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雨(23)
常家昱是被半夜的瓢泼大雨惊醒的。
他低哼着翻了个身，半眯着眸子抬手揉了揉眼睑，迷蒙中望见窗外树木的枝叶被风吹得东倒西歪，雨下得着实很大。
常家昱从床上坐了起来，睡了半觉起来，喉咙处干涩，有点口渴。
床头柜上放着喝水的玻璃杯，只是已经见了底。
常家昱跳下床，踩着拖鞋打开了卧室的门，走廊里只亮着一盏晕黄的灯，光线昏昏沉沉地散落在楼道里。
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端着杯子正准备往楼梯下走，突然听到了“咔嚓”一声。
常家昱心中一惊，立刻转过头去看。
走廊尽头的房间外，背对着他的就是严钧。
常家昱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怔了一瞬，一瞬间还以为自己魔怔了。
他唤了一声：“叔叔？”
背对着他的身影转了过来，常家昱用手抓了抓自己睡得凌乱的头发，趿拉着拖鞋走到严钧的身边。
“你吓了我一大跳，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
他问出口的时候直视着严钧的双眼，从那漆黑的瞳孔中看出了比平日里更深更让人看不清切的东西。
常家昱用力挤了挤眼睛，大约是没睡醒吧。
温热的手掌在他的头顶上摩挲了几下，严钧说：“没什么，只是有点睡不着，出来走走。”
常家昱哦了一声，转头看向一旁。这个房间之前从来没见打开过，常家昱一直以为是个空房间，没什么用。
“这里面是放杂物的地方吗？”
“嗯，放了一些旧物。”
常家昱也没多问，下到一楼用杯子接了杯水，仰着头咕咚咕咚喝完。
等他回到卧室里的时候，雨声不再肆虐如虎啸，而是变得细密，疏疏落落地润泽了泥土草木，还有这座城市中的无数座建筑，屋外不远处的路灯静默地守护着夜晚。
常家昱躺在床上，在沙沙的雨声中很快入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日，休息一天^_^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时间一晃便到了五月底。
五月的最后一天，B中为全体高三生举办了成人典礼。
在这一天之前，班主任杨静已经通知了高三三班的全体同学——
“成人典礼上必须穿学校的制服，如果没有穿制服不允许参加成人典礼，这一点一定要注意。还有，成人典礼最好有父母参与其中，明天七点之前在操场集合，到时候我会给每个人发一枚成人胸章，戴上胸章就代表你们真的长大成人了，这枚胸章可以由你们的父母亲自帮你们戴，会更有纪念意义。”
杨静说完之后，第三排的一个男生举手发问：“那老师，我们成人典礼之后的几天干什么啊？还继续上课吗？”
杨静说：“嗯，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明天成人典礼拍摄完年级合照之后会给大家放几天假自主复习，但是想来学校也没问题，教室的钥匙我交给了程鹏，他每天早上七点钟到校……”
听杨静说着，常家昱心里盘算着第二天成人典礼的事情。
如果是在一年前，他会在放学之后给常镇丰提成人典礼的事情，那个到来的人也只可能是他老爸。
但是现在，他有了一个新的选择。
晚自习下了之后，常家昱跑出校门，一溜烟坐进了严钧的车里。
防窥玻璃制成的车窗降下，常家昱凑到严钧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侧了侧头，让对方也在他的颊边轻吻一下。
“明天公司的事情多吗？”常家昱抱着书包靠在副驾驶座位上问道。
严钧一边发动车子，视线看着前方道：“还好？学校有什么事吗？”
“嗯，”常家昱笑嘻嘻地说道，“我想让你来参加我的成人典礼，不过你要是比较忙的话就不用顾着我，家长不去也不影响的。”
严钧问他：“你爸爸有时间吗？”
“我问了，没有，他又开始忙了，现在在外地赶不回来，”常家昱脸有点垮，撇了撇嘴，“你想让他去，自己不想去啊？”
严钧很快否认道：“不是，我只是确认一下，免得你总是跟我在一起，你爸爸心里会不太高兴。”
常家昱呼了口气，用后脑勺撞了撞座椅靠背：“他不会的，我有了弟弟，他有了第二个儿子，才没那么在乎我呢。”
“也不能这么说。”
“我就开个玩笑，”常家昱靠过去，轻轻攀着男人的肩膀，“那你是答应了？”
“嗯，”严钧转动方向盘，车子拐了个弯，他抿了抿嘴唇，淡淡地笑道，“成人典礼是对你很重要的事，能参与其中我也很高兴。”
第二天清晨，两个人在饭桌上吃过简单的早点，一起去了B中。
常家昱换上了一身西装制服，打着端正的领带，挺拔的脖颈从笔挺的衬衫领口中拔高，下车的时候连严钧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在操场上集合之后，常家昱四下张望，看到严钧鹤立鸡群地站在大人的队伍中，气质出众得让人难以忽视，他立刻就笑了。
转过头的时候就见白松用特别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一个人傻笑什么呢？”
常家昱收了笑：“没什么，想笑就笑。”
白松：“……”行吧。
操场上热热闹闹地哄吵了一阵才慢慢维持好秩序，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枚阳刻着校徽的胸章，常家昱翻着看了几眼，将其握在了手心里。
很快，校长和教务主任等一行人站在了讲台之上，负责主持的女生用甜美的嗓音一一介绍了一遍，然后便是校长和老师代表冗长的发言。
在台下的同学换了N次脚后，校长终于读完了自己的演讲稿，掌声雷动之后，成人典礼正式开始了。
听着从小学到大学每逢运动员和颁奖仪式必放的运动员进行曲，常家昱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
他看到严钧一步步地走到自己面前，两个人的鼻息交织在一起，常家昱低声叫道：“叔叔。”
严钧嗯了一声，将那枚胸章别在少年的制服上。
常家昱瞧见了严钧袖子上的袖扣，抿嘴一笑，抬起手，温凉的食指探入对方的袖子中勾了勾。严钧的视线微垂，示意他不要胡闹，常家昱这才收回了手，规规矩矩地站好。
家长们给自己的孩子佩戴好胸章以后纷纷拥抱他们，有些情绪激动的还掉了眼泪。
常家昱也没放过这个和严钧亲密接触的过程，他搂着男人的腰，在他耳边轻声说：“叔叔，我成年了”
“嗯，”严钧拍了拍他的后背，音色低沉，“成人快乐。”
“成人了，就可以做成人的事情了……”
许久没有等到严钧的回答，常家昱心里偷乐，侧首在对方的西装领口偷偷印了一个吻，两个人很快分开，严钧说：“我去校门口等你。”
“好的，叔叔再见！”
听他喊得嘹亮，严钧不由勾了勾唇角。
戴完胸章，拍摄全年级毕业照的高架也已经准备好了。
常家昱的个子将近一米八，男生先站队，他被排在了倒数第二排，过了一阵，白松站在倒数第三排偏右的位置朝他招手。
整个年级几百人都要站上高台之上，光是排顺序就排了二十几分钟，中途还要不停地调整。
在这期间，常家昱跟关系很好的几个男生聊得甚欢。
B中大门外有一座不高不低的钟塔，旁边密密匝匝地生了一圈绿色的植物。初阳在那塔顶撒下璀璨的日光，也照在那群热情洋溢的孩子身上。
他们刚刚成年，即将踏上新的旅程。
车内，严钧点了根烟，沉默地吸着。
他想到了费东前几日说过的话。
“家昱年纪还小，我怕他认不清对你的感情，你自己肯定要想清楚。”
看着不远处的少年对着摄像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严钧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他们之间确实隔着很多东西，仅仅是年龄就已经是不小的阻碍，只是在少年乐观开朗和简单阳光的性格下不容易看清这一点，亦或者说被暂时掩盖了。
更何况，还有其他东西。
那些攀附在礁石下的水藻久久地藏匿着身影，但不代表不存在。
他们不太可能走到最后。
得到这个定论的时候，严钧的手顿了顿，很快攥紧。
他直起身，盯着马路拐角凝神看了看，很快又靠回到座椅上，揉了揉眉心。
大约是他看错了吧。
毕业照拍完了，又和几个要好的哥们合了影。
常家昱跟他们告辞，一溜烟跑出了校门，带着一身的意气风发钻进车里。
“想吃什么大餐，我请客。”严钧升上车窗问道，车内的烟气已经闻不到了。
常家昱朗声道：“吃小龙虾！”
严钧宠溺地笑了笑，发动了车子。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有好几个读者提到了这个问题，就在这里统一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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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可以在评论里提醒我，看到的话会清缓存，比较着急看的话可以试试网页。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再剩几天的备考时间，常家昱的心态没多么紧张，也没有一直待在房间里复习。高考前一天的上午，常家昱缠着严钧跟他去了公司，美曰其名熟悉陌生环境，免得坐在考场上太激动答不了题。严钧拿他没有办法，也觉得最后一天没有必要再苦读课本，放松一下也好，便带上人一起去了公司。
一进公司大门，常家昱就好奇地左看右看。
大厅宽敞明亮，摆置也错落有致，两手边的灰布沙发看着便让人有坐上去的冲动。
很快，他的视线和前台小姐对上，后者端着笑朝他点了点头，等两个人进了电梯，前台小姐们才低声讨论着常家昱的身份，发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猜测他是严钧的什么亲戚。
这时，常家昱已经在严钧的办公室里转了一圈了。
他走到男人的办公桌旁，看着上面的文件，笔，还有零零杂杂的东西。明明都是些普通的事物，他却看得兴致勃勃。
这间办公室的风格和书房类似，没有什么多余的和喜好与情趣有关的东西，唯一的点缀就是办公桌右上角放置的一盆绿萝，碧绿的叶子青翠欲滴，叶面上淌着几个小水滴，像是嵌在绿布上的钻石。
严钧脱了外套，用手拢了拢搭在椅背上，朝他伸手：“过来。”
常家昱绕过桌子，直接就坐在了他的腿上。严钧挑了挑眉，纵容地说：“我等会儿要开会，你就待在这里边，想玩电脑就用我的笔记本，密码跟我在家用的一样。”
“知道了，你开会要多久？”
“一个多小时吧。”
“这么久啊？”常家昱将手掌贴在他的脖颈上，大刺刺地伸长两条腿，低声道：“你应该就是网上说的那种压榨员工的老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