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欢(60)
结束了通话,唐欢暴躁的丢开了手机,一千万,他终于想了个清楚明白,当初有富豪给了苏临一千万,让她炒着玩,赢了算她的,输了算人家的,这回怕是人家不给她面儿了,要苏临真金白银全额偿还,他那天真蠢笨的姑娘,亏空了账户最少两百万。
侧伏在李衡的海报上,唐欢深深的叹了口气,单臂枕下巴,他看着画,好似看着另一个人,一个他可以期待和依靠的幻象。
苏临是SAMI的人,艺人危机,公司解决,苏临没敢找圈里的朋友,也没敢告诉WINDY,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许只是胆小怕事。但他可以找李崇。
他的分量,足以开口相求吗?会不会讨人嫌,会不会太自命不凡——捧了妹子、捧汉子,还要给脑残无知擦屁股。
越想唐欢越烦,这次与李崇相见,两人蜜里调油情意绵绵难得水到渠成的快活似神仙,谁想到苏临还来这么一出,简直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试炼。
唐欢给苏临划了五十万,这是卓淑芬的底线,对心疼儿子的娘而言,齐娟早年的恩惠已随不能同富贵的前女友烟消云散。唐欢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钱能解决的,求助李崇刨根问底,试自己的分量,试李崇的度量,他可不愿意在大好前程的起跑线上自讨没趣强出头!
划款之后,唐欢上了薛刚的车,他这次外出的由头是送身份证,Sami安排的出国培训,需要办理签证护照。坐在薛刚身后,唐欢联想甚多,一大群年轻男女住在大House里面,异国风情,严苛老师,表面上同食同宿其乐融融,私下里争风吃醋相互算计——后宫嘛。
也许里面每一个男生都曾经爬过李崇的床,就像肖邦张宁,是啥货色彼此一清二楚。
可总有人瞎眼不知道,张宁腿脚不好不能外出,在病榻上精分前一秒卖萌后一秒玩深沉,粉丝天天把段子刷成热门,还搞了个请愿话题求Sami不要换人。
苏临的某些脑残粉也跟着刷,宁临Cp不可分,还顺带攻击最可能的候补肖汀——不可分,也不怕把女一也换掉,成全一对儿冷板凳鸳鸯?
唐欢满心憋闷地把张苏二人编排了一番,可等真进了四合院,抬手看表,他又担忧,最后半天,不知苏临能否过这难关。
证件相片交给了张欣,唐欢在最里一进的院子里见了李崇。
李老板。唐欢向李崇问好,没急冲冲的坐对方大腿——事后回想,上一次饥渴的堪称急色,大白天的,太没脸没皮了!
李崇在罗汉桌边翻着文件,他抬眼指了指茶案上的瓷杯反问,不换个叫法?
唐欢若狗腿儿般的端着瓷杯送到人手边,恭恭敬敬腼腆微笑改口,李总。
李崇接过那白瓷杯,面无表情地搁到一旁,没喝。
李老板没笑,送到手边的茶水也不用,搞得唐欢立在一旁紧张惶恐,难道自己刚才的恭和喜的比例有误,还是人手上的那份文书引人入胜,可止渴?
唐欢反省中,李景夹着本AIR进了屋,盘踞在兄长身边,李三少爷开始他憧憬已久的电灯泡事业,码字围观,其乐无穷。
他发现屋里的两人似两种动物——唐欢是可怜兮兮的小狗,翘起那并不存在的尾巴左右摇晃,眼巴巴的候着,随时准备着听口令往上扑。而自家哥哥是娇生惯养的猫,明明垂涎美色,还作娇贵姿态等狗作游鱼漂浮到口中。
李景噼里啪啦的敲键盘,笔下的农夫农妇正按着两家畜配种,李家三少一度沉迷于东北二人转,编撰的乡村喜剧曾俗不可耐,捧出的笑星老少皆宜,还有收视有口碑——关注新农村,故事接地气。人道艺术来源于生活,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三少跑到吉林小住了两月就能去粗取精的搞出个三部曲。
故事里的两头猪哼哼唧唧的成了事,故事外的一头猪还在为一只鸡哼哼唧唧。
五分钟之前,唐欢手机作响,铃声不绝,李崇示意他接听,唐欢便缩到墙角听电话,李景只见他两脚在青砖地表踩来踩去——不安焦虑。
在唐欢看不到的身后,李景在屏幕上敲出两行字,幸灾乐祸得向一旁的老哥展示——他是最好的编剧,预测即将上演的剧情。
果不其然,唐欢提了苏临。
李景捏着本子偷瞄李崇,后者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继续翻看手中文件,偶尔抬头。
在李三的眼里,今次李崇是乐观其成毫不意外。
处理那样一个女人,不用费多余的精力和时间,她总是在岔路口如预料的拐弯,不须推搡,她自会背离唐欢的方向,越走越远——等旧情逝去,心血耗尽,美好不再,空留厌倦。
唐欢是不甘心的,李崇等的就是他的不平不甘。唐欢眉间的踌躇犹豫,眼底的苦楚惶然,实在是让他舒爽又不够愉快——他还没撕光那层糖纸,还有些许遗留,尚不能彻底入口。
李崇的心思,唐欢不明白,他只怕李崇把那份文件拍到桌案,他这番陈述,颇像兴师问罪,一个不慎讨人嫌。
硬着头皮,唐欢交代来龙去脉,他不是借钱,只担心苏临闯出什么不好收场的祸事,防患未然不得不说。
瞧着李崇的下巴,唐欢脖子微酸,后背僵直,肩膀沉重,好似背负解不开的重担,沉甸甸的。
她已然离开,为何还找上门来,他不欠她的!不再是情侣,不能做夫妻,就应该各走各的路,各吃各的苦,别再拖累妨害,恩师关怀,初恋美好,哪该梦想作祭,用一生偿还?
像揭开伤口的自嘲,似仁至义尽的诀别,唐欢求SAMI出手,求WINDY介入——之后他再管不了她了,他们分了手。
李三捏着本子被感动得差点落泪,竟然有这么苦逼的前男友,稍加润色便可作脑残小言万年备胎——所求最后一事,为抛弃他的女孩。
李景的动容落不进唐欢的眼,唐欢看向李崇,忐忑不安,羞愧难堪,他上了李崇的床,卖了屁股送苏临进Sami,却等来离弃背叛,多么可笑又可怜。
悲愤,在一小时后彻底充斥了唐欢的身体,那时他坐在房间的屏风后,回避前来请罪的Windy,她说自己疏忽失察,没管住苏临。
苏临拿了人一笔款子炒股玩,起先挣了些,尝到了甜头便越玩越大,前不久误信了内幕消息亏了个底朝天,富少自认倒霉,富少的老婆可不好打发,人在马尔代夫度长假,不知道哪里听到这消息气的杀了回来——搞她男人的人见过多了,可一点规矩都不懂,还明目张胆动她的钱,她不得不管。限期还款,不还就泼粪,看她要钱还是要脸。
苏临很要脸,连Windy也不敢惊动,因为Windy敲打过她,她嘴上应承了,私下还经营这日进斗金的买卖,若是叫Windy知晓,岂不摆明了是应付欺骗。
不知轻重,不知好歹,唐欢盯着青石的地面,愤懑怨怼似要撕裂他的五脏六腑,他竟然喜欢过这么一个蠢蛋!
到底是什么让他迷了眼蒙了心,为她哭为她笑,为她冒险,一次次牺牲成全?是因为他比她更蠢更瞎,更脑残。
握紧了左拳,唐欢在座椅中,默默的蜷缩成一团,把脸埋在膝盖上,眼前是雾蒙蒙的昏暗。
屏风的另一侧,得到了李崇的示意,WINDY告辞离开,她会解决苏临的危机,苏临也会得个刻骨铭心的大教训,彻底断绝她阳奉阴违自作聪明的念头。
第71章 错失
脚步声远去,唐欢摸出裤兜里的手机,回绝苏临,余下那三十万他不会借,她自己想办法。按下发送图标,唐欢精疲力竭再次垂下头,半步都不想挪动,虽然直觉告诉他该绕过屏风,走到李崇跟前,不管苏临这事儿是否影响Sami对他的安排。
深吸了一口气,唐欢颤巍巍的起身,扶着紫檀木的屏风,走到外面。李崇在茶案旁摆弄茶器。
李总,唐欢低头认错,他自知又给Sami添了麻烦——苏临怕是蠢得刷了行业下限,丢尽了Windy和Sami的脸。
苏临的事无须再提,李崇打断他的致歉。
唐欢立刻住嘴,李崇不高兴,他就不心安,盯着对方勾勒过杯沿的手指,唐欢战战兢兢得提防着,怕一盏热茶砸将过来——上一次他可差点砸破了他的脑袋。
李崇抬了胳膊,唐欢下意识后仰着脖子眨巴了眼,提防归提防,他可不敢真敏捷躲闪,小聪明太过,会自讨苦吃的。
热茶没泼到他身上,还在李崇的手上高悬,李老板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问他还杵在那里做甚。
李总既然事忙,他这就告辞。唐欢毕恭毕敬得向李家兄弟告辞,节外生枝的请求果然让李崇一时看他不顺眼。
哐当一声,李崇把那盏茶搁回了茶案,道了一声好。
出了房门,唐欢感觉并不好,上一次见面他们还在这树下拥抱亲吻,这一次连手都没牵,若苏临不打那个电话,定是万般快活,怎会徒增烦恼。脸皮发烫,脚步虚浮,在走神间唐欢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到地上,这一踉跄让他猛然间清醒,他是有多愚昧,多欠操!
可前程几何确实得用同床的次数来衡量,李崇对他下了逐客令,今晚又是哪位作陪,是肖汀吗?若真出国培训,他得好一阵见不到李崇,期间一定又会有很多新人投怀送抱,自己可千万别成了被拍死的前浪。
绕过影壁,唐欢不知该不该把肖汀视作榜样,人可是李崇身边的常青树,熬走了好几茬新鲜脸庞。若肖汀作榜样,求而不得的乔就该是男神偶像,只可惜自己没在李老板情窦初开时遇到。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默念着日日与君好,唐欢被自己逗乐了,他和李崇的关系可不就是日日与君好嘛。
低落之后,唐欢开开心心的上了公车,心安理得的坐上老幼病残孕专座,四合院里的李景正乐不可支给姜扬打电话吐槽,他憋的好痛苦——自唐欢开口告辞他就想笑,若他是李崇,此刻必定温香软玉,怎会把人吓跑。
李景话唠了整整十分钟,颇有喜大普奔的快感,而那头的姜扬对着桌上的检验报告,心情复杂,难以言说——唐欢遇上李崇,李崇喜欢唐欢,果真是一场命中注定的轮回梦魇。
而那天唐欢的梦里,李崇握着瓷杯,三番四次的撵他,说他杵在旁边嫌他碍眼,而每每他踏出了房门,又走到他跟前再次被驱逐离开。胸闷难当,唐欢醒转,他掀开被单呼出一口气,单手搂住了枕头,彻底失眠。
再难入睡,唐欢塞上耳塞听歌,李衡的歌,他在KTV对李景唱过的歌。
在音乐里,搂着软绵绵的大枕头,唐欢给自己敲响警钟,若还能在SAMI出道,出国前还能再见李崇一面,他可不能像今天这么愚蠢——不多说一个字,不多做一件事,必须给李老板留下个懂事又不太会来事儿的好印象。
三更半夜的,唐欢翻来覆去,以至于情景重现间灵光一闪——第三杯,莫非那茶倒给他的!
蹭了蹭湿热的鼻梁,按压着起伏的胸膛,唐欢端坐床头冥思苦想,可记忆不是记录,参杂了情绪愿望,扭曲成美好的幻象,仿佛那不是自作多情的揣测,当真是犯浑错过的对酌共饮。
再赴四合院已是一周之后,揣测终究没能变成现实。唐欢在张欣处填表格,用不甚灵活的左手在纸张上戳完签名,被客客气气的送出门来。没见着李崇的面,更谈不上离别前的难忘春宵——无可回味的最后一面,简直会让他在异国他乡不安得抓心挠肝。
走过一条街道,唐欢驻足回望,他夹出裤兜里的手机,又目送过一辆直达住所的公车,他腆着脸跟李崇汇报,刚在欣姐处填表,一切顺利,多谢李总费心——只差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纵我不往青青子衿,他完全忘记了当初是如何勾搭李崇的——无半分羞耻和保留,畅谈皮肉生意,如今却欲盖弥彰地暗示着,半径一公里,我随时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