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燃(78)
阮蔚乖顺地整理好沈庭陌的领口,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眸子一亮:
“你知道我母亲怎么形容你吗?”
“嗯?”
“她说,你像一道月光,静默深沉,润物无声。”
“……”
“是不是太文艺了?”
“嗯。”
阮蔚得意地说:“但是我看懂了。”
沈庭陌会心一笑,拍拍他的脸颊:“好了,你再不下车,航班就要飞走了。”
“给我最后一分钟!”
阮蔚仰头吮住沈庭陌的唇,比之前任何一个亲吻都要缱绻温柔,在登机前的最后时限,他们像世界末日来临一般不舍地吻别。
即将进入安检口,阮蔚一步三回头,脸颊和耳廓粉粉的,嘴巴也被亲得红透了,眼眶里盈着一汪暖泉,像只黏人的猫,想要沈庭陌把他装进口袋里带走。
沈庭陌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心有灵犀地拿出来看。
耳朵元元:月光先生,我也已经开始想你了。
半糖果茶
蔚崽:所以小别就是为了这个?
第63章 要不结个婚吧
剩下的三个月里,阮蔚经历了许多未曾想象过的情节。
他跟随项目组探访的第三个村子,有个很接地气的名称——闵家坡。
村庄坐落在丘陵地带,以茶树种植为主要经济支柱,早年成为几个茶叶知名品牌的供应源头,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脱贫示范村。
阮蔚与同行的宗元和小娟刚安顿下来没多久,他们所在的区域就遭遇了罕见的连续暴雨,和九月的最后一场台风“玉衡”有关。
大量积水排不出去,导致梯田发生了中等规模的内涝和塌方,算不上最可怕的天灾,却让村民们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也为血本无归的茶苗唉声叹气。
一场水灾就能摧毁一年的收成,影响村里所有家庭的命运。
阮蔚让小娟留在村里安抚妇女和儿童,他与宗元顶着暴雨帮助乡民们清沟排水,抢救仓库里的存货。
忙活到第三天时,雨势终于小了些,全村人齐心协力,总算将损失降到了最低。
阮蔚刚把裹满泥巴的小腿洗干净,就听到有人给村长传来急信。
负责将茶叶转移到干燥区域的车辆发生了事故,因路面打滑,车头栽进路旁的淤泥里,车门已经打不开了,再陷下去就会掉入一旁的蓄水池里,不仅货保不住,司机也会遭遇危险。
山高水远的村落,等待专业的救援队已经来不及。
紧急事件紧急处理,村长迅速召集了几个身强体壮的汉子,赶往事故发生地点营救司机和车辆,阮蔚和颜宗元也跟着去了。
到现场后,软塌塌的淤泥连落脚都难,将车子推回原位的方案很快被pass掉。
阮蔚大脑飞速运转,临危不乱地指挥调度:
“咱们先去周围找些硬石头,越多越好,大壮和四喜,你们回一趟仓库,把挑货用的扁担都拿来,要最结实的。”
焦急的村民们有了主心骨,转眼就四散开来,分头完成自己分内的任务。
大伙都是吃苦能干的汉子,仅用了不到半小时,工具就收集齐全。
刚捡来的石头全都垫在车辆前轮周围,众人将扁担叠放起来,充当坚固的杠杆,以石块作为支点,力臂端合伙用力使劲压下,使车轮升起。
好在送货用的小面包不算重,在人力可以撼动的范围内。
阮蔚和颜宗元手脚麻利,继续用石块填入轮下,就这样一声号子一声喘,车辆前轮终于一步步脱离淤泥,司机挂上倒档缓缓踩动油门,有惊无险地退回到水泥乡道上。
彻底脱险后,阮蔚松了口气,忽觉一阵虚脱感遍及全身。
颜宗元惊呼道:“阮哥,你胳膊在流血。”
阮蔚低头一看,小臂内侧可能是被石块锋利的边缘刮到了,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不停冒出的鲜血立刻被雨水冲散。
刚刚的紧急状态无暇分心,被宗元提及,阮蔚才意识到剧烈的疼痛。
阮蔚咬咬牙,将受伤的左臂藏进腋下,免于再遭到雨水冲刷。
“不碍事,咱们现在回去处理。”
阮蔚没想到,颜宗元这个叛徒当晚就把这天发生的事全盘告诉了沈庭陌。
至于他们俩是怎么认识的,连阮蔚都不能确定。
约莫是有一回宗元帮他接过沈庭陌的电话,当时阮蔚在忙别的,不知道他们俩聊了什么。
看来沈总监越来越善于交际了,一通电话就将他身边的小兄弟笼络成自己人,实在佩服。
在视频通话里,强装镇定的阮蔚大大咧咧摆着右手说:
“没事,一点点皮肉伤而已,不用大惊小怪。”
沈庭陌检查过他手臂上的绷带,面色依旧黑沉沉的:
“再也不能沾水了,老老实实请假休息几天。”
“好der!一定谨遵老板的训导。”
第三天上午,沈庭陌居然赶到闵家坡,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阮蔚面前。
阮蔚被吓得一个趔趄,他当时并没有按照约定休息,而是拖着一只能用的右胳膊,帮村委书记清点物资,记录数据。
沈庭陌气笑了:“呵,身残志坚啊。”
阮蔚唯唯诺诺:“哈……哈哈……你怎么来了?”
沈庭陌径直略过他,和村干部说明情况后,揪着阮蔚的后颈把人逮回去休养。
刚踏出大门,沈庭陌问:“谁给你包扎的?”
“村里的赤脚医生。”
“……”
沈庭陌血压直线上升,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找颜宗元借来一辆面包车,载着阮蔚去镇上的正规医院就诊。
“你怎么过来的啊?”阮蔚坐在后排,怂巴巴地问。
“……”
飞机到省会,动车到市里,接着转大巴到镇上,再坐小面包到闵家坡,还得计算各个交通工具之间的换乘时差。
总共耗时28小时,没个精算师资质,都算出不来这么紧凑的行程。
沈庭陌被气得脑仁疼,一句话也不想说。
抵达医院,医生拆开阮蔚手臂上的绷带,检查过创口深度后,很快得出结论:
“小伙子,你心可够大的,这么长的口子,也不知道要缝针?”
沈庭陌依旧黑着脸,却在阮蔚缝针时,伸手捂住他的眼睛,让他缩进自己怀抱里。
“草……”针尖穿过皮肉,阮蔚忍不住痛吟出声。
白生生的手臂上,暗红色的伤痕显得触目惊心。
沈庭陌唇角紧抿,指尖颤抖,像是比阮蔚本人还要疼。
扎好线头,医生将染血的棉球扔进托盘,上药后重新缠上新的绷带,交代道:
“我给你们开个单子,去拿点消炎药和止痛药吧,伤口有点感染了。”
“嗯。”沈庭陌紧紧搂住脸色惨白的阮蔚,心疼到无以复加。
“三天换一次药,两周后拆线。”
医生叹了口气:“一定要好好养着,你们处理得太不及时了,以后可能会留疤。”
回到村子里,沈庭陌和阮蔚一同回到他暂居的农家小院休息。
阮蔚吃过药,恹恹地缩在床沿哼唧:“本来没那么疼的,缝针简直是二次暴击。”
“让你涨点教训,”沈庭陌打来热水,给他擦拭干净身体,脱掉鞋袜让他躺到床上去。
阮蔚蔫头蔫脑的,还不忘耍嘴皮子:“需要一个爱的抱抱才能让我恢复元气。”
“你啊你……”沈庭陌无奈地摇摇头,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我先去洗一洗再来抱你。”
沈庭陌一路舟车劳顿,风尘仆仆,借农家的简易浴室草草冲了个澡,回到阮蔚的卧室陪他躺下。
阮蔚很快注意到沈庭陌青黑色的胡茬和眼底的红血丝,心头咯噔一下:“你多久没睡了?”
“……”
一天一夜没合眼的沈庭陌避开阮蔚受伤的手臂,小心搂住他的腰,还没来得及回话,就沉沉地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