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情宇宙(9)
L:明天我送你一副耳塞,可以完美隔绝这种程度的吵闹。
Pp:你怎么知道?
L:我正戴着。
我抿了下嘴,捧着手机有点出神,一种割裂感油然而生——我献宝一般把我当做笑料的事情分享给他,本以为他会同我一样听得痛快,可我却忘了,当初第一眼见到林诀时,是我自己把“这个男人与筒子楼格格不入”的标签贴在他身上的。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他腕上的手表即使我不懂行也能看得出价格不菲,那他为什么要来这个又脏又臭的地方蜗居?他为什么不去住酒店,不去租更好的房子住?
我不知道,通通都不知道。
我现在只知道我的低俗笑料,他戴着耳塞并不想听。
我不想聊了。
Pp:不必,你自己清净吧,我乐意听。
L:我可以现在过来找你么?
我嗤笑一声,毫不收敛恶意:怎么,听女人叫床听硬了么?那你去找她啊,我知道价格,三百一次,比我便宜,还能让你十成发挥。
手机屏在抖,光亮刺得我眼睛发酸,我堵着一口气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面,以一个扭曲的姿态蒙进被子里,把没出息的哽咽声牢牢蒙住。
漆黑仿佛冰冷的深潭,我没法自救,好像又回到以前,回到被那个畜生掐着后颈按进水缸里的时候。
世外桃源一样的院子,一缸我爷爷养的荷花,嫩绿的叶片衬托着绽放的花朵,那么漂亮的粉红色,被我奋力挣扎的双手全部抓毁。
关在笼子里的鸟儿受到惊吓,我被捞起来时,在晕眩中看到它们扑腾着翅膀,叫声都不好听了。
“你以为学习成绩好就能成为人上人么?”迎面飞来很多很多破碎的纸张,我费了很大力气才看清楚那是我的试卷,发疯的畜生把我的作业都撕了,不暴力他就要死了一样,我听见他咒骂我,“你是贱种,你活着就是为了被我打死!你应该去街上当鸡,给我赚酒钱!”
我爷爷和我奶奶被他关在屋里,我能看到老头子把窗户砸碎了,正在往外爬,要来救我。
肺叶痛得我浑身痉挛,我根本不服他,边剧烈地咳边嘲笑他:“人上人...我都没有这样看得起自己...我成绩好,是因为——”
我抬头看向他,就是在挑衅他,打我就想让求饶吗,想得太美了:“——我偏要跟你作对,我偏要拿着奖学金去大吃大喝,哪怕施舍给乞丐,我也不会给你一分。”
回忆溺得我窒息,我好像又看见那口缸底的淤泥,比沼泽还要可怕。
“宝宝?”
不属于记忆的声音突然出现,同时有一只手强硬地捂住我的嘴,把我从被窝里翻过来。
我睁开眼,眼泪还在往外涌,借着昏暗的夜光看到林诀就在我面前。
“嘘——”林诀气音道,“别怕,是我。”
我没动,又闭上眼,懒得思考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翻阳台,肯定的,那是因为我把他怼生气了吗?来找我算账?
“怎么哭了?”他问。
我装死,情绪还没有从自我厌弃和噩梦中缓过来,只感受到他的手心贴在我唇上,有点不想让他那么快就拿开。
显然林诀看不穿我的心,他把手撤走了。
接着是一张柔软的纸巾覆在我鼻子上,林诀说:“擦擦。”
我就着他的手擤了个鼻涕,擤完睁开眼,裹着一把鼻音问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来看看你。”
“我是说,来筒子楼。”
“... ...说来话长。”
林诀在我床边坐下,穿着领口大敞的睡衣,一边沉默一边用纸巾给我抹眼泪。
我已经不哭了,于是挥开他的手,别搞得像一对儿恋人似的。
“那我就默认你也有一段又脏又臭的、潦倒无比的经历。”
林诀很浅地笑了一下,说:“嗯。”
“你是高中老师么?”我又问,我至少要知道点什么。
他摇头:“不是。”
我再度闭上眼,把被子拽拽盖好:“滚吧。”
林诀没有走,他的手伸进被窝里牵住我,捏住我的虎口不轻不重地按揉起来。
静谧的黑夜变得温柔又舒服。
我能听见我的呼吸,还有林诀的呼吸,不知道他是否在看我。
“明天想吃什么,我请客。”他轻声问。
我没吱声,懒得张嘴。不是失去耐心的懒,是慵懒的懒。
林诀没有再追问,这下他真的像是个哄恋人睡觉的男朋友。
好半晌,困意无法抵抗了,我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他的手指,喃喃道:“走的时候,亲我一下。”
刚说完,嘴唇就被吻住了。
“睡吧,走的时候我会再亲一下。”
我没骨气地觉得很感动,甚至想反驳爷爷的老人言,告诉他林诀够得着是好人,至少没人像他此时这样对我好啊。
手机还在我的枕头底下,我想跟他说,那一长串儿是我发疯的气话,我害怕,我好像沦为我最鄙夷的那种人了,我还有救吗?
“我想撤回... ...”
不知道林诀能否听见,早就过了两分钟吧,还有撤回的希望吗?
没有梦境的睡眠可遇不可求。
被生物钟叫醒时,我恍惚地望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像去天堂飘了一晚,这一觉睡得真好。
半分钟后手机在枕边大吵大闹,我拿起来关掉闹钟——闹钟关掉了,记忆开启了。
昨晚的一切缓缓回笼,我看向我的虎口,根本没有像小说里那样,隐隐残留着被按揉的触感什么的。
再点进和林诀的对话框,那条我撒火的疯话不见了,接着他的那句“我可以现在过来找你么?”,是“我”在凌晨三点十分给他回过去的四个字:
Pp:来找我吧。
第10章 奇怪了
关于阳台装门的问题,我用我瘸掉的左腿跟爷爷打包票我会好好把卧室门锁上,就算那个歹人图谋不轨,踹门的时间也够我报警了。
我爷:“警察来之前他就把你脖子抹了。”
我:“... ...老头子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而且我下周去复查,没大碍的话我就要回归学校了,一天天的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就算那个歹人入室行凶,他也找不到目标只能扑个空啊。
我爷:“他就等着夜深人静抹咱俩脖子。”
我:“... ...行行行,你装!”
所以门还是装上了,在倔老头儿单休的这一天动工完工的,花了三百块钱,包配一把U型大锁。
林诀站在门前,这扇门可谓是这个破烂房子里最崭新夺目的存在了,他颠了颠锁头,笑道:“怎么想都是防我的吧?”
“我爷防你,不关我事。”我靠在墙上咬脆皮年糕,今天的共享午餐是烧烤,照例林诀请客,“我已经尽力阻止了,可我爷不听。”
林诀转头看我:“哦,喜欢我翻墙过来?”
我一顿,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于是点头道:“我自己捏手睡不着。”
这几天的生活过得非常有规律。早晨六点起床,六点半吃我爷买回来的早点,八点老头子出门上班,林诀一般是十点钟从阳台翻过来,陪我学习一整天到下午五点,在我爷爷回来之前遁走,又于凌晨时分再次出现。
夜里总是发情的好时候,我给他口过一次,就在昨晚,过程只能说我们俩谁也没爽到。我被噎得生气,他也没能射出来。但是捅我屁股肯定不行,我冒不起被爷爷撞破的风险。
林诀叹气,很不甘心似的:“看得着吃不着,为难我。”
我只要有接吻就很满足,躺在被窝里享受他给我按揉虎口,舒服得我昏昏欲睡。
“抱你去我家吧。”他说。
色欲熏心的男人真的是会想方设法满足自己的鸡巴。
我眼睛都没睁开,幻想他抱我翻阳台结果失手把我掉下去了,我当场从七楼自由落体,摔成一滩血呲呼啦的肉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