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燃(12)
几个大男人火气旺,冷饮一杯接一杯往下灌,等到演出快开场的时候,桌上的饮料已经喝完了。
“小蔚,你成年了吗?”邬航松松领口,口音不急不扬。
“我吗?”阮蔚指指自己的鼻尖,神态毫不设防,“今年九月份刚上大一,已经满十八岁了。”
邬航目光变了变,舒展肩胛,睨着一旁的温晏说:“温少退步了,小弟弟都成年了,还带他玩这种清汤寡水的局?”
温晏削薄的唇抿起,态度亲疏分明:“家里都认识,别带坏小孩子。”
邬航勾着嘴角,似笑非笑:“那咱们俩都不是小朋友了,是不是该走点成年人该喝的东西?”
“给小蔚再叫一扎饮料,要甜一点的,”温晏拿出烫金烟盒,面不改色递给对方一根:
“邬总要喝酒的话,我奉陪到底。”
半糖果茶
蔚崽:重金诚邀一个姐姐帮我写作业!
第11章 宝贝睡三天
夜色逐渐深沉,与黑夜一同到来的是Glover里躁动的氛围。
来猎艳的,消愁的,欢聚的,不同种类的感官动物们汇成一团,制造出巨大的噪音。
舞池里站满了扭动的人影,舞台上的灯光也渐次亮起,阮蔚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乐队的演出快要开始了。
身旁的两位大叔拼酒拼得不亦乐乎,阮蔚丝毫插不上话,干脆把目光放到舞台上,专心等待沈庭陌出场。
Cured登台的时候,场内的噪音停止了一秒。
阮蔚眼睛一亮,网红酒吧就是不一样,有专人负责造型,几位学长学姐的衣服配饰、发型妆面都特意打理过,像是娱乐圈里正当红的摇滚乐队。
“嗨!我在这里!”阮蔚也不知道他们听不听得到,冲台上使劲挥手。
主唱萧雯化着迷醉感的暗红烟熏,朝阮蔚的方向抛来一个飞吻,惹得场下一片尖叫。
沈庭陌的装扮则是舞台上最低调的一个,黑色贴身背心,有拖拽感的卡其工装裤,纯黑的发丝抓得凌乱不羁,有几缕垂在额前,手腕上缠着一条克莱因蓝的绑带,起到破色作用。
简单的服饰下是华丽的肉体,削肩窄腰,手臂上的肌肉紧实却不夸张,整体看上去野性又张扬,符合鼓手的身份。
阮蔚后悔没买一盒护咽含片备着,看这个架势,他今天可能会叫破喉咙。
和弦一扫,电吉他发出嗡鸣的高音,演出开始,舞台上仿佛有肉眼可见的荷尔蒙爆裂开来。
阮蔚整个人都被带动起来,像是便利店门口的充气人偶,高举胳膊随音浪挥动,嘴里胡乱地大声喊叫,试图压过周遭的口哨声和尖叫声,让舞台上的人能听到。
连温晏和邬航也停下了拼酒,醉眼迷离地看向台上的表演。
“这乐队不错,温少好眼光,”邬航往加冰的威士忌里扔了一片莱姆,浅抿一口,凑在温晏耳边提高音量说。
温晏喉结滚动,咽下一口烈酒,慵懒地笑:“是小朋友的眼光好。”
阮蔚偏过头,看到这俩大叔居然还在淡定交谈,一点也不投入,不满地凶巴巴呛道:
“知道恐龙为什么灭绝吗?”
温晏和邬航同时侧目。
阮蔚表情认真:“因为手太短,不给我同学鼓掌!”
两人表情几经变换,禁不住笑出声来。
“你这小弟弟可真是个活宝,可爱的哟,”邬航倒出一杯酒要和温晏碰杯,兴致又高了些。
温晏手掌前推,虚虚将酒杯拦下来,起身道:“我先去趟洗手间,回来再喝。”
看着温晏离去的平稳脚步,邬航敛了笑意,将注意力落回阮蔚身上。
阮蔚视线一直凝在舞台上,便也没注意到邬航拖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曲终了,台下高喊安可,短暂平息的鼓点再次躁动密集,萧雯歇息片刻,重新开嗓。
阮蔚紧盯着沈庭陌手腕间随动作翻飞的绑带,那抹克莱因蓝在迷幻的灯光下仿佛摄人心神的魂引,让阮蔚的心脏坏掉般鼓动,膨胀,几欲蹦出胸膛。
有汗液自沈庭陌额角的碎发落下,沿着汗湿的修长脖颈,隐入前胸雕塑般的肌理线条中,璨如碎钻的光斑一闪而过。
阮蔚喉结微动,莫名感到干渴至极。
邬航观察他好一会儿,适时抬手打了个响指,让服务员端来一杯鸡尾酒,色彩梦幻瑰丽,与阮蔚的衣服一样,呈淡黄色,看着像是某种果味饮品。
“沈庭陌!沈庭陌!”阮蔚心底生出一股炙烈的陌生情绪,灼热到快要让他自燃,却不知该如何发泄,只能嘶声为他眼中的那个人喝彩。
邬航瞧着小朋友的花痴模样,嘴角挑起个饶有兴味的笑容,从西裤口袋里摸出点什么东西来。
掌心大小的橘红色圆筒包装,晃动间发出轻微的声响。
硫磺酸泡腾片,本是对身体有益的保健品,可以调节免疫力,改善人体机能,增强神经代谢。
在夜场老手这里,它却换了一种用途。
硫磺酸可以增加血液输出,让酒精的作用发挥到极致,且酒醉后难以清醒,似疯似梦。
加了这种成分的酒被夜场玩咖们戏称为“宝贝睡三天”,最适合买醉消愁的人,能轻易喝到断片,忘掉一切烦恼。
好玩,又不伤身,风月场里的伟大发明。
邬航来了兴致,想要好好招待初次见面的小朋友,他抠出一粒药片,掰下一小撮扔进杯中,静静看着那些气泡从杯底升腾又消失。
“来试试这个,小蔚,”邬航将鸡尾酒端到阮蔚面前,诱哄道:“小朋友成年后要尝试点不同的东西。”
阮蔚鼻尖凑过来闻了闻,像是警惕的小动物,歪着头问:“是酒吗?”
邬航大方承认:“是鸡尾酒,和果汁一起调的,度数很低,好入口,甜的。”
阮蔚面露难色:“可我没喝过酒,家里不让,我才刚满18岁。”
邬航摆出更真诚的表情,循循说服:“像你这种小少爷,以后想要接家里的班,生意场上免不了要喝酒,别怕,从现在开始锻炼。”
“我才刚上大学,离接班还远着呢,”阮蔚半信半疑,耐不住实在口渴,接过杯子浅浅抿了一口。
果然是甜的,基本上尝不出什么酒味,反而有股淡淡的芒果清香,怪好喝的。
“谢谢邬总,”阮蔚放下防备,捧着杯子又灌下几口。
等温晏接完电话回来时,阮蔚已经喝下大半杯鸡尾酒,双颊漫上粉红,眼睛里仿佛有星星闪烁般,亮得不正常。
邬航神态放松,唇边噙着笑意,时不时叉起一块水果,伸手投喂正在认真看表演的阮蔚。
温晏扫了一眼阮蔚手中捧着的杯子,脸色沉下来,冷冷开口:“邬总,这么做不太厚道吧。”
邬航拉着温晏坐下,毫不介意地赔笑脸,“给小朋友尝尝鲜,我们店卖得最好的女士果酒,酒精度低于十,跟饮料似的,不信你问小蔚弟弟。”
阮蔚听到自己的名字,慢半拍转过脸来,痴痴一笑:“晏哥,邬总没骗你,真的很好喝。”
温晏没想太多,顺势坐下来,女士酒他以往也陪女伴喝过,确实没什么劲头,对一个已经成年的大男孩来说,喝一杯无伤大雅,再计较下去就是过度保护了。
入座后,温晏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只是这份笑意未达眼底,带着隐晦的防备。
“麻烦邬总给小蔚叫壶白开水来,你看他,眼睛都喝直了。”
邬航打响指唤人,面上带着玩味,“你的好弟弟可不是喝酒把眼睛喝直的,你看那边。”
温晏顺着邬航手指的方向往舞台上看,视线落在正在演出的乐队右后侧,坐在架子鼓后的那个男人身上。
被汗水浸湿的碎发落在他脸上,遮住眉眼,露出一管挺直的鼻梁,下颌线条冷冽,嘴唇始终紧抿。
和全情投入表演的其他成员相反,他明明敲打着最激烈的鼓点,却给人一种很安静的感觉,仿佛一个深色的吸光体,将周围的浮躁颓靡隔绝在外。
温晏瞧过去时,对方的视线也正好看向他们这边,透过凌乱的发丝,目光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