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肩(gl)(57)
“小蚊子……你的胸部……怎么变大了……”
泰斗的卧室远离苏釉所在的房间。就算说话人略有大声,也不会被传到那门之内。蔡小纹直挺挺地跪在泰斗面前,两眼血红,满脸泪痕。泰斗坐在软椅上,疲惫至极地撑住头,捏在鼻梁处,说话声都瓮瓮了:“你想参加陶鉴,是为了玉峰?”
蔡小纹面无表情,泪直接从眼里坠下,砸在地板星星点点:“不是。”
“为了筑莲工?”
“不是。”
泰斗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为了你自己扬名?”
“不是。”蔡小纹说得坚决如铁:“为了引凶手再出现。为师姐报仇。”
“你竟是为了这个?!”听闻此言,泰斗脸上惊讶之色顿时压住疲倦:“你也认为苏釉受伤是有人阻止她参加陶鉴?你也认为是宜兴的陶师做的?”事怕凑巧。偏偏陶鉴前夕,有人放冷箭。苏釉一个玉峰陶师,远道而来,在宜兴认识的人除了筑莲工的师公师叔,还有颜耳令梁静安这种同路缘份之外,再没和谁打过交道。不可能是仇杀。从黑暗里飞来的这一箭,最直观的可能,就是为了让苏釉参加不了江南陶鉴……泰斗心想:难怪苏釉会说出宜兴鼠辈这样的话了。她已认定是宜兴陶师所为了。
“我不知道……”蔡小纹向来口直对心,心都伤疼依然坦诚:“之前师姐对我说过‘同行是冤家’。我不相信……现在,我只想抓到凶手。”
泰斗捏须沉吟,没有说话。蔡小纹误会了他的沉默,以为泰斗认为她实力不够,不足以引刺客出现,于是连忙说道:“我知道江南陶鉴是在当场制作。第一项比试就是和泥塑形。塑形方面,我还行的!求师公应允!”
泰斗没怀疑蔡小纹的手艺。他知道面前的这一个徒孙是公主钦点的官陶,制陶方面必然有过人之处。可毕竟还是名不经传。他对蔡小纹,不像对苏釉那么了解。何况重点也不在此。“我考虑过了……我不准你去。”
“师公!”蔡小纹大喊,眼里全是哀求。
“你师姐已经右手重伤,能否痊愈都是未知。我怎么再让你去冒险?”
“师公,可是……”
泰斗没让她说下去,断然道:“不管凶手是哪方势力,不管是为了不让玉峰陶师参加陶鉴,还是为了保谁在陶鉴中优胜……我不能再让他们伤了你。我没保护好苏釉,不能再不保护好你。查找凶手,就交给官府吧……”
“可是官府都不愿意来!他们肯定认为伤了手只是小事。可是对于陶师,手就和生命一样重要啊!”蔡小纹说到心疼处,泪又如断线。苏釉之前拔箭的痛苦,就像是把那支箭深扎在蔡小纹心尖上。
“不用再说了!我是筑莲工当家,我不准你参加!我不想让我筑莲工两位官陶弟子都被毁在这次陶鉴里!你回去睡觉吧。不必再说。”泰斗心中伤痛蔡小纹如何能知。他自己也算是宜兴陶师。直觉宜兴名家不会做出这等歹毒的事。但是他也知道,今年偏不比往常。钟红工的官陶,已经做了四年了。今年钟红工当家因病不参加陶鉴,意味着时隔四年,陶鉴的优胜要易主了。各家工门岂能不拼个你死我活。可是就算苏釉是极有天赋的陶师,也未必能胜过所有名家。就拿连霸四年的钟红工当家来比,苏釉就有经验上的较大差距。她到底是挡了谁的路,要遭此毒手?
再说有琴博山被烧糊涂的苏釉错认为小蚊子,还被直接质问到胸部大小这个问题。有琴博山没料到会看《变态十三钗》那种书的苏釉重伤高烧中还要耍流氓。于是不再客气,捏了苏釉的鼻子就把一大碗苦汁灌了下去。可怜苏釉手疼嘴苦身体烫,没有一处舒服。不过有琴博山调的药非常管用。当她给苏釉手上伤口敷好治伤药后,苏釉的额头摸起来已经不那么烫了。有琴博山放下心来,把苏釉重新包扎好的右手轻柔地放进被子里。掖好背角,她这才得空喘口气,便坐在床边休息。坐在床边,眼睛没处放,自然落在苏釉脸上。苏釉本来貌美,如今失血过多脸色苍白,更添几分柔弱之美。
“唔……”有琴博山无目的的哼唧了一声。她凝视苏釉脸庞,想起之前拔箭时的情形。多年前还在家乡的时候,她不是没有看过家里长辈给别人治伤。苏釉这种程度的伤痛,精壮汉子都会鬼哭狼嚎。所以她是想给苏釉用麻药再拔箭。她是没想到苏釉一个文秀姑娘,有胆量拒绝掉麻药,只为尽可能保住右手。还能强忍住剧痛,还喊出宜兴鼠辈什么的……
“哈哈。”有琴博山忍不住发笑,更觉得苏釉有趣:果然有傲骨。人还长得好看……
才想到长得好看,有琴博山的思绪就被轻轻的敲门声打断。她起身开门,见蔡小纹双眼红肿地站在门口,魂不守舍的样子。
“小师叔……师姐咋样了……”
“刚刚有点发热,现在已经在退。应该没事。我给她敷了药,她只要睡觉就好。”
“那……我来守着她。您去歇息吧。”
有琴博山倒不觉得很累,而且刚才发现看着苏釉也是挺有趣的事,于是推辞道:“还是我在这吧。你去睡。”
蔡小纹失魂落魄,只想守在苏釉身旁,没想到有琴博山杵在这里。有琴博山不让她陪苏釉,她很难受,难受到居然想也没想就做了平常绝做不到的事!
“小师叔,师公叫你呢。”如此谎话,蔡小纹一脸平静地盯着有琴博山的眼睛,说的顺溜又自然。
有琴博山自然相信,起脚去找已经睡下了的泰斗。蔡小纹走进房间,反手拴上了门。她走到床榻边,贴着被子坐下。苏釉被这一串响动所扰,又微微睁开了眼。她的烧亏得有琴博山的良药已经退多了,只是人依然迷糊。眼见蔡小纹又出现在身前,苏釉急于探究之前那个非常困扰的问题。
“小蚊子……”
声音微弱,蔡小纹听不清,赶忙俯身,把耳朵贴到苏釉嘴旁。她俯下身,苏釉就好办了。只需稍微抬手,就能找到答案……
蔡小纹只觉右胸突然被抚住,奇特的触觉瞬间窜遍全身。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好像脑袋里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脸自己就红了。待刹那后,蔡小纹反应过来,本能想躲,又觉得苏釉第一次摸就躲开似乎不好,可是不躲又实在是……
就在她纠结万分的时候,苏釉又自觉地缩回了手,安心似地喃喃:“果然没变大……我就说,小蚊子的胸哪有那么大……”苏釉人不清醒,反而露出真心。好在这次摸的是真小蚊子,不是有琴博山,否则在伤痛中再被治一次“来红痛”,也犹未可知。
“小蚊子……”胸的大小问题确定了,那么刚才还有一句话没说完呢:“小蚊子……”
“我在。”蔡小纹抓住苏釉的左手,握紧。在苏釉遇刺前,蔡小纹就想问苏釉一句话。没想到,此时能得到答案。
“小蚊子,我喜欢你……没有师姐夫……只有你。”兜兜转转,苏釉制定了无数的计划,想象过无数场景,展望过无数未来,都没说出的这句话。却在迷糊中防备全无下,用真心回答了蔡小纹想问的问题。说完这句话,苏釉心愿了了,又阖上眼睛昏睡过去。
“我……我知道了。”蔡小纹把苏釉的左手贴在脸上,滚烫的泪珠落在苏釉的指间。她颓然倒下,抱紧苏釉:“我现在知道了!可是……柚子,我该咋样保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啦!
师姐单方面表白了。不过表白这种东西要双方面才好哟~
有没有发现小师叔又有很微妙的变化……有的话小蚊子的表白也就很近了~
第73章 压力了吧
江南的春雨,经常不期而至。今日就清晨开始起风,阴沉沉乌云一直悬在空中不散。可是雨珠就是羞涩地躲在云里不下来,只吹乱了各家院中刚刚抽芽的枝条。
天气阴晴与否,都与苏釉无关了。她还是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住举在眼前的右手。包扎伤口的白布,浸出个类似圆形的暗红痕迹。难熬的疼痛正不停歇地从那个圆中心处散开。疼到五指难以弯曲,疼到心中一片迷茫。她早就醒了,昨夜的迷糊混沌已经随着高烧一起退却。虽然迷糊中发生的事情已经全部忘记,但今天是清醒的。清醒到不知该怎么面对不能动弹的右手。还没有力气下床,她也不想下床。右手不能用,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还能做些什么。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有琴博山探了脑袋进来,见苏釉醒了,便不再蹑手蹑脚地轻声:“醒了啊。”
苏釉回过神,扭头见是有琴博山,强挤出笑容道:“小师叔。”说完就挣扎着要用左手撑起身子。刚撑起一角,苏釉不小心蹭到右手伤处,疼得一声闷哼又倒回床榻。
有琴博山赶忙进屋来,把端在手里的药先放在桌上,然后扶住苏釉帮她坐起。她把高枕垫起,让苏釉能舒服地靠在软枕上。她先撩开苏釉的流海,摸了摸额头,放下心来:“烧全退了。”
苏釉感激地看着有琴博山:“真是有劳小师叔。弟子让您费心了。”她是诚心道谢。经过这一劫,她和有琴博山的隔阂倒是烟消云散。
“不说这样的话。手痛吗?”
苏釉抿唇摇了摇头。有琴博山会心一笑。她知道今天伤口必定剧痛,只是苏釉不想喊疼罢了。她也不点破,只说道:“来,把药喝了。”她起身把药碗端来。苏釉伸左手要接,被她探手挡回。“你直接喝,我端着。”
苏釉微一犹豫,便听话地低头喝药。有琴博山很擅长喂药,让苏釉喝得没一点别扭。苦药喝尽,有琴博山又倒了一杯温水给苏釉,最后还十分贴心地用自己的手帕擦净苏釉嘴边的药渍。这下太温柔了,苏釉有点吃不消。她想躲开有琴博山在自己脸上的触碰。好在她还没来得及动,有琴博山的手帕就已经离开了嘴边。
做过“探手拭唇净”这个动作,有琴博山依旧举止自然,神色正常。而苏釉还没有遐想除蔡小纹之外的人的习惯。于是苏釉眨眨眼睛,专注于自己的问题:“小师叔,那个……小纹去哪了?”
“衙门来人了,在问她昨晚的事。”有琴博山收好药碗茶杯,转身对苏釉笑道:“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呃?您不用麻烦……小纹会给我做……”
像是没听见苏釉的话,有琴博山摸着下巴,独断道:“熬骨头汤好了,对你的伤有好处。你睡觉吧。晚点我来给你换药。”说完,有琴博山端着药碗转身就走。
她走得干净利落,而苏釉的话还没说完:“小师叔真的不用了,小纹会做给我吃……呃?走得真快……”苏釉迷惑地自言自语:“她不是讨厌我的吗……怎么变得这么热情了?天生喜欢照顾病人?”苏釉想不明白,便不再想。她费力地挪开枕头,躺回床榻。这一折腾,右手更加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