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24)

　　“辰哥哥你好厉害，居然连这样的大明星也认识！”
　　“我哥哥也是明星！”
　　“哇，柏川我最喜欢你了，给我签个名吧！”
　　……
　　又是一个多小时折腾，气氛才算稍微稳定了。柏川和浅辰坐在一个沙发上，浅妈妈看着柏川是越看越顺眼，嘴巴都合不拢了：
　　“我们辰儿从小就很调皮，管都管不住，学习也不努力（浅辰插嘴：“妈，你说话注意点啊！”），不过还好是个孝顺的儿子，朋友也很多，都很讲义气……”
　　柏川耐心地听着，浅辰却有些不乐意了：“妈，柏川才下飞机累得要命，没兴趣听你说这些，换个话题啦。”
　　柏川笑道：“没事，阿姨您继续说。”
　　“你看看，人家柏天王都比你平易近人得多。”浅妈妈横了一眼浅辰，继续跟柏川聊了起来……
　　
　　晚饭过后，浅辰说要带柏川在小区里走走。浅爸爸在后面叮嘱道：“回来记得帮你妈洗碗。”
　　“知道知道啦，妈你先别洗了，等我回来。”
　　“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还叫他洗碗。”浅妈妈一个劲儿把浅辰和柏川往外面推，“辰儿，你们好好玩，别理你爸。”
　　
　　终于走出家门，浅辰长吁一口气：“是不是有点受不了……我妈就是这样啊，很黏人的。”
　　“不会，阿姨很可爱。”天气转凉，尽管穿着厚厚的风衣，柏川的嘴唇都有些苍白失色，“你爸爸也很好。很严肃，但还是看得出来很关心你。”
　　“那是那是。我爸妈年轻的时候感情没这么好，现在大概是年纪大了，看对方也顺眼了。总之看他们这样，我挺开心的。”
　　“嗯。”走了几步，柏川突然问道，“阿姨是怎么叫你的……辰儿？”
　　浅辰僵了一下，浑身一抖：“你干嘛！”
　　“没事，觉得很好玩。”柏川微微笑了一下，“辰儿。”
　　“哇，别叫这个名字了，好难受啊。”
　　
　　次日就是大年三十夜，家里热闹的环境和外面的冷清形成了截然的对比。浅辰带着柏川走了一会儿就被冻得嚷嚷着要回去。但在回去的路上，浅辰在黑暗中仿佛看见了一双狼一般的眼睛。
　　四处搜寻，发现小表妹竟偷偷跟踪了他们很久。浅辰毫不犹豫地走过去把小表妹拎出来：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小表妹大大的眼眯成两条细细的缝，观察了他许久，突然回头对柏川微笑道：“柏天王，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哦。”
　　“嗯。”
　　“‘攻’和‘守’，你觉得自己的性格比较符合哪一个字？”
　　这个问题问得神奇，柏川想了想说：“攻吧。”
　　小表妹无奈地拍拍浅辰的肩：“表哥，我帮不了你了。保佑你的花花。”
　　柏川这种十来岁就开始创业的人当然不会理解表妹的鸟语。但浅辰明白。这表妹长得漂亮，但一颗心已经彻底腐成了黑色。两个男人就算对话超过五秒钟，她的脑海中都可以立马浮现出他们开房的场景。
　　如果表妹是表弟，浅辰保证，她已经横在地上了。
　　
　　两人又在外面走了一圈，回去后浅辰立刻把浅妈妈从厨房推出来，自己洗碗去了。但在厨房里待了不足一分钟，柏川也跟着进来帮忙。
　　看着那双修长的、理应长在钢琴家身上的手优雅地清洗着碗筷，浅辰立刻拦下他：“客人不能洗碗的，你在外面看看电视就好了。”
　　但是柏川坚持。
　　原本想他帮帮也没什么，但在看见柏川往一个小盘子里倒了小半瓶的洗碗液后，浅辰扔下一句“你想毒死人吗”后意志坚定地把他推了出去。
　　
　　次日就是大年三十，孩子们都回家了。凑巧的，一家人吃着团年饭时，外面也飘起了鹅毛大雪。黑色天空中冰白的雪片像是耀眼的星，在窗外纷纷扬扬。
　　屋内的火炉很温暖，浅辰在父母的洗涮下憋屈地度过了一个晚上。如果不是妹妹偶尔冒出一两句“哥哥好厉害”，以后在柏川面前会大概会再也抬不起头吧。
　　
　　柏川的话越来越少，尽管他嘴边一直都挂着淡淡的笑容。
　　吃完饭以后，浅爸爸甚至还递了个红包给浅辰，弄得浅辰更加窘迫了。随后浅妈妈也拿了个红包给柏川：
　　“虽然在外面你是大明星，但既然是小辰带回来的，就算是我们孩子的朋友。这是给你的。”
　　“妈，妈，真的够了啊……”
　　看着柏川一脸懵懂地收过红包，浅辰想一头撞死在桌面。
　　“有什么啊，在我们眼中你们就是小孩子。”浅妈妈揉乱了浅辰的头发。
　　但柏川的问题却更让浅辰无言。
　　“这是什么？”待浅辰父母都去看电视以后，柏川拿着红包问道。
　　“压岁钱呀。”
　　柏川点点头，看着那个红包没有说话。
　　浅彤正坐在浅爸爸腿上看电视，不时伸手抓桌上大盒子里的糖果吃，抓多了被浅妈妈打手，说晚上不能吃太多糖，会胖还会长虫牙。浅彤不高兴了抱着爸爸的脖子撒娇。
　　柏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浅辰突然有一种柏川在认真看电影一般的错觉。
　　自己的父母和妹妹……有这么奇怪吗？
　　
　　不能吃糖的彤彤跑过来，把一堆奶糖、棒棒糖塞到柏川和浅辰的手中。
　　“彤彤乖，哥哥不爱吃糖，你留着明天吃吧。”
　　浅辰把糖还给彤彤，却又看见柏川接过那些糖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阵子，越发觉得奇怪了。
　　难道这家伙嫌自己家招待得不好？还是老爸老妈真的把他吓着了……
　　
　　一个晚上过去，被浅辰送出去以后，柏川步入了飘扬的大雪中，好像一下清醒很多。
　　近些年大年夜总是在片场或者公司过的，没有特别庆祝过，更不要说吃年夜饭。总是很忙碌，一晃就过了，连怀念与伤感的时间都没有。
　　看着这场大雪，他突然想起了多年前巴黎的大雪。
　　以家里的条件来看，资金从来都不是什么问题。所以在法国的第一年虽然有搬过几次家，但一直都住在最奢华的住房中。
　　第二年在巴黎买了一套房子，请了管家，女佣，司机，厨师，保镖……只有厨师是华人，也是唯一能够和他有共同话题的人，却在过年的时候回家和妻子女儿团聚了。
　　朋友更是在过年的时候都回国了。
　　当时找到了一个最小的房间，把壁炉里的火烧到最旺，在上面架上了两只肥肥的烤全鸡，却依然觉得空荡荡的。
　　那时，窗外同样飘扬着这样的大雪。
　　那时的世界，好像也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回到宾馆中，柏川打开钱夹，抽出里面一张黑白的照片。
　　儿时的他，依偎在一个年轻女人的怀中。
　　那个女人有着几乎和他同等程度的美丽面容，但是，眼神更加温柔。那种像是连一月大雪都会融化一样的温柔。
　　尽管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但他依然能记得她叫唤自己的声音，还有那样高贵的神态，淡雅的笑容……
　　
　　雪花在寒冷的空气中旋舞，漆黑的夜空拥抱着陷入沉睡的城市。
　　柏川看了那张旧照片很久，才把它装回钱夹，轻轻合上。
　　
　　知道柏川的行程很紧，浅辰跟父母很早就说过会走很早。浅妈妈尽管不愿意，但还是勉强答应了。可是从第二天起，柏川似乎没有丝毫回去的意思。连续三四天都早早来到浅辰家中，不仅秒杀了浅妈妈，和浅彤打成了一片，最后甚至和浅爸爸也聊起了时事政治。
　　一周过后，浅辰旁敲侧击说该走了N次，柏川都还是无动于衷。这时刚好《辞汉歌》新春全国首播，柏川甚至还跟着浅辰的家人一起看电视，点评浅辰的演技……
　　浅辰觉得很寂寞，有种被父母妹妹还有哥们儿一起孤立的感觉。
　　
　　直到某个晚上，接到杨英赫的电话。
　　“浅先生，黎总和我都把合同签好快一个月了，你却一点也不配合，连来赫威报个到的力气都没有？”
　　原来黎遥这么快就把自己的卖身契签好了。浅辰看了看坐在客厅的“一家人”，跑回自己房间偷偷说道：
　　“这年还没过完呢，有什么好催的。”
　　“我知道，柏川和你感情好到都回家见父母一起过年了。但你们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工作的问题么？蜜月可以放放再过吧。”
　　“喂喂喂，你说话给我小心点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见了男人就两眼发光？”
　　“柏川没什么不好的，单身英俊又多金，跟了他你不亏。”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
　　“好了，既然你在家，也不好再打扰你。”杨英赫的声音微妙得让浅辰浑身发毛，“新年快乐，顺便早点来开工，我的国王陛下。”
　　
　　浅辰顶着一身竖起的寒毛瘫在床上，不久就有人敲了敲门。
　　开门后，柏川走了进来：
　　“怎么了？”
　　“杨英赫打来了电话。”
　　“他又找你了？”柏川有些不悦，“不用理他。”
　　浅辰这才想起来还没告诉柏川接下唱片通告的事，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但嘴巴上还是随口说道：“哦，我已经答应和他合作了。他现在在催我回去。”
　　
　　然而，柏川对这件事的在意程度比浅辰想得要严重。他沉思了半晌，忽然抬头凝眉看向浅辰：
　　“……为什么？”
　　“啊？”
　　“为什么要和他合作？”
　　“开始是很气愤，但想了想不能和自己的前途过不去。”面对态度忽转的柏川，浅辰变得很不自然，“毕竟小林凉成制作的唱片质量很有保证，这你也说了……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但你也知道杨英赫的企图，不是么？”
　　“这你放心，他只能欺负一下凌少哲那样的弱小男人啦。”
　　“浅辰，我早就告诉过你，如果你想签约唱片，我可以帮你，怎么听不进去？”
　　“但我不想活在你的阴影中啊。”看着柏川有些动怒，浅辰也急了，“你看我不过在外面放话说一下喜欢你就被别人说成这样，如果真的靠你签约了唱……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状况。”
　　果然他这么一说，柏川就冷静了很多。
　　“你是真的打算超越我，对么？”
　　“没有，当然没有。我怎么敢这么想。”
　　“那你是希望和我保持距离？”
　　
　　看着浅辰一下顿住，柏川脸上的微怒渐渐消失。
　　屋内微暗的灯光照映在柏川白皙的脸颊上，他的神情一时间复杂得让浅辰难以琢磨。
　　长时间尴尬的沉默过后，他拿着外套站起来，冷漠地说道：
　　“我先回宾馆了。”




Chapter 19

　　浅辰原本认定柏川生了自己的气，说不定第二天清早就会坐飞机跑了。但打电话过去道歉时柏川的反应还是很正常，似乎一点不愉快的兆头都没有。
　　又一日过去，公假结束，两人临时定了机票回去。
　　直到下飞机柏川表现都还很正常，也说好了回去联系。但之后两天他都没有主动联系过浅辰。在电视上看到柏川又一次因《潜龙》出现在名流音乐奖的颁奖台上，浅辰立即就发了短信给他，他也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