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情宇宙(7)
林诀在我旁边很安静。
余光能瞟到他,不做爱时人模狗样,一点也无法把此时的他和入室行凶的恶棍联想到一起。
所以人才不可貌相吧。
十分钟在笔尖下匆匆流过,外卖还没来,我先写完了最后一笔。
林诀说:“你做题时很专注。”
我瞥他一眼。
“我看了你五分钟,你都没有发现。”
我说:“这不好吗?这对我来说很好。”
敲门声和林诀的手机一同响起来,林诀起身时对我吩咐:“把书桌收一下,我点的很多。”
窗外有小鸟在叫。
天气依旧微风多云,希望这样的秋季能长久一些,不要那么快就到天寒地冻的冬天。我痛恨冬天比夏天还多,酷暑还可避开炎热的午后,躲在亭里树下荫凉,而冬天避无可避,我真的愿意每天写十篇道貌岸然的作文来换这个城市没有冬季。
外卖拿进来了,有两大包。
我首先看到可乐,顿时眼睛放光,馋得我腮帮子仿佛已经被碳酸气泡刺激得发酸。
“吃不完吧?”我接过袋子就暴力拆开,除了一盒很大的披萨,还有一整只脆皮炸鸡、六个蛋挞、两对烤翅膀、一盒洋葱卷、两个果酱派、一杯巧克力冰淇淋和一堆不同口味的蘸酱。
我馋死。
“你家里有微波炉么?吃不完晚上可以叮一下。”我抬头看他,自我问答道,“应该没有。这地方谁家要是有个微波炉,全楼的人都会知道的。”
林诀笑了一下,问:“开心了?”
我坦然道:“有好吃的当然开心。你坐啊,站着干什么?”
林诀戴上手套,拿了一个蛋挞贴到我嘴边,我不客气地咬一口,听他解释道:“坐着吃得掉满床的渣,站着就行。”
蛋挞很甜,上面还有一颗棉花糖。
林诀温柔的时候就挺像这颗棉花糖的,不讨人厌。
我也戴上手套,撕了一只鸡腿给他,再给自己揪个翅膀,咬得满嘴是油。
不知道我爷爷吃了没。公园的物业中心每天提供一餐午饭,两荤两素,米饭可以无限续。我爷爷有时候就会趁人不注意,悄悄剩一点米饭装到塑料袋里,等下午再扫街时,去没有监控的地方喂喂鸟儿。
“在想什么?”林诀问我,“吃东西还能走神。”
我摇摇头,本来不想说的,但是嘴里吃油了,一溜烟儿话就自己跑出来了。
“我们搬到这里之前,住在一楼,有个挺大的院子。里面像世外桃源,全是我爷爷养的花花草草,还有很多鸟笼,关着很多种叫声不一样的小鸟。”
我把骨头吐到包装袋里,继续道:“有只乌鸦,见我就叫我给他磕头,很坏的一只鸟。”
林诀笑出声:“乌鸦都很聪明。”
我没吭声,那些好日子太遥远了,像我做的黄粱美梦一样。
林诀也不再追问,自觉当个给皇上布菜的妃子,又递给我一片双倍芝士的披萨。
他吃东西时话好少。
昨天来抢我的茄子饭时也这样,吃相斯文,食不语。
我靠进椅背里欣赏帅哥进餐,色欲熏心的,突然很想接吻。
他瞧我道:“学我?”
“学你什么?”我纳闷。
“看我。”他说。
... ...话少到惜字如金,我思考两秒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我看你一眼你就发现,你看我五分钟我都没鸟你,”我毫不留情地笑话他,“你好失败。”
林诀毫不反驳地接受了我的嘲笑,然后再喂给我一只洋葱圈。
吃人嘴短,我主动回忆道:“我高一时,班上有个我挺喜欢的男同学。有一次晚自习,大家都在埋头搞自己的,冷不丁就听见有人叨叨咕咕,声音越来越大,在自言自语分析思路,到达了一种忘我的境界。班上的同学都看他,他浑然不知,直到老师从讲台上下去敲他桌子,他才反应过来,脸红得要爆炸。”
林诀提取重点:“挺喜欢的男同学?”
“哦,当时挺喜欢,后来不了。”
“怎么?”
林诀人模狗样的狗样时刻来临,我质问:“我说了这么长一串儿,你就只听见了第一句话是不是?”
他笑起来,讨好似的舀一勺冰淇淋喂给我,我吃了,被冰得鸡皮疙瘩乱飞,爽得要命。
“我觉得专注是一个非常棒的技能,你觉得么?”
林诀点了下头。
“所以我觉得并不可笑,在全班都笑他的时候我没有笑。下课后我想去找他,但是他被人包围取笑,于是我等到第二个课间,又去找他,想约他放学一起走,我们回家同路一段。”
林诀猜:“他拒绝了?”
桌上东西还有一大半,我已经打饱嗝儿了,有点不甘心地剥开红豆派往嘴里塞:“是呗,他看我脸上青紫交加,怕我是惹到了混混,万一放学路上又被堵了,岂不是连累他?”
我眯着眼观察林诀的表情,不意外看到他的吃惊。
但是林诀还是没有追问我。
说不清失不失落,红豆派的空盒被我扔到包装袋里,桌上的狼藉分两拨,一拨扔掉,一拨留着下一顿。
我满足地摸摸肚皮,撑鼓了都,顺便把掉得满身的碎渣捡一捡,捡完就要吃饱喝足好干活了,一堆卷子并不是开玩笑。
林诀把袋子提去门边放着,预备走时带走。
他又折回来,蹲到我椅边帮我一起清理衣服,说:“我干你的时候也很专注,你在镜子里看见了么?”
我:“... ...”
猝不及防是干什么,我无语道:“我哭得都打奶嗝儿了,没空看你。”
林诀一笑,根本不听我的诳语:“喜欢么?”
我:“... ...”
我真的不明白了,摆出没有表情的表情:“我们俩是金钱和肉体交易,我是多想不开,喜欢自己的金主?那不是活脱脱的自虐吗?”
第8章 裴同学
林诀被我怼得没话说,我都拿起笔开始继续解题了,他才迟钝地冒出一句:“不是这个喜欢。”
我头也不抬:“那是哪个?”
林诀又没声了。
我笔尖不停,在判断题的括号里打下一个叉,说:“不管哪个,我们俩之间都用不着谈喜不喜欢吧。”
我猜林诀应该是笑了笑,连语气都是软和的,他说:“嗯,你说得对。”扣<裙/珥_Ⅲ;棱>馏(久=珥,Ⅲ"久]馏/
下午的时间仿佛开了二倍速,我埋头写卷,中途要上厕所也不挣扎了,直接使唤林诀抱我去,然后他就在我“你不许硬”的警告中硬得戳着我屁股,看来上午那炮他是真没有尽兴。
再次回到书桌前,我忍不住了:“我能问问吗?”
林诀翘着二郎腿,胯下没下去的一大坨存在感很强,但他面上是君子,对我点头道:“问。”
“你可不可以预估一下,等我拆完石膏之后,你打算发挥到什么程度?”
林诀弯起唇,手拄下巴,食指一下一下点在脸颊上:“十成,现在是两成。”
我:“... ...”
他追问:“怎么?”
我叹口气:“没,我大概也就只能赚到你这三千块钱。等我石膏拆了,你找别人发挥你的十成功力去吧,我是高三备考生,精力有限,无福消受。”
林诀被我叹得直乐:“还剩五次,我偏要等到你痊愈后再做。”
我白他一眼,懒得跟他拉扯。早上做爱一场一小时没了,我晚上就得晚睡一小时把它补回来,挑灯夜读来弥补白天的享乐。
下午四点,窗外阳光变得越来越薄。
我放下笔,伸一个很长的懒腰,转头恰好对上林诀看我的目光。
他口吻赞叹:“怪不得改变主意不要我讲题,原来你成绩这么好。”
我假笑:“都改完了?”
“嗯。”
“错得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