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欢(24)
苏临趴在床头哭,齐娟拉过唐欢的手含泪道,小唐,我家小萍是个傻姑娘,我知道你喜欢她,老师很高兴,你要看好她,照顾她,别让她吃苦,老师在下面就安心了。
唐欢觉得自己得有个男人的样子。他红着眼圈坚定的说,你放心。
男人。在唐欢的定义里很是模糊。毕竟他那么小就失去了父亲。但他却从此总结出来一套自己的理解来。这种理解让唐欢最终决定放弃了跑场子的谋生方式,在卓淑芬再次提及给他换个工作的时候,唐欢答应了。
拥有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是家庭的基础,虽然接电话并不是什么入流的职业,但在那时候的唐欢看来,有单位,有保险,有合同,就已经很好。从今以后他不是一个人讨生活,除了他妈,还有苏临要照顾要养活。那时候苏临第一次落榜,重整旗鼓考第二次。
真的挺好的。他接过肖邦递过来的酒杯反复说。那是唐欢在酒吧唱的最后一晚。
在五彩斑驳的灯光下,肖邦觉得唐欢很漂亮,男人的漂亮,他在恍然间觉得没有早苏临一步得到对方,既是正确又是错误。
我要出国,那边通讯不便。他用了甩掉四分之一情人的理由告别唐欢。
在三天两夜的遗憾后,肖邦恢复了本色,在gay吧里继续着他优质1号,情场杀手的身份,他没有再见过唐欢,在这个人口七百万的城市里,相遇是很讲求缘分的事。
游泳馆的票是他老爹从学校领来硬塞给他的,他平时在另一个会所运动,很多的男人,很多的gay。他很少泡正常向的酒吧,他对女人没有丝毫的性趣,那天重新开张,他去捧场。
后来肖邦遇到了一个男生,也很漂亮,长的挺像唐欢,当然了,以肖邦的资本,挑漂亮的零号睡觉很容易,但和漂亮的零号谈恋爱。谈一场持久的专一的要以出国结婚为结局的恋爱,他不习惯,不接受。
在甜蜜的三个月后,他甩了祝亚,习惯性的甩。毫无留恋,毫无怜惜,毫无人性,虽然这个还只有十六的男生是被他有预谋有计划的掰弯。祝亚大哭着哀求,他流着眼泪问,我做错了什么。
肖邦深情的吻对方的额头,你很好,错的是我。他虚伪的捏造最感人至深的理由,他是为了祝亚的人生着想,才决定离开他的!
祝亚很好,挑不出任何错儿,但未曾得手的,永远最好。肖邦当然没有离开,没离开中国,更没离开c城,明儿还要和他爸结婚对象见面呢,肖建国第二春了,他怎么可能错过这种时刻!
一辈子总会有些奇妙的时刻,让人哭笑不得,让人在诧异中自问,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儿。
譬如肖邦再逢唐欢,譬如唐欢pk李崇。
唐欢划水,摆动四肢,他在游泳,李崇也正经八百一板一眼的在游,光着屁股裸泳在一米开完的另一条泳道。
李老板大发神经,在没穿衣服的情况下做了场真正的运动,并且在最后的五十米加速冲刺先于唐欢摸到前方的池壁。
李崇笑看唐欢,看着看着他正常了,李老板给出了一个富有情趣的暗示,追到你我们在池子里干一干。
这种时候,被追的应该欲拒还迎,嘴里喊着,你追我啊,你追我啊,然后软倒在对方怀里,开始一场春宫。
可唐欢却表现很不配合,虽然他内心清楚明白该做什么,但他真的下了猛劲儿在游。
好比当年。初生牛犊不怕虎,敢向池子里的成年人挑战,输了再来,越挫愈勇。今天落后,明天再比。
好比当年,和肖邦,还有很多认识不认识的朋友,开车出城到上游,集体下江,横渡。
耍的再狠比不过提着脑袋耍的,唐欢以拼命的力气在水里拼搏。李老板要干他,他不可以说不,更不可能说不。但现在,他不想输,他憋足了劲儿,劲儿十足,似乎是憋了十天半月,似乎是憋了一年半载,憋到用之不竭取之不尽的地步。
他远远的把李崇甩到了身后,再转身折回,用力蹬壁,冲出好几米,这个动作是肖邦教的,当年前他用的灵活自如,可眼下证明了刀不莫要生锈。
乐极生悲,唐欢抽筋了。他吸一口气,努力仰浮,他奋力用手去抓脚趾。
李崇拍着水花接近,捉住他的肩膀问,怎么了,抽筋。他按压唐欢的膝盖,拉着他的小腿,用力牵引,李崇问,好点了么。
好点了。
脱口而出却变了音,唐欢说,你继续。
于是李崇继续,这让唐欢莫名的高兴起来。他靠在池壁上装出一副痛苦难当的模样,享受。因为这个意外的情况,李老板的干一干没能在泳池中即刻实施,顺延到夜晚的卧房。
那几天堪称蜜月期,唐欢在李宅和公司间两点一线的活动,同起同卧同吃同喝同娱乐,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李崇的态度越来越随和,唐欢的心情越来越糟糕。他在琢磨怎麽跟李崇开口,苏临回北京,他总不可能还跟李老板一块吃住把自己老婆给孤零零的扔一边吧。
苏临说,小唐,我下周四就回来了哦。
苏临说,小唐,听说这次定肖汀,宁宁可失望了。
都内定了,外头还在炒,也难为张宁,在镜头面前装,一脸踌躇满志大有希望,私底下都哭了好几回了。改天一开机,他该多难堪多尴尬啊。Sami也不怕艺人心芥蒂,投往别家。sami当然不怕,多少明星死乞白赖留在sami做二线,都不愿签别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这还是个肥的冒油的巨型骆驼。
唐欢充分理解毫不同情,他自己就看骆驼跑,连骆驼毛都没碰到呢。他追问,听说,你挺谁说的,windy亲口告诉你的?
苏临闷声闷气地道,露露姐啊。苏临挺不开心,她半真半假地认了张宁当哥,和张蕾是死党,正感同身受的低落着。
周六黄金档的金牌综艺节目,苏临的小幽默让唐欢哈哈大笑。
李崇推门而入,他道,看节目。
看苏临的重要活动是唐欢的保留项目,李老板很清楚。唐欢起身相迎,圈着对方的腰说,恩。
李崇揽着他重新落座,抚摸唐欢的后背和他一快看,并且很给面子笑了。李老板心情不错,精神更好,搞的唐欢蠢蠢欲动,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龙颜大悦正是提要求讨赏赐时刻。
可他该怎麽讨呢,无主之物当然好讨,人家的盘中餐怎麽抢,肖汀跟了李崇那麽久,算的上老情人了。
那档节目的某个主持问张宁,宣传结束有什麽别的计划啊,下周你生日,怎麽庆祝。
他能有什麽大计划,新戏的男主又不是他,张宁面对着镜头道,如果没有工作安排的话,想和粉丝一起过,想要的礼物,当然是贡献给大家更多更好的作品啦!
主持人问,回北京过麽,湖南的同学们要失望啦,宁宁的作品一向都很好,不过我们给你准备了其他的礼物。
电视里主持人请出了生日蛋糕,一大堆穿着统一论坛T恤的姑娘们抱着公仔,举着海报,摇着蝴结的礼物盒,一窝蜂的涌了上台,把手里的东西往张宁手里,主持老师都差点被挤出了镜头。
很好,这时候越混乱越好,不混乱不足以彰显人气哪。
主持大哥急吼吼的叫,哎呀呀,好热情,我可招架不住了。
这边儿唐欢也急吼吼的自言自语重复给李老板听,他也是下周回来啊,苏临也是。
李崇淡淡的笑,他圈着唐欢把他往怀里带,低首就把他吻住了,自然而然的,契合李老板的兴趣和作风,符合唐欢的自觉和习惯,这个吻以衣着整洁温情绵长嘴唇相触开始,以衣衫不整火爆激情舌头交缠结束。
电视里的光影映在墙上,隐隐约约的成为光源,黑暗中唐欢侧躺在沙发上,圈着李老板的腰,贴着对方结实的胸膛,后者吻他的脖子,手掌覆盖在胯部,来回抚摸。
第30章 宁临
第二天一早,手机震动,嗡嗡作响。唐欢光着屁股从被窝里飞速窜出,摸到手机就闪进卫生间,要惊醒熟睡中的李老板就太糟糕了。他按了确认键,缩在浴室里压低着嗓音给卓淑芬问好。
肖邦正准备行装,下午就过来,卓淑芬让唐欢去接机,肖邦房子还没收,他得和唐欢一起住,等苏临回来,大不了让肖邦睡两天沙发。
小两口多久才见一回,哪能塞个电灯泡,肖建国在一边念叨,他那边有宿舍有朋友的。
抢过手机,肖邦反驳,我和小唐,那是几年都没见了啊。
哪有你这麽说话的,你和人家小苏能比嘛,又是劈里啪啦一阵乱响动,卓淑芬对唐欢道,哎呀呀,听到没听到没,这一老一少又打起来罗。
父子冤家。
肖建国和肖邦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这频率这节奏,比的那些干架吵嘴的夫妻还有规律。
唐欢很羡慕。
如果可以,他愿意天天闹事儿日日闯祸,让唐乔打他骂他。
唐乔从来不骂唐欢,是个好爸爸,当年左邻右舍都说,年纪轻轻这麽顾家难得啊,男人带小孩,堪称模范老爹。也是没办法,唐乔和卓淑芬都不是本地人,没亲没故,哪里找得到三姑六婆来帮忙看小孩。结果唐乔这一走,就孤儿守着寡母,连个能投奔的亲戚都没有,标准的孤零零如浮萍。
哪里像李老板,一兄一弟,两个妈!
不过,唐欢算有半个哥。
早餐时分,他理直气壮得开口告假,他哥来北京,去机场接人。
李崇点了点头道,去吧。放下奶杯,他又问,哪个航班,几点。
难得李崇关怀备至,唐欢一五一十的告知,李老板浅笑着勾了一勺果酱,很体贴的说,待会儿让老薛送你。
唐欢乖巧的嗯了一声,又抬眼看李老板,半坦率半忸怩的说,他出国几年回来就调北京。
把果酱继续抹上面包,李老板吞下一口面包,喝了一半杯奶,笑了。
吃饱喝足,吻别外出的李老板,他急不可待跑去车库找取车的老薛,李家兄弟就是豪气,私家车库比个篮球场还大。唐欢默默地咽着口水瞧那一溜的交通工具,从普通到名贵,从低调到高调,从贵到很贵,从豪华到超豪华,奥迪、路虎、凯迪拉克、法拉利、奔驰,宝马、保时捷、宾利,最里面还有一台迈巴赫。
像是有一排不言自明的标签,管家开的,接小情儿的,见姘头的,商务用的,拉风耍酷专用的。眼红得唐欢真想仰天长叹对地嚎叫,投胎真是一门技术活儿!
羡慕归羡慕,一次性工程又不能回炉重造,他还没心跳头昏的真想换爹换娘,在激动之余唐欢有点失控,他笑嘻嘻的问启动奔驰的老薛,哪台是你们大少爷的啊。
老薛不吭声,只是看了他一眼,沈默眼神会说话,他分明是在提醒,不该问的不要问。
便不问。
他本就不该问,在李家再奇怪再诡异再八卦的事件他都不能问。其实唐欢想问,那车里是谁啊,还真黏上来了。
还没出李宅大门,车道后头远远就跟了一辆奥迪,真是跟,像个尾巴似的粘着。一个路口,两个路口,一个红绿灯,两个红绿灯,立交桥,机场高速。
服了,唐欢偷瞄老薛,老薛却只是问,需要换个其他音乐麽。
不需要,唐欢笑,但耳边似乎又冒出李景那低沈的声音,鸡皮疙瘩顺势而生。
到了航站楼,唐欢开门下地,却有点意外,虽然就只一瞥,但低速行驶中那座驾的主人被唐欢清楚的扑捉,根本不是李景,是个小四十的老大哥,相貌平平,气质忒类似於老薛这种,特别适合做特务间谍,扔到人堆里,就像水滴融入大海,毫不引人注目。
在失望和满意的同样复杂的情绪中,唐欢转身看向老薛。太自然了,他真是有演戏的天分,从眼神到姿态,从表情到言语。
他摆摆手道,我走了啊。
老薛说,好。他说,我去停车场等你。快出来了给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