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丹心(13)
“我没……没打……”
店主吓得浑身哆嗦——完了完了,这眼看着要出人命啊!
“放屁!没打能这样!”冷晋急了,拽过急诊医生让对方继续实施心肺复苏,冲过去拎住店主的领子往墙上一推——他个高,几乎把对方的脚提离地面——怒吼:“这他妈救命呢!别跟老子废话!”
警察看医生动手,赶忙去拽。等冷晋被民警和辅警拉开后,店主瘫坐到地上,眼泪鼻涕全下来了:“我没怎么他啊,就拿平底锅……轻轻……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背……”
冷晋的眼神登时犀利起来,对警察说:“看好他!人死了他就是凶手!”
“冷主任!心跳按不回来!”这才几十秒的功夫,急诊医生已经出了一头的汗。
“插管!准备开胸!”
接过护士递来的手套戴上,冷晋打开清创包。护士消完毒,他正准备下刀突然发现何羽白还在旁边戳着,立刻低吼了一声“你出去!”。
何羽白这才反应过来要见血了,赶忙退出观察室。刚见冷晋跟人动手,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有些紧张过度。
冷晋让急诊护士把季贤礼也叫了下来,俩人在急诊观察室里做了台心脏修补手术。患者年轻,心包积血的量也不大,命肯定能保住,就是不知道预后好不好。心跳停止近三分钟后才复跳,对脑神经的损伤尚未知晓,得等人醒了才能清楚。
店主被警方带走,何羽白拿着民警送来的伤情鉴定报告去办公室找冷晋签字。
“几句话的事,险些弄出人命。”签好字,冷晋把文件递还给何羽白,冲他抬了抬下巴,“没事吧,刚看你脸都白了。”
何羽白坦言道:“我是看你跟那个人动手,有点紧张。”
“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伤着他。”冷晋无所谓地摆摆手。
“你要是受伤了呢?”何羽白皱皱眉。
冷晋弓身向前,双肘支在办公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羽白:“我打架还没输过。”
“你还打过架?”
“啊,上初中的时候,有个校霸。我是转学过去的,不知道他从哪听说我老爹有钱,在我回家的路上截我。”冷晋摆出副“遥想当年”的神情,“他问我要钱,不给就要揍我,结果让我打的满地找牙。后来他叫上人一起堵我,全都被揍得鬼叫。”
何羽白抿嘴笑笑:“通常这样说的人,才是被打得满地找牙的那个。”
“我可没吹牛啊,不信你问问姚新雨他们,之前有个家属闹事,还是我给制服的。”冷晋说着,笑叹了口气,“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不学点保护自己的手段,饭都吃不饱。”
何羽白微微一怔:“你是养子?”
冷晋点点头:“不是跟你说过么,我妈心脏不好。她生不了孩子,对我视如己出,我也当她是亲妈一样。”
怪不得,何羽白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冷晋和冷秦长得毫无相似之处。他也理解了为何冷晋不愿让孩子知道,自己和他毫无血缘关系。想必冷晋对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这一事实,多少还是有些介意。
“喂,想什么呢?”见何羽白发愣,冷晋伸手在他面前摆了摆。
“呃……没。”何羽白回过神,“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段身世。”
“不用可怜我,再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冷晋轻笑,“安兴在福利院长大,我们俩是在一个寻找亲生父母的网站上认识的。后来我听说他是学护理的,叫他来大正面试。他是真不错,这才几年啊,都干到护士长了。”
“福利院和孤儿院……不一样?”何羽白好奇地问。
冷晋摇摇头:“不太一样,福利院是政府办的,条件好。孤儿院大多的民办的,条件比较差。其实要我说那地方就是合法卖孩子,有残疾的他们几乎不收。我爸领养我的时候,给孤儿院‘捐’了一大笔钱。”
“至少碰上户好人家。”
“没错,所以我得对得起老爸供我念那么多年医学院,做个好医生。”
何羽白十分肯定地说:“你是个好医生。”
听到这话,冷晋偏头笑笑,冲门外挥挥手。
“赶紧干活去,何大夫,你的试用期还剩二十二天,别以为拍我马屁我就会放水。”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冷主任你是给脸不要脸……
勺子的故事是基友的亲身经历,她在公司楼下碰上的,喂了一段时间,结果突然有一天发现那狗活蹦乱跳的,后来据楼里保安说还是那一片野狗的头儿……
第15章
夜班值到凌晨三点,患者少了许多。等检查结果的空当,何羽白给自己冲了杯五味散。刚喝了一口,突然被茶水间里爆发出的笑声吓了一跳。
有两位护士在那闲聊,这会儿不知道说了什么,何羽白回头看她们笑得前仰后合。护士们见何羽白朝茶水间里看,笑着冲他摆摆手,说了声“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吧何大夫”。
何羽白也对她们笑笑。适当的情绪调解非常必要,欢声笑语的氛围对工作状态十分有帮助。
三点二十,救护车送来一位呼吸衰竭的老者,何羽白检查过后,跟急诊大夫的意见一致——下病危通知,让家属准备后事。急诊大厅里爆发出的哭声和刚刚茶水间的笑声对比鲜明,何羽白睁大眼,憋住眼眶里滚动的泪水。
即便是见惯了生离死别,也无法每一次都能坦然面对死亡。
七点半,冷晋带着一身寒气走进办公室,发现何羽白窝在沙发上抱着靠垫睡得正香。晨曦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斑驳地盖在白衣之上,拢住年轻医生略显疲惫的睡颜。
冷晋轻轻拉开抽屉,将车钥匙放了进去。
令冷晋感到意外的是,何羽白可以替患者拆线。带实习生查房时,他看到何羽白给那位险些被鱼刺扎死的患者仔细认真地起钉皮钉。
“怎么不多睡会?”边翻看患者的记录,冷晋边问何羽白。
收拾好托盘里起下的缝合钉,何羽白直起身,朝他身后看去:“你在走廊上吼人,把我吵醒了。”
站在冷晋身后那个刚被吼过的实习生委屈巴巴地垂下嘴角。
冷晋回头看了一眼,说:“我实习的时候也没少挨主任骂,现在不多受点委屈,以后保管被现实教做人。”
“事实上,你是第一个骂我的主任。”何羽白坦然地看着他,“我以前待过的医院,同事大多对我很客气。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都知道我待不久。”
冷晋评价道:“干一天也是干,病情进程瞬息万变,只要接手病人就得负责任。”
“我在大正待的时间已经算破记录了,之前离职最快的一次,从进去到出来,六个小时。”何羽白的语气略显无奈。
想起当初何羽白入职不满四小时自己就想把人开了,冷晋稍觉尴尬。为了掩饰这份尴尬,他转脸冲身后几个战战兢兢地等问题的实习生瞪起眼——
“食管瘘的临床指征有哪些?”
众实习生纷纷向何羽白投去求助的目光。何羽白眨眨眼,摆出事不关己的表情,端起托盘一言不发地离开病房。
骂实习生是冷主任的晨间娱乐项目,他不好扫人家的兴。
中午去食堂吃饭,姚新雨见何羽白举着筷子,不错眼珠地盯着手机还一脸傻笑。绕道过去在何羽白背后站定,姚新雨微微弓身,屏息片刻突然问:“傻笑什么呢?”
背后突然传来的说话声给何羽白惊得差点把手机掉饭里去。他迅速扣下手机,回头瞪着姚新雨。
姚新雨伸长胳膊把托盘往何羽白对面一放,拽开椅子坐下,戳齐筷子冲他的手机抬了抬下巴:“谈恋爱啦,何大夫?”
何羽白摇摇头:“跟朋友聊天。”
欧阳衍宇跟老爹去印尼出差,正赶上地震海啸,老爹让他押车去灾区送物资。路上车窝在泥坑里了他上手帮忙推,结果被空转的车轱辘溅了一身泥,刚给何羽白发来一张自己泥人般的照片。
那么精致漂亮的脸蛋,却活脱脱裹成了兵马俑。
给欧阳衍宇回复了一句“你自己注意安全”,何羽白收起手机,低头吃饭。
塞了一嘴的饭,姚新雨就着汤冲下去后说:“何大夫,有合适的给我介绍介绍,母胎SOLO三十二年,就没碰上过合适的。”
“我不信。”何羽白笑笑,“你看起来并不像会单身的人。”
姚新雨赶紧摆摆筷子:“诶,这你就错了,我这人专情着呢,从不随便散桃花。”
“我听你天天管护士们叫‘姐姐’,可她们大多比你小。”
“这叫策略。”姚新雨得意地笑着,“我一天天哪有那么多功夫不错眼珠地盯着六张床,嘴巴甜点,有小情况护士们就都帮我处理了。”
“那我得跟你学。”何羽白说着,往出挑菜里的配料。
他用筷子姿势不太正确,反手还交叉,有一颗花椒夹了半天也没夹起来。姚新雨看了,伸筷子帮他夹了出来。这举动看在别人眼里,显得有些亲密。
到了下午便有风言风语传开,说一区的姚大夫跟何大夫在食堂里吃午饭时,互相给对方夹菜。传到冷晋耳朵里,他听了莫名有些别扭。等进了手术室,他又见姚新雨在那逗手术室护士,于是下了手术之后把人叫到办公室训话。
“知道你为什么单身这么多年么?”他问姚新雨。
姚新雨坐在沙发上玩头骨模型,听到主任发话,翻翻眼说:“因为我太帅了,别人怕高攀不上?”
“有点正经的没!?”冷晋抄起一摞装订好的病历砸到姚新雨身上,“谈恋爱态度得端正,你这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谁能死心塌地跟你好?”
姚新雨抱着病历抽了口气:“主任,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可一直对你死心塌地啊。”
冷晋眼一眯,作势撸袖子要揍他。
“别别别,开玩笑。”姚新雨往后挪了挪屁股,“主任,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个人问题来了?”
冷晋将目光挪到电脑屏幕上,边看片子看似随意地说:“我听说,你最近跟何大夫走的挺近。”
“天地良心,我跟何大夫那绝对是纯洁的战友情。”姚新雨举手明誓,“我说你们最近都干嘛啊,安兴说我稀罕徐艳,你又说我跟何羽白有一腿?”
冷晋扫了他一眼:“我不管你稀罕谁,总之医院有规定,同病区的谈恋爱,必须调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