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废物大美人在一起了(120)
徐八遂亮出一排白牙:“我对你的废话求之不得的说,都是些金玉良言,我听着就舒畅。”
他转头看媳妇儿,拿胳膊肘捅了捅他,神采飞扬地使眼色。不过在周白渊看来便成了抛媚眼。
寒天也看周白渊:“公子内敛,从前便不怎么与我们混在一起,对我们不了解,而大家也不太清楚公子为人,这其实让我一直有些失落。如今主上回来了,公子不妨多和大家处处。主上认定的房里人,自然也是我们魔界的一份子,还是说公子只喜欢主上,不喜欢魔界的其他人?那这就没办法了。”
他说话向来不拐弯抹角,周白渊自己心肠曲折,最架不住心直口快的,听完不自觉地后仰,想保持一些距离:“倒也不是……魔界挺好的。”
寒天看看徐八遂,又再看他:“正好主上在这,我也不妨说一些这些年来的体悟。”
七八两人都一并坐直,各自俱紧张。
寒天打开了他的本子:“那些年里我其实时常不解,公子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借着主上的面目料理魔界,帮我们稳定人心,日夜操劳的。有时我远远看着公子带着魔界其他人干活,亦或是在通道处和闯进来的仙修动武,我总是想不明白。公子像是个割裂的人,好像所有的支撑都是主上,既头脑清晰,又浑浑噩噩。”
徐八遂深以为然,恨不得寒天多说几句把这家伙刺醒。他和周白渊一起在情局里,不好规劝,还是得旁人来才管用。
“其实那时大家都很担心你。”寒天抬眼看周白渊,“大家想过许多无厘头的办法,想拉着你一起放松。可是公子自愿躲在主上的壳子里面壁,牢牢地把自己封闭着,像个捂不热的冰雕,又或者是个头脑空空的稻草人。”
周白渊默不吭声。
“我那时就想,万一主上真不在了,他的残魂飘荡在你身边,看着你那样子,定然会觉得生气。”
徐八遂眼泪都要冒泡了,瘪着嘴想抱住寒天大喊一声我的亲哥。
寒天语气平静淡然,就像在说一日三餐般自然:“喜爱某个人往往是让自己变得更幸福,没有道理因为这钟爱,反而让自己变得更糟糕。”
徐八遂竖起两个大拇指,刚要大吼一声我的好哥哥,就听寒天又继续说。
“从前我不解,公子替我们魔界做那么多,如果只是因为主上的原因,似乎有些过了。”他垂着眼看本本,“月前主上回来,泽厚和我说了些事,我才后知后觉。”
徐八遂心情原本都是放松的,听到这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周白渊轻应:“我的错。”
寒天合上了他随身的本本:“倘若魔界曾因你动荡,如今二十年了,魔界也在你手里安康太平。往日那一句句主上,我全都是真心实意的,其他人也是。”
周白渊抬起眼。
“周公子,若你不嫌弃,魔界也能是你的家乡。仙修魔修的,问题不大。”寒天看徐八遂,“当着主上的面,我才敢这样说。周白渊,小珂是你的道侣,我们是你的子民,朋友。”
周白渊怔怔,这是他第一次因为徐八遂以外的人和事而心魂动荡。
徐八遂眼圈酸胀,心口涌出的情愫不能自已:“淦!这么煽情,我简直不敢相信是你会说出来的话。”
寒天笑开:“确实是肺腑之言。本来就想找个好日子说开,了结主上和公子的心结,只是一直找不到时机。如今大家安然无恙,也希望公子放轻松一点,不用再那么……”
寒天比划两下:“死气沉沉。”
日头正好,徐八遂和周白渊离开八卦殿。
走在路上,徐八遂看小黑花失神的模样,见路上无人,便抬手摸了他的脸:“怎么,是被击中了啥吗?”
周白渊捉住他的手,唇瓣往他掌心里一吻,开口刚想说些什么,眼泪却忽然落了下来。
徐八遂震惊而动容,感知到他识海里一片翻腾,左看右看,拉着他香了一口,打趣道:“爱哭鬼。”
周白渊嗯了一声,攥着他的手不放,没头没脑地说:“你便是我的红尘。”
徐八遂笑了笑,单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圈:“那可就有些窄了,我希望你融入更盛大的红尘。”
周白渊看他:“这便是你想为我做的?”
“是啊。”徐八遂弹他的额头,“自我醒来,你好像就只愿意围着我团团转,这毛病不知道是不是这二十年里酿出来的,那可不行,红尘没有界限,我不要你自甘画地为牢,那很没意思的。把生的热情只悬于一个人不好,太脆弱也太危险,这样的生简直是不堪一击,万一今后我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或者我对你的心变了,你何去何从?”
周白渊贴着他的手:“万一我的魔怔依然改不掉呢?”
“你不用这么紧张地看着我。”徐八遂笑开,“这又不是什么指定要完成的任务,我希望你轻松一点罢了,就算不行,我也还在,心放宽点媳妇。但我希望你先配合我一些,肯不肯的?”
“你说。”
徐八遂摸摸他的脸,随即抽出了手,笑了笑:“先和我保持一段距离吧,然后,看不见我不用像早上那么慌,更不要疯。”
周白渊当即紧张了起来:“你要去哪?”
“不去哪,就是来个小别胜新婚,玩点不一样的。”徐八遂眨一只眼,“怎么样,和我一起玩吗?”
他原本还想拉着周白渊再去找其他人谈谈心,不过自家媳妇也不是笨蛋,只是少年环境使然,如今慢慢融入新家就是了。诚然他是周白渊的桥梁和热烈红尘,可他如今也是周白渊的枷锁,把他的路都给堵死了。
周白渊伸手想触碰他,徐八遂后退开:“你得习惯好的和坏的,我喜欢纵着你,可我也会拒绝你。”
他安静地注视了他许久,委委屈屈,又垂着脑袋答应了:“知道了。”
徐八遂既心酸又好笑,正想还一点甜头,忽然感知到周白渊识海里赌气似的一句话:“等你玩够了,我定然要干/死你。”
魔尊:“……”
然后在周白渊的怨念里,他负着手义正言辞:“那今天这样,你自己到处逛逛,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半天后再碰头。”
说罢他不看周白渊震惊的眼神,风一样溜了。小黑花本能作祟,风驰电掣地在他身后追,徐八遂毫不手软地捏了个法诀,把他的jio定住了。
于是周白渊在原地干瞪着眼,看着魔尊围着他飘忽了两圈,说了好几次“放松点”,然后在他眼前飘走了。
徐八遂一边走一边感知他的所想,能感觉到周白渊慌张失措,随之便是些恶劣的黄色废料,总之是拿他毫无办法。
七月从他识海里冒出来,替自己的转世抗议:“你心肠干嘛这么硬?他只是不想你离开他。”
徐八遂在识海里揍他:“歪,我昨夜也看见了你从前干的混账事的,你自己没吃药,别带着我的白渊陷入苦海行不?”
七月忿忿不平,反反复复地默念着“我怎么了我”,忽然看到徐八遂前行的方向有点熟悉,一缕残魂绷紧了:“这个方向——你要去罪渊?”
“找我叔。”徐八遂故意惹他着急,“谁要帮你脱单,我是去找我的长辈。”
七月不上他的当,一缕残魂躁动、不安、紧张又期待起来。
徐八遂趁着解周白渊魔怔的当口出魔都的结界,一来确实是想去罪渊一趟,二来也是想找到许久不见的小叔,看看他现今如何,倘若一切安好,便能把小叔逮回来——给他和周白渊的合契大典做个见证的长辈。
唯有这样,才能叫周白渊放下一半不显形的心魔,放宽些,正常些,从毫无出路的死胡同里主动走出来。
出了魔都,举目仍然是荒芜漆黑的地表,徐八遂心生唏嘘,魔界里头天翻地覆的变化,但这无遮无拦的地界,则依然是放逐的人世险恶尽头。光棍叔在鸟不拉屎的罪渊边上待了二十年,这事听着就让他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