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关系(49)
不看睡着后的话,倒确实乖得很。
我摸摸他的脸,笑了笑,随手关了灯。
睡梦里昏昏沉沉似有所感,醒来时房间里仍然暗蒙蒙一片。
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拉开一扇,唐稚拥着被子直身坐在床上,露着大半白皙肩背,后腰处还隐约可见几道用力重时留下的红印子,安安静静望着窗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月色散落进来,在他身侧轮廓间柔柔笼罩上一层浅淡暖光。
我偏头望了眼嵌壁夜光钟,凌晨四点多。
翻侧过些,伸臂去揽他腰身,喉咙里还有些带着睡意的沙哑,“怎么醒了。”
他微微愣了下,手搭上我胳膊,摸摸小臂外侧的纹身处,回过头来看我,“做梦了,醒了睡不着……就起来看星星。”
顺着我臂弯重新躺下,枕在肩膀上蹭了几下,鼻尖贴着鼻尖,弯弯眼睛冲着我笑。
“你怎么这么好啊……”手指轻轻按在我胸口上,“哥哥,我想永远跟你在一块。”
我攥住他手指,握着捏了捏,哑声,“为什么。”
他就笑。跟偷偷吃了桂花糕的小孩子似的,也沾了一身糖味儿,甜得要命,“哪有什么为什么——你也会问星星为什么发光吗?”
我垂眼跟他对视了一会儿,抬手捂住他眼睛。
耳畔鼓膜应和着胸腔一同震动作响,除此外连呼吸声都归于寂静。
我倾身过去亲了亲他唇角,压在耳边,低声:
“我没有别的星星。”[1]
————fin————
[1]我别无其他星星,你复制了不断繁衍的宇宙。——聂鲁达《我喜欢像一块土地的你》
第60章 15
李正知心理咨询记录
「这已经是你换的第六个医生了。」
“嗯。”
「还能回忆一下你的生活成长环境吗。」
“父亲健在,母亲早亡,兄弟和睦,生活顺风顺水……这也是第六遍了。我觉得医生应该治不了变态,毕竟人格和疾病是两码事,你说呢?”
「但你还是来了,说明多少还是有些作用的。」
“确实,总比没有强。上上个医生总觉得我思虑过重,推荐我通过适当途径宣泄压力。不得不说,打拳或者打人比药物有用得多。”
……
「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
……
「最近呢。」
“还可以。”
……
「你最近状态不太好。」
“暂时空缺床伴的暴躁期,这是很常见的事。”
「上一位呢?」
“她询问我是否可以接受多对多调教,我拒绝了。俱乐部那边已经在找新的人了。”
「你对S.M的依赖性愈发重了。」
“你情我愿的事。总比犯疯病妄图伤人强。”
「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还好。遇见一个挺有意思的人。都吓哭了,还敢来找我。”
……
「你最近看起来很轻松。」
“他很乖。我是说我在酒吧里捡到那个。”
「你的新床伴。」
“算是吧。”
“娇气得很。细皮嫩肉的,稍微弄重点就留印子了。不过身子特别软,也放得开,亲两下就听话了,床上随便怎么玩都行。”
……
「最近你来的次数少了很多,情绪似乎也很稳定。」
“事情多。不过生活比较规律,有时候快要和正常人一样了。”
「跟你小情人关系也很好。」
“唐幺?愈发黏人了,跟个猫崽子似的。不过被护得很好,没想到是那个唐家的。”
「会很麻烦。」
「你应该尽量避免一切麻烦——之前不也一直是这样吗?」
「尤其他并不是这个圈子的。」
沉默。
“如果之前知道,我不会招惹他。现在不行。睡了这么久,哪有说扔就扔的道理。”
……
「你也觉察到了——或者说,你终于打算正视了。」
沉默。
“他应该分清楚情人和恋人的。”
「可你并没有提醒他。」
“除了上床,其余我已经刻意疏远过他了。”
「你留他过夜。」
“他那天站都站不稳,总不能光着身子给扔出去。”
……
「你答应让他住进来了。」
沉默。
「你很在意那个名字。」
“他毕竟现在睡在我床上。”
「还去约会了。」
“哄他开心罢了,权当补偿。也不知道该说他胆量大还是小,在家也见过他敢看恐怖片,到了黑影里吓得动都不敢动。实在有意思。”
……
“他怎么敢。”
「你在想这是不是自己造成的。」
“……无所谓,我让他滚了。”
「你要管吗。」
“管什么?我管得了他么。真他妈能耐,之前那些就算了,背着家里也敢自己去俱乐部找人。我就应该在那里操完他直接绑回去拴起来。”
……
「巷子里那些人也是。」
沉默。
叹气。
“随便吧。我已经跟李谨行说了,这次带他一块回去。”
「你很高兴。」
……
“带他回‘夜色’,原本就是想绑着来,不应该心软的。下次有时间再去吧。”
……
「你打算怎么办。」
“反正不会是良心发现幡然醒悟,打着‘为他好’的幌子躲唐家麻烦。”
沉默。
“一早都准备过。财产已经转移得差不多,股权正在交接,李谨行那边也联系过了。先放他在家里安稳待一段时间,等都事情处理完就带他离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信他不跟我走。”
“他疯了。”
“当我也疯了吧。”
“在我看来,有意对自己身体造成不可逆转伤害的想法都是不负责任、懦弱逃避的行为。”
“按唐钟的说法,唐稚的性格更像他们生母,温吞偏于软弱,只是没有那么敏感。所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唐稚反应会这么强烈。”
“我也不明白。我不问,他就不会告诉我他是怎么想的——我让他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你冷静一点。你那时候是认真的,你敢跟他去死。」
「但这同样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你还有其他朋友、家人,为了一个人选择去死并不是件明智的事。」
「自发现情绪失控以来,你从没出现过这种负面情绪倾向。」
“所以我说当我疯了。”
“你赢了。你不一直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迷恋他。迷恋就是比深爱更严重一点儿的程度。”
「沉默。」
“我先前以为,我们之前横亘着扭曲畸形的‘寄生’关系。我与你的性欲、暴虐、自私、占有,无一不是依托于他生存。但现在想来,应当是我错了。”
空旷房间里落针可闻。
黑暗褪去,脑海中的低语重新归于静寂。我睁开眼,起身向门外走去。
一墙之隔的外间诊室中,心理医生递过最后一份诊断报告,无奈摇摇头,“李先生,我很抱歉这四年时间只能让你勉强稳定精神状态。但出于我个人建议,还是希望你在下一位医生那里能多尝试跟他交谈,而不是每次只关在房间里自我排解情绪。这样或许效果会好一些。”
“谢谢。”我接过来,叠几折放进衣兜,拎起桌上唐稚早起时耍赖要吃的手工巧克力,冲他颔首笑了笑,“但我想以后应该不需要了。”
“你看见那根链子了吗?从他身上长出来,又被我嵌在心脏里……他离不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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