哪成想佐官不许,掐着她的脸,逼她听了下去。
李尹红着脸,吐字不清,话说得虽是含糊,但是意思清楚。
他说:“我心里有气啊,所以啊,我啊,找了两个人去扮下州刁民,故意找事,说上京告状,说他东州刺史失职!”他说到这里嘿嘿一笑:“其实我知道,下州根本不可能有灾情,除非有人毁了徐城防线。但我还是这么说了,因为我清楚,我这般说,那群村民必然心有不安。他们如今老实,是怕刺史,故而不敢随意走动。可这时若我的人去村里,带走他们,他们会为了稳妥,立刻与我的人离开村庄。到时,等他们走到吊桥那儿……我的人就会割断绳子,把他们扔下山崖,让人们误会这是王刺史做的。到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多好啊……多好啊…………”
他说完这句,突然身体僵直,向后倒去,醉到不省人事。
而忽闻惊天秘密的喜女则是呆愣地坐在一旁,许久之后才猛地跑向自己的妆奁。
动作急躁,喜女拉出了最底下的隔层,数了数里面的钱,眼神有些飘忽,只念了一句与我无关。
不知为何,今夜叶女心烦气躁。她抱着阿菊坐在床上,阿菊睁着眼睛望向窗口,因为几日没见过宁修,有些不敢确定。
“阿姐,你说,宁大哥会回来吗?”
叶女张开嘴,话还没说,先是听到了砸门的声音。叶女和阿菊对视一眼,打开门一看是脸色惨白的喜女。
“有事吗?”叶女见她脸色难看,轻声问了一句。
喜女赤脚散发,疯疯癫癫地抱着妆奁站在叶女的门前,先是愣了许久,之后像是哪根筋搭错了,惊慌失措地说:“我就差二钱了!我就差二钱了!”
叶女不知她在说什么。
喜女像是在与叶女说,也像是在与自己说话。她说:“我是嘉禾十四年进来的。我进来多久了?我还记得,我进来的前日,我的夫郎说今日不打我了。我还记得他说,我们明日再去个好地方……”
她思绪混乱,说出的话上句不接下句:“所以不关我的事!我得好好活着,我只差二钱了,我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出去身无分文也不要紧,死在外边总比死在这里强!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没你那么好命,我没有人来赎,我只能自己救自己。这么多年来,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我自然也不用管别人对不对?”
喜女说到这里,认同了自己的观点,猛地点了点头,上一秒才露出一个解脱笑脸,下一秒又突然哭喊着:“对啊!我为何要去救人?这些年谁又来救过我?他们明知道青楼里苦命的人多,可又有谁怜惜我们?想着这地方不该留啊!他们谁来救我了,我又能管谁啊!”
她一边说,一边蜷缩着身体,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我就差二钱了,就差二钱了……”
“你这是怎么了?客人打你了?”
叶女见她情绪激动,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心生不忍,很快明白过来她的二钱在指什么。
了解喜女的痛楚,叶女痛快地转过身,打开木盒子,拿出了一把钱塞进了喜女的怀中。喜女愣了一下,似乎无法承受手上的重量,直接身子一软往后倒去。
她坐在叶女的门前,失魂落魄地说:“我该怎么办啊……”她囔囔着,无助的将佐官的话全部说了出去。
叶女和阿菊听到这里脸色骤变。来不及多想,叶女拉着喜女的手臂,问:“他什么时候派人去的?”
“似乎是刚走。”
叶女算了一下时间,连忙道:“阿菊,向滕夫人去找王刺史了,你赶紧去找他们,把这事告诉给他们。”
“喜女,我记得你老家在下州?”
喜女点了点头。
叶女又问:“那你知不知道什么近路?”
喜女还真的知道。
叶女听完立刻穿上披风,因为不信任其他人,这件事她们没敢声张。之后三人分开行动,喜女躲在了叶女的床下,叶女跑去了下州,阿菊去了刺史府上。
其实跑出去救人的时候,叶女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宁修救了她与阿菊,于她与阿菊而言,宁修是一生中难得遇见的转机。而将心比心,她虽是不是极为善良的人,但也不能冷眼瞧着如此多的人死在陷害好官的路上。
她想,既然宁修给了她和阿菊一个机会,那她也可以成为其他人的机会。
老实说,夜里的路很黑,可穿过林间小路的叶女在此刻却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
许是心中的勇气驱走了黑暗带来的压力。叶女来到下州,挨家挨户地拍打着窗户,告诉村民无论发生何事都别出来。她知道有些事不能直说,就找了个借口,说见下州贫苦,东州刺史心中不忍,给他们带了一些吃穿之物,很快就要到了。
人性贪婪,有了利益在前方牵扯,许是能拖延一阵子。而怕会碰上佐官派来的人,怕村民暴露自己的位置,叶女说完便走了,并没有一直留在村中。
她来去匆忙,只觉得一来一回累到乏力,也清楚她从未有跑得如此快的时候。
她往回走着,回到楼中时阿菊她们还没有回来。她疑惑地弯下腰,正欲叫声喜女,随后却瞧见一把刀横了过来,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夜里,叶女没等到刺史过来,先是听到城里有人在喊发大水了。
下州之上,河道防线被人毁掉。
正逢今夜大雨,加重了下州的灾情。
坐在喜女的房中,佐官李尹面色如常,眼神清明,并无一点醉意,平静地接过一旁随从递来的清水,听着对方奉承的声音。
“我们的人确实带出了几个百姓,而那些百姓也见到了叶女。”
佐官李尹闻言点了点头,随从不免好奇,问道:“可主子怎会猜到喜女会把这件事告诉叶女?”
李尹笑道:“她只能告诉叶女。”
李尹狡诈,“我在入楼起初便发现了,喜女唯利是图,却又胆小如鼠。她瞧着蛮横,其实心肠不硬。此事告诉喜女,出生在下州的她必然会上心,但她没有主见,遇事不知该如何决断,故而会去寻找一个能帮她做主替她决定的人。而这个人不会是帮着向滕夫人压迫她们的龟公,也不会是楼里那些娇弱的小女子,只有性子泼辣正直的叶女合适。”
“而这事叶女来做也适合。毕竟喜女与我有关,若是让喜女去,事后少不得有人提我两句。若去的人是叶女,一来她与喜女关系不睦,与我没有半点干系,二来她又是向滕身边的红人,向藤又与王猛议过亲,三人之间自然是牵扯不清。”
随从却有些担忧:“可此局也有不好之处。”
李尹胆大,“是,这事有纰漏。可是愤怒的百姓、遥远的朝廷、下来核查的官员、官员到来所用的时日,足以让我们找到很多个漂亮的借口。到时只要递上奏折,不让王猛活着上京,怎么说就都是我们的事了。”
“可那些百姓会信吗?”
“百姓都是听热闹的人。听热闹的人其实并不在意真相如何,他们只是在找乐子。而热闹听多了,就成真的了。”李尹说到这里站了起来,趾高气扬道:“行了,我们也该走了,往前的富贵路还长着,一步步来吧。”
随从应了一声。等到李尹离去,李尹留在楼里的人将其他人控制住。被按在房中的叶女望着被人杀了的喜女面上血色全无。
喜女怀里还抱着她的钱盒子。
可她却没了离开这里的机会。
叶女不忍的闭上眼睛,接着受人逼迫,不得不换上一身红衣,将名贵的金步摇戴在头上,做出了不符合青楼女子的富贵装扮。而后,望京闹了一夜,不止下州的村庄,连带着附近的村庄都被大水冲走了。
清晨,李尹将水报送走,没过多久,望京开始了一出被人精心安排过的戏。
与东州刺史谈了许久,又因雨势清晨才回的向滕夫人一入楼便被打昏过去。等她醒来之后,四周早已都是谩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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