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和他的小狼崽(30)
“我夜晚不怎么盖被子,你盖就好。”盛夏说。
“那怎么行,睡着以后体温比较低,人最容易着凉。”姜以森都病出经验来了。
最后他们还是一人盖一半,幸好那张被子摊开以后就和床一样大。
姜以森熄了灯,窸窣钻进被窝里躺好,盛夏的床铺得不如他的柔软,但他能闻到一种属于盛夏的味道——非常干净,混杂着洗过后淡淡的香味,这种味道无疑是催人入睡的。
他的生物钟非常准时,每到十一二点就会开始犯困。
但他还是强撑着睡意,问盛夏:“熄灯以后,会觉得害怕吗?”
盛夏愣了愣,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捏造的蹩脚借口,此刻躺在姜以森侧旁,心跳声已经占据了他大半的心神。
不料姜以森轻笑,向他那边挪了一点,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短。
他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盛夏短短的头发,用温和平静的声音说:“没事,我会陪着你的。”
盛夏不作声,手攥紧了被子的一角,在被触摸的瞬间心跳如雷。
“快把眼睛闭上。”姜以森还揉了揉他眼皮附近的皮肤,像在哄一个小朋友睡觉,“盛夏要听摇篮曲吗?”
“不要。”盛夏闭上眼,不满的同时有些羞赧。
问题是,姜以森还真的开始给他唱,盛夏才知道这个人唱歌...竟然会跑调。
但是一点儿都不难听,因为声音好听的人唱歌跑调,往往只会把一首歌变成另一首歌。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小朋友。”姜以森微阖着沉重的眼皮,慢慢地唱,“...摸摸头啊、握握手,你是我的男朋友。”
盛夏倏地睁开了眼:“?”
然而姜以森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唱了什么,他先把自己哄睡着了。
手还搭在盛夏脑袋上。
盛夏根本就睡不着,悄悄把姜以森手拿开了,感觉到非常不舒适。
明明已经解决过两次,姜以森只是摸他脑袋一下,他就轻而易举地被再度唤起了。
房间一片漆黑,窗帘拉上了大半,盛夏喉结有些艰难地滚动,可能是太过年轻,他很难去控制自己变得平静。
于是他只得悄然起身,准备跨过侧躺着的姜以森,到浴室去。
他甚至还带上了自己的枕头,他得睡沙发,不然他一个晚上都别想好过。
可就在他跨过人的时候,姜以森在半睡半醒中翻了个身,然后慢慢睁开了眼。
那双雾灰色的温柔眼眸里还积蓄着浓浓的睡意,开口时声音有些低哑:“怎么了,盛夏?”
他此刻平躺着,整副身体都自然地张开,毫无防备地面向对方,就连指尖都是放松而懒散的。
只是盛夏漆黑的双眼正变得犀利。
“盛夏?”
当再度喊出这个名字,他就被紧紧扣住了手腕,对方力道有些惊人,他的神智因而得到了清醒,双眼在黑暗中睁大。
“姜以森。”
男生的声音熟悉,却有几分陌生,像是隐忍着愤懑与某种执念。
在这一刻,盛夏整副身体完全凌驾于他之上,没有任何一丝来自窗外的月光能照得到他。
姜以森还没充分理解状况,心脏跟随本能咚咚咚地加快了跳跃,他发现自己一只手被钳制住,而盛夏的另一只手、以及双膝都如同牢笼,将他死死固定在了床上。
好...可怕。
他能非常明确地感觉到,如果盛夏要做什么,那他绝对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是他失策了。
因为他似乎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人在十七八岁的时候,几乎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儿。
但一旦过了这个阶段——哪怕只过去五年,都会情不自禁地将那些十七八岁的人,视作思想和行为都还稚嫩的孩子。
于是他不由得对盛夏放松了警惕。
姜以森在混乱中,脑海快速闪过余冬说过的话:高中生是大孩子了,力量不容小觑呢。
确实不容小觑。
“盛、夏...”姜以森在巨大的压迫感中试着动了动,就连喊他名字都显得艰难。
而盛夏这时伸出另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胸口。
在他手掌底下,年长者的身躯如同紧绷的弦,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心跳也快得几近呼吸困难。
但还是保持着作为长者的尊严,出声警告:“不可以,盛夏。”
虽然他也不知道是具体不可以什么,总之什么都不可以。
姜以森甚至没有发现,自己正间或无意识地战栗。
这种来源于未知的恐惧几乎快要压垮他本就脆弱的精神,他生怕自己当着对方的面失控。
“噗。”
直到他听见一声没能忍住的笑。
这是姜以森熟悉的那种有些狡黠的、属于少年人的笑。
抓住他手腕的手倏然松了劲儿,盛夏竟然放任自己,整个压倒在了姜以森身上。
沉重,但格外温暖。
温暖到了有些烫人的地步。
“你被吓到了吗?抱歉。”盛夏微微撑起上身,挪走一部分重量,“刚才的恐怖片也有这么一段内容,这叫鬼压床。”
姜以森的恐惧感如同海水退潮,如果刚才他的主观感受是被狼盯上,那现在剩下的就就是种被大型犬扑倒的茫然。
他花了不少时间,才缓过劲儿来,让愤怒取代了恐惧。
“盛!夏!!!”姜以森对着人耳朵吼,声音大得让盛夏直接就是一哆嗦。
他顿时忍无可忍,狠狠拍了这熊孩子的背,短暂地忘记了打孩子是不对的:“你吓死我了!魂都快被你吓飞了!”
“对不起。”盛夏老实道歉,并迅速挪回到自己原本睡的地方,“对不起,我以后保证不会这样了。”
他也是一时冲动,因为姜以森一直把他当孩子对待,明明躺在同一张床上,却只有他一个人心跳得要爆炸。
这对孩子而言是非常不公平的。
如果不是眼看着姜以森在害怕,又想起姜以森被欺负以后低落得掉眼泪的模样,他说不定脑袋一热就把人给办了。
“你再这样,我以后不跟你睡了。”姜以森还有些生气,这鬼孩子到底是和他混熟了,都知道开监护人玩笑了。
“对不起。”盛夏还是这句。
并抓过毛绒熊,塞进了他怀里,以表示一种安抚与道歉。
所幸姜以森本身就是好脾气的人,没两分钟火就灭了,疲惫而无奈地说:“睡吧,你精力到底为什么这么充沛...”
盛夏显然知道错了,老实地躺下,并拉过被子的一角,盖住自己的肚子。
他与姜以森都侧躺在床上,面对着面,两个人都没有马上闭上眼睛。
“今天那个人,你发小。”隔了会儿,盛夏慢慢开口,“他喊你...一鸣?”
他只记住了大概的读音,并不确定具体是哪两个字。
“嗯。”姜以森知道他会问,便直接告诉他:“我以前的名字,叫姜一鸣,一鸣惊人的那个一鸣。”
盛夏略微皱了皱眉,说:“还是现在的名字更适合你:姜以森。”
姜以森愣了愣,然后露出个淡淡的笑,说:“一鸣是我爸妈给我起的名字,他们希望,我长大以后能一鸣惊人,结果我从小就是个病秧子,始终很难让他们满意。”
“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盛夏说,“很少有孩子能回应父母的期待。”
“不,”姜以森则说,“其实他们要的并不过分。”
“你父母...也住在南城吗?”盛夏问。
他这才想起,他以前一次都没听姜以森提过父母或者其他家人。
“他们去世了。”姜以森说,声音非常平静。
平静得让卧室空调运作的声音变得明显,寒意也随之一点点爬上裸.露在外的皮肤。
“是车祸,七年前的事了。”
不待盛夏回应,姜以森便将被子拉至下巴位置,说:“睡吧,这回可不能再闹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