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那个万人迷 下(183)
“最后我思考了很久,忽然想到了春英死去的那日。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世人一个机会。世上可能有许多不能归家的苏河,也有许多愿意替亲人离去的春英,而我想的浅,我只想让她们回来,想要面对选择时还有不一样的结果。”
“我没有什么大爱大义,不懂什么大是大非,只觉得自己能做到什么,便做什么,至于你们——自由选择。而不管你们的选择是什么,我仍会记得,宁州的酒宴,位置不会少放一个。”
金羽说到这里,陈生的心早已被金羽的话填满。他上了年纪,其实这些年很少有情绪变化,他本以为上了年纪的人不会红了眼眶,不会再有什么触动,可当他看到金羽,听到金羽的声音和谅解,仍旧会觉得眼热喉痛,激动的有些喘不过气。
金羽说完这句,身后的人群沉默许久。
片刻之后,脾气暴躁的薄霜先骂了一句,随后元歌踹了一下桌子,执凤问金羽:“那酒呢?”
金羽并不意外的回过头,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
檀鱼见他这样也笑了,问他:“既然宁州一直有酒宴,为何今日没有酒杯?”
薄霜骂骂咧咧:“金羽这黑心肝的家伙漂亮话一堆!实际上连杯酒都舍不出来!你看看人家虚泽,花钱如水流,好酒好菜一刻不停!要我说,两方阵营,还是选虚泽好,演戏也舒坦。”
岳水骂道:“你可闭嘴吧!虚泽那么强悍,金羽这边人不多点怎么打!”
执凤靠在檀鱼的身边,装作小声说话:“谁说不是,只是我第一次听说,战前没有酒宴助兴!”
“就是,我现在手抖心怕,你最好在我反悔之前拿酒过来,我们好饮酒结盟。”
“仔细想想,我活的时间也够长了,身为尊上的这一世完全是捡到了!”
话越说味道越不对。金羽听到这里,摇了摇头,拍了拍手,门外的侍女闻声立刻端着酒杯入内,看似早有准备。
执凤见此笑道:“这心机深的,一早就吃定我们会答应,酒都备好了。”
此话一出,周围笑声不断,檀鱼点了点酒杯,又说:“在多预备三个杯子,给那三人心思重秘密多的留出来,日后若是黄泉路上相见,可要好好罚上一杯。”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最后话音落下,笑意收敛,举起酒杯率先喝下,待杯中酒尽,他又朗声说:“走了!”
他扔掉杯子,一本正经道:“相识一场,已是人生一大幸事。”
“明日是生是死,个看造化,绝不后悔。”
他的声音很大,话音落下,众人收起笑意,同时举杯。
一杯酒结束,酒尽人亡,最后除了陈生和虚泽谁也没留下。
陈生看到这里已然是泪如雨下,他胸口发热,眼前模糊的厉害,最后什么也看不到,任由往事被泪水带走。
宁州殿里的一切如烟散去,再回头时已是夜里。他站在灯火通明的古街上,身侧行人有说有笑,两旁成排的纸灯高挂,在面具糖人摊子前投下了柔和的烛光。
年节时分,街上热闹非凡,陈生形只影单的站在这里,只觉得不知可以去往哪里。
恍惚间,陈生瞧见了戴着面具的春英追着威后在一旁经过,为了确定那人是不是春英,他急忙转身去看,正好看到了身侧的石桥,并因石桥两侧纸灯太亮,抬手挡了一下。
强光很快离去,只留下淡黄色的暖光。光照在桥上人的脸上,模糊了他们的身体轮廓,暖化了他们的脸庞。
陈生目光呆滞,眨了眨眼睛,紧盯着桥上人,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这时,陈生瞧见石桥下盘旋着小小的石龙,那些石龙的外表与他们在海洲初见时一样。
此刻石龙出现,朗声喊着——
“执凤殿下到。”
“元歌殿下到、檀鱼殿下到。”
它一声接着一声,将桥上人的名字念了一遍,像是害怕这些名字被旁人忘了。
熟悉的友人出现在桥上,檀鱼弯着腰,笑着说多亏他吞了天龙骨,长夜臭着脸,说他倒是扮了一回坏人,执凤摇头晃脑,似乎对这场分功宴不满,二十二个人站在桥上,回首发现桥下的日桥,朗声笑着喊他。
陈生心中一热,正要往前走去,忽地肩膀两侧被人按住。他不解的回过头,正好瞧见了苏河和金羽一左一右,两人还像是小时候那样,把他挤在中间,撞了一下。
苏河挤眉弄眼地说:“你看着热闹就上,倒是给我买些糖葫芦去啊。”
陈生许久不见她,自然是她说什么都好,为此他急忙跑到身后给苏河买了一串糖葫芦,结果回头的时候,金羽和苏河都站在桥上。
他们没有等他。
抛下他的苏河不知忧愁,嚣张的插着腰,笑着说:“兄长,我们出去玩了,而你喜静,就别跟过来了。”
金羽注视着他,像是在叮嘱幼子的母亲,他耐心温柔,一字一顿地说——
“生前,我作为尊上,撞毁神柱,是为世人;死后,作为你的兄长,我为你填憾,只愿你诸事平顺,放下过往。”
他的这几句话不轻不重,却将兄长的仁爱宽厚全都给了陈生。
随着那句放下过往,陈生的表情忽地变得有些茫然。
似乎料到自己要被抛下了,陈生没有继续上前,他平静地看着对面桥上的二十四人,只觉得他们的身影宛如一幅最为温馨的画。
面前的友人姿势各异,像还活在当年一样。他们眉眼像是存着春光,驱散了寒冬的冷意与冰霜,最后化作一阵春风,夹带着花香,落在了他的脸上……
光影已去,坐在门前的身影晃了一下,差点长眠的人因为头顶上的落花醒来。
不知何时又睡着了。
陈生眨了眨眼睛,起初没有想起刚才都发生了什么,只是模糊的意识到,他刚才应该是做了一场梦。可梦到的是什么,又是什么样的梦,他暂时没有想起来,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一定是很不错的梦境。
因为这场梦,陈生开始放松下来,这时微风轻拂佛铃,花枝轻颤,娇美的白花经由阳光的照射,干净到近乎变成半透明的模样。
陈生坐在树下,抬起手扶住头,本是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的脸在瞄到手臂的那一刻愣了一下。
他那双布满细纹的手如今变得与年轻时一样。手指修长,光滑的不像是上了年纪的凡人。
不止如此,他的手上还挂着一条红绳。
红绳在手腕上轻轻晃动,绕了两圈,结扣的地方特别眼熟,十分像威后离世前交给他,又被他转交给金羽,想要以此保住金羽安全的那条红绳。
——可这红绳怎么会在他的手上?
不解的念头刚刚出现,陈生身体一震,终于想起了方才那一幕。
他猛地看向右侧的位置,可那刚刚还坐着木偶的地方已经空了下来,若不是放在脚下的木箱和手腕上的红绳,陈生一定以为方才的那一幕不过是他的幻觉。
而这一生只能用一次的绳子落在他的手上,送来红绳的人此刻又能去往何方?
………………
日复一日,还生活在陈家的婆婆来到虚泽的房间,准备给虚泽灌输灵力。而就在她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她瞧见了一双手臂,拖着一个红木盒,上面写着谢礼。
手臂老实的立在门后,像是一直在等谁来发现它……
动作迟缓的陈生拿起木偶放在脚下的木盒,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放着十七八个玉简。他拿起那些玉简正待看清,忽地觉得眼前一暗,抬眼又见一个面容俊秀的书生停在他的身前,柔声问他:“请问,这是陈先生的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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