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妻受的反击(46)
他一手拿着瓶子,一手攥着果冻,指节硬的动弹不得,沙哑嗓音被雪雾笼罩,恍惚辨不清楚:“你…··你叫什么。”
“林羽白,”林羽白把袋子扎好,奋力系上拉链,给少年扛在肩上,“放心吧,我家很有钱的,你不会把我吃穷的。”
林羽白不想说出他在家里的尴尬身份,更不想给少年透露真实情况,他不想……给对方增加负担。
少年定定看他,冰霜覆盖的睫毛下,青涩眼瞳如含泉水,荡漾粼粼波光。
林羽白尴尬撇开眼睛:“我还没问过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
林羽白转回眼睛,少年的脸延展开来,身形向上拉长,不合身的衣服缩小成团,衬衫西裤幻化出来,服帖黑发贴在额上,淡淡茶香晕散开来。
什么?
林羽白砰一下坐起,脑袋撞在墙上,眼前忽明忽暗,大口大口喘|息。
看守室只有窄窄一扇窗户,为了防止信息素泄露,外面大门紧闭,一日三餐从窗口送入,清汤寡水没滋没味,更没什么营养可言。
不知被审讯了几天,四面白墙透不进光,圆圆的白炽灯光芒刺眼,直直射|在眼上,疲惫的大脑得不到休息,一根弦牵在神经线上,焦躁乏累如影随形,似小锤在头上敲打,吵得人眼下青黑,烦躁的坐立不安。
林羽白吃不下饭,低烧不退,浑噩歪在床上,在梦境和现实之间辗转,他过去一直胆小,做事循规蹈矩,每一笔花销都记在账上,生怕在薄松兴师问罪的时候,没法和对方报备。
了解他的、熟悉他的,能利用他留在泊雅湖的信息,安个莫须有的罪名给他……只有薄松和连玉芬了。
林羽白揪住头发,指缝漏|出碎发,他恨透了这个无能为力的自己,性格懦弱安于现状,该断的时候藕断丝连,以为逃避能解决问题,可事情发展到现在,他背上洗不脱的污名,可能留下案底,未来考公没希望了,贷款不知道能不能批下,如果想去大公司工作,做背景调查的时候,这些事情都会翻出,断了他未来发展的道路。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树达怎么看他,会不会相信他的清白。
他知道树达不会丢下他不管,可他只觉得自己是个累赘,非但帮不上忙,还三番五次给树达带来麻烦。
或许他的存在就是错的,他不敢出生不该长大,不该和薄松在一起,更不该相信,自己有能力改变现状。
林羽白把脑袋埋进膝盖,眼底干涸没有泪水,眼角红彤彤的,血丝缠满瞳仁。
他睡不着觉,过的迷迷糊糊,分不清白天黑夜,被抓出来审问的时候,紧紧抿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脑子里有无数的声音,它们绕来绕去,在耳边大声嘶吼,告诉他说出来,把一切都说出来!说出来你是被冤枉的,这些事情和你无关!
可那杂乱嘶吼的声音越大,身体的无力感就越强烈,他提不起力气说不出话,甚至撑不动精力眨眼,他被拆掉手铐,纸笔塞|进掌心,面前的白纸空空落落,供他写出想说的一切。
他用力握住笔杆,指头滑|腻寒毛竖起,签名栏停在手边,一个林字写得歪歪扭扭,纸笔边缘被笔尖划破,字迹刻在桌上,那林字划出一瞥,腕骨酸软无力,笔管噼啪摔在地上。
这声音将他震醒,他哆嗦盯着手指,扫过面前的警员,脸上透出懵懂,无助回抱肩膀。
嘴唇瑟瑟发抖,牙齿咯吱作响,审问被迫提前结束,林羽白被送回看守室,大门咔哒锁上。
他没有再回床上,背靠门坐在地上,两手捂住耳朵,盯着虚空中的一点,暗夜里飞来无数蝙蝠,它们扑扇翅膀尖利吠叫,钢爪拧住他的肩膀,撕下块块血肉,互相啃咬分食。
不对,冷静点,这不是真的。
林羽白吸口长气,按住手腕,狠狠拧过半圈,深红在腕骨上蔓延,他试图在脑海里揪出什么,凝固的记忆似翻涌的浪潮,一波波席卷而来,树达的脸忽明忽暗,忽大忽小,像握不住的流沙,在指间漂浮散落。
林羽白摇晃脑袋,身体蜷成一团,齿间卡住腕骨,用力啃咬下去。
第62章
血腥扑入鼻腔,舌尖尝到腥甜,喉口被腥气堵住,林羽白怔忪片刻,瞬间松开牙齿。
他吐出一口血水,捏住腕间伤口,咬的不深流血不多,含住吮吸两口,伤口不再疼痛。
持续无法入睡,精神疲惫到顶点,林羽白仰靠门板,沉沉叹出长气,拖着疲惫的身体,砸回床板上头,把自己蜷成一团。
浑浑噩噩蜷着,分不清白天黑夜,夜半三更大门摇晃,林羽白被从床上拉起,带进更衣室换好衣服,几位警员和他说了什么,把他送到门口,送到楼梯前面。
脚下的楼梯一阶比一阶高,雨水蒸腾出来,凉意萦绕皮肤,林羽白被雨点惊醒,脚腕触到冷雨,凉的他竖起瞳仁,胡乱挥舞手臂,试图抓住什么。
一只手从半空握住他的,淡淡乌龙茶香飘来,林羽白鼻尖摆动,视线转向来人。
陈树达站在楼梯下面,一柄长骨伞挡在半空,遮住一方天地,雨点叮咚砸在伞面,他仰头向上,视线落在林羽白脸上,裤边沾染泥水,牢牢贴住脚踝。
街道上空无一人,脚底重的抬不起来,林羽白睫毛眨动,身体被大衣拢住,肩膀被长臂揽住,低头进入后座。
前后座被挡板隔开,林羽白顶着湿淋淋的头发,打了两个喷嚏,一条毛巾落在头上,陈树达挽起袖子,帮他擦拭头发。
乌龙茶香被雨水浸泡,透出干茶冷香,林羽白轻轻嗅嗅,脑袋向下耷拉,靠上陈树达肩膀。
“橘子,你安全了,”陈树达手指不停,轻声开口,“连玉芬被抓住了。”
林羽白没有说话,他像个失去动能的机器人,颓然耷拉脑袋,视线落在一点,眼瞳扩散开来。
一路回到新家,陈树达在浴缸放水,找好温度后脱下上衣,把林羽白剥|个|精|光,将人放进浴缸,自己抹了满手的泡泡,按摩林羽白头皮。
林羽白仰靠在浴缸上,视线随白炽灯打转,那圆灯像个白色太阳,映的人眼中泛泪,睫毛被胶水糊住,挣扎动弹不得。
冰凉手指向上,握住陈树达小臂,林羽白掌心打滑,喉结轻轻滚动:“树达,我想自己洗澡。”
陈树达手臂一震:“我帮你吧。”
“我手脚没断,”林羽白舌尖颤动,“让我自己洗澡。”
陈树达犹豫两秒,松手洗净手指,出门后关上房门,搬来椅子坐在旁边,耳朵高高竖起,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没有声音,连流水声都听不清晰,陈树达坐立不安,隔几秒沿门缝看看,什么都看不清楚。
咕咚水声传来,像有谁跳进湖水,吹出咕噜泡泡,陈树达一脚踹开房门,林羽白偏头看他,目光颤抖不安:“树达,怎么了。”
哗啦一声,水里冒出几只黄色鸭子,它们漂在水面,横七竖八躺着,在浴缸里摇摇晃晃。
“我在玩鸭子,”林羽白说,视线盯着水面,“树达,你也要来玩么。”
“好啊,”陈树达挽起裤脚,跪在林羽白身边,“怎么玩?”
“这边三个是我的,这边三个是你的,”林羽白抓来三只,送到陈树达手里,“这些彩球就是足球,我们要指挥鸭子,向对方的球门射|门。”
陈树达捏住一只鸭子,让它在彩球间穿梭,用肚子触碰球体,林羽白操纵自己的队员,认真和陈树达对战,一场幼儿园水平的打戏在浴缸里进行,水面上下翻腾,彩球左右翻飞,碰撞滋滋火光。
“小时候,家里没人陪我,他们玩腻的玩具随手乱扔,阿姨捡的很快,隔几天就要丢进垃圾车里,我要趁人不备拿走,悄悄藏起来,半夜自己和自己玩,”林羽白盯着鸭子,“游戏机,篮
球足球,各种明星杂志,我都不喜欢,我喜欢玩水,喜欢游泳,冬天时看那些人冬泳,我一看看上一天,自己也想跳进去玩……”
“很幼稚,”林羽白哆嗦一下,前言不搭后语,“对吧。”
“不幼稚,”陈树达接话,“我小时候喜欢看蚂蚁搬家,看一天都不会腻的。”
林羽白手指打颤,一只鸭子被他掌下用力,捏成扁扁一块。
“好了,”陈树达把那只手从水里捞出,用毛巾擦拭干净,“走,先去休息,好好睡一觉再说。”
林羽白乖乖点头,携潮气走出浴室,躺在一侧的大床上,眼珠像亮晶晶的玻璃球,在屋顶来回打转。
红血丝密密麻麻,将瞳仁包裹起来,林羽白胸口发沉,一条手臂越过肩膀,将他包裹进来:“睡不着么。”
“树达,我不舒服,”林羽白垂下眼睛,嗓音漂浮,“头疼眼睛疼胃疼,好冷好冷,身上没有力气。”
陈树达摸他额头,触手不算太热,但林羽白面色惨白,嘴唇干裂,橘香味道浅淡,似风中一抹游尘,探手无法攥住。
“你怎么了,”陈树达弯腰低头,看着林羽白的眼睛,“告诉我,你怎么了。”
林羽白伸开双臂,抱住他一条胳膊:“树达,躺在我旁边。”
陈树达擦干身体,在人身边躺下,抓住林羽白掌心,与他五指交叠,深深扣在一起。
“睡吧,”林羽白说,“你眼里都是红血丝……早点睡吧。”
陈树达记不清几天没睡,残留的咖啡在胃里发酵,酸水搅在喉口,拧住疲乏神经,他在梦里半睡半醒,一直睡不安慰,快天亮时骤然惊醒,抬手摸向身边,枕头被褥空落落的,哪里有人的温度。
他砰一下坐起,拍开床头夜灯,林羽白坐在墙角,闻声向他转头:“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陈树达赤脚下床,大步过去,走近看出一副图案,是那种装饰新家时可能买来的壁纸,林羽白身旁有一套笔刷,他手上脸上涂的都是颜料,围裙上抹的五颜六色。
林羽白几乎画出半块壁纸,他眼睛红的滴血,瞳仁一眨不眨:“树达,我头要炸了,家里有个药箱,能帮我拿点药么。”
陈树达绷紧神经,弯腰就要抱他:“拿什么拿,去医院,马上过去。”
“不想去医院,”林羽白抹净手指,推开他的手臂,“有止疼药的,吃两颗就好了。”
“不行,必须去医院检查,”陈树达沉下脸色,“听话,你这样我不放心。”
“我要去花园散步,”林羽白成了不听话的孩子,挥舞手脚抗议,“不然我不过去。”
陈树达拗不过他,把他包成个球,眼睛鼻子嘴用围巾包上,坐电梯来到一楼,这小区绿化覆盖率高,潺潺流水蜿蜒,在碧绿草坪间叮咚,雨后泛出青青草香,林羽白呼吸几口,滞闷疼痛消退一些,他难受的走不动路,握住陈树达小臂,靠他的力量撑住身体,绕小区一圈一圈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