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那个万人迷 下(182)
与木偶相同,拖着年迈的身体,陈生也觉得累。而人一累,就想睡觉。加上陈生不是个话多的人,所以他没有去问木偶为何坐在这边。没有五官的木偶也没有与陈生交谈的意思。
此刻他们两人坐在门前,一个左边,一个右边,都在看着街道上行走的人们,谁也没有打破平静局面的意思。
坐着坐着,身体冷了下来。
不知怎么回事,昏昏欲睡的陈生忽然想到了苏河死的那夜。
那日的他和金羽就这样坐在门前,坐了一夜。
而如今苏河金羽都不在了。
他们走了不知道有多久……
在心里细细算着他们离去的日子,陈生眯起眼睛,想着念着,只觉越来越困。
实在抵挡不住睡意,陈生困倦地闭上眼睛,在风起云动白花飞舞的时候,想起了他的一生。
时至今日,他仍记得威后的脸,也还记得春英走前与他说过的话。
他没有对不起威后的养育之恩,也没有对不起春英的教导。
他记得金羽,记得金羽对他说去吧,也记得苏河,可苏河却在问他,为何不替自己报仇。
声音到了这里变了味道。
他又梦到了其他尊上,此刻他们都站在他的面前,谁也不说话,似乎都在指责他。
而他就和末夭一样,面对着过往,他们不敢回头。他们都不觉得自己为了世人抛弃好友是对的,只是当时的他们已经没了退路。
不过这个理由并不足以磨平过往,他们也过不了自己这关。
所以陈生知道自己和末夭一样,他们都不该梦到过往。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在心里出现,他的右手就被人拉住往上提了一下。
熟悉的气息从身侧传来,陈生猛地回过头,竟是看到金羽出现在他身侧,拉着他的右手,给他戴上了一件东西。
没有去看手上的东西,陈生只看着金羽的那张脸。而金羽则朝着他了无心事地笑了笑,似乎无声地问他,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你在看什么?”
金羽放轻声音,态度与过往一样。
这么多年陈生不管多累多烦都没有什么想哭的情绪,可如今一见到金羽,他的悲伤疲惫一下子冲垮了他,他忽然觉得有些委屈,有些难过。
他张开嘴,想跟金羽说他保住了主次世界的人,他也想说为了这件事死了不少人,他更想说那嗜睡的虚泽就像是睡死了一样。而这些话到了嘴里,最后只剩下一句:“兄长?”
金羽认真地说:“我在。”
随着这声我在,陈生所处的环境突然有了变化。
金羽就像是他生命中最温暖的阳光,他带着驱散一切寒意与黑暗的光出现,包围了陈生的世界,成为陈生可以休息的避风港。
陈生望着那双被金羽拉起的手,亲眼看见那双变老的手正在变回之前的样子。
宛如拉着幼年的日桥。
金羽耐心地带着对方离开黑暗,两人慢慢地走着,走着走着来到了海洲,来到了属于过去的每一个地方,最后陈生看到宁州的宫殿。
似乎到达了目的地,金羽松开手,让陈生去推开面前的那扇门。
陈生迟疑了一下,缓缓伸出手。
随着吱嘎一声响起,门后的烛光落在了陈生的脸上,那双无精打采的眼睛,在触及门后的风景时微微瞪大。
放在门上的手不自觉地放了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长桌,以及除了他之外的二十多位尊上。
不应该说是除了他,而是除了他和虚泽末夭与苏河之外的所有人。
陈生看到这里,盯着檀鱼的脸,迟钝地想到这些人聚会的时间怕是在苏河死后、大战开始前。
可据陈生所知,在苏河死后,他们这群人就应该没有再聚了。
现在这张桌子上有虚泽一方的尊上,有金羽一党。按照当时的情况来说,他们早已剑拔弩张,没有心平气和相处的可能性。所以陈生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
看到这里,陈生不明所以,只能将茫然的目光放在坐在主位的金羽身上。
沉稳优雅的金羽自是看不到对面的陈生,他心平气和地说:“这就是我猜想的情况,只是是对是错,我不知晓。”
陈生听到这句,猛地瞪大了眼睛。
金羽说完这句,大殿寂静无声,许久之后,执凤说:“这未免太荒谬了。”
金羽道:“能戏耍各位先主,能让日桥和末夭闭嘴去构陷虚泽,能让虚泽面对诬陷闭口不谈的事情早已说明,我们的对手强过我们太多。苏河的死就是一个信号,我相信但凡有一点办法,他们都会说出真实情况,不会放弃寻求我们的帮助。”
檀鱼不解:“可事情要是真是你说的那样,那我们岂不是……”
金羽打断他:“不是死路,若是彻底没有办法,他们三人不会闭口不言。能同时封住他们的嘴巴,让他们认可如此行事的原因,只有可能是生机在战后,而我们必须要打。”
妄念沉吟片刻:“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问,只按照他们设想行动,他们所谋之事就能成功?”
岳水皱眉,“可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金羽说:“具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檀鱼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说:“你不知道?我看你的样子,像是什么都猜到了!要是连你都不知道,我们又要如何?”
金羽听到这里霍然起身,他环视着周围好友的脸,认真又残忍地说:“你们都听好,他们不说,肯定是要我们装作不知道,因此这件事我们无法验证,目前已知的一切不过都是我的猜想!是以,这件事能不能成功我不知道,按照他们如此安排,按照历代先主的下场,谁能活到最后我不知道,成功率有多少我也不知道,之后又会如何我还是不知道。”
长夜听到这里猛地站起,“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要我们怎么办?”
金羽平静地说:“赌。”他的眼神锐利,“赌,他们能搏出一条路来。”
“赌,愿不愿意信他们。”
“但赌之前我要先说清楚,我们对未来一无所知,所以赌局的结果我们不能确定。我如今只知道能让他们三人同时闭嘴,选择走上先主老路的情况必然是十分严重。我坚信,但凡他们有一点办法,或是情况不严重,他们都不会如此。”
“因此我做了一个简单的设想。我想,日桥看重我超过自己的命,虚泽看重日桥超过自己,末夭可以为了执凤豁出命。这三个都不怕死的人聚在一起,竟然同时妥协了……那我只能去想,如果他们不这样做,恐怕会有什么很大的伤亡出现。想小些,我们都会死;想大些,世人消亡。不过,比起前者,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金羽说完这点,殿内再次变得安静。
金羽给了他们思考的时间,等他们再次看向他时,他说:“不过说来说去,这些都是我根据他们行为的一种猜想,我不能说我一定就对,但我信日桥,我信虚泽,我信末夭,我就信我的判断。”
“而你们不同,你们可也以选择不赌,赌不赌的决定权在你们手里。”金羽说完这句,背着手来到门前的位置。
说来也巧,他站的位置正好离陈生一步之遥。
背着光的陈生默默地注视金羽,看着兄长坚毅的一面,听到身后的执凤问他:“若是赌,就是弃了自己,信任他们,为了世人。可为何要为了世人?只因为世人对我们的尊崇,因为身上的称号?”
“不是。因为我本是人。”
金羽的眼睛对向殿外的一草一木,他平静地说:“不管来了这里多久,我都觉得自己只是个活得长的人。我不在乎世人给与我的称呼,也不在意别人想不想我做这件事,我做事无需他人裹挟,也没有什么大道理,只是在夜深人静时来问自己,这件事要不要做,想不想做,是做了这件事能够顺从本心,还是不做这件事心安理得。”
欢迎收藏腐小说fxs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