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关系(24)
前几天一时走神失了兴致,提前结束了跟麋鹿的见面。未能完全发泄的暴虐感潜伏着积压,蠢蠢欲动地膨胀,绷着那根高压线。
额头又开始隐隐跳痛,视线虚落处手指攥着笔身,无意识地用力到有些发白。麋鹿身上的鞭痕大概还没养好,我放空意识坐了一会儿,够过车钥匙去了展岳那。
拳击室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冲掉一身汗更衣出来时,展岳正倚在坐推机旁横着屏幕玩手机,抬头瞥了我一眼,腿往前一伸拦住路,“哎,你还没吃饭呢吧,去喝两杯?”
我无所谓,总归回公寓也没什么事。倒是展岳,我看了眼手表时间,“这个点你不回去?”
“不用,你嫂子这几天出去旅游了。等我打完这一把。”他手上动作不停,游戏里很快响起胜利音效,退出锁屏扔兜一气呵成,才终于屈尊抬头,勾着我肩膀往外走,“你咋回事,最近这段时间天天跟我这报到,都快赶上我以前赛前集训那劲头儿了。”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一边扣安全带一边回他:“会员费不能白交。”
他在副驾驶上“啧啧啧”个不停,“是吗,原来你们有钱人也这么过日子。”
待了一会儿,想起什么似的,话锋一转,“对了,这两天那小朋友怎么不见人了?就老跟你前后脚过来那个。”
信号灯转绿,我按了下喇叭,压下莫名躁意,“我怎么知道。”
“你可别给我来一句你俩不认识,”展岳说,“我开健身房这么多年,办卡不练来拍照吃东西洗澡神游的见得多了去了,头一回遇到这种光坐那儿看别人的。”
他说着话头一顿,犹疑道:“该不会是人家在追你吧?”
都他妈分了。
我分神瞥他一眼,“到了你们这个年纪,是不是都特爱给人说媒。”
“这是来自已成家长辈的关怀,懂不懂?”
“别关怀了,”我在展岳常驻的烧烤店前停下车,“先想想怎么喝完站着出来吧。”
展岳好喝酒,但酒量一般,半斤将就七两倒。喝上头了也不耍酒疯,就开始逮着人念经似的唠叨。扯了半天最近碰到的奇葩,又无缝衔接到晋长斋跟他多年对象的八卦。
我有一搭没一搭听着,也没记喝了多少,到最后头有些发晕,光隐约想着展岳非要送我只狗,被我拒绝后又非要送我个对象,怎么回来的都忘了。
按着额角又在床上躺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原先那平层的卧室里。
消息提示音从枕头底下响起,我翻身坐起来,靠在床头抓了把头发,摸过手机去看。
除了展岳一看也是刚醒的生存状况确认消息,还有冯秘书发来的订票消息,按照既定的行程安排,下周得跟我爸那边派来的负责人去邻省考察调研,需要出差一段时间。
动身出发之前,麋鹿通过俱乐部那边递消息约我出来了一次。
市东区附近咖啡厅里,麋鹿规规矩矩坐在我对面座椅里,下意识地搅动调匙,整个人都有些愣神,显得局促不安,“抱歉……”
“没事,”我抬手看了眼时间,“这种关系维系本来就是自愿。”
“我不是,您……”他话里吞吞吐吐,迟疑地看了我一眼,张口想说什么,犹豫半晌还是咽了回去,叹口气重复了一遍:“不好意思。”
苦衷还是难言之隐都无所谓,大多时候想要让自己过的轻松一点,很多事情就没有刨根问底的必要。
第29章 04
他不敢做那只蝴蝶
飞机落地临省,我去酒店办好入住,大致看了看发来的日程安排。
酒店二层的健身室里没有沙袋,附近最近一家拳击馆离着两公里左右。
这片地在新老城区交界处,天色将黑后车走得比人要慢,酒店正门街道上车水马龙霓虹交错,转个弯往后过了一条街,光亮就陡然暗下来,进入割接后的另一段地带。小路旁两排违章建筑,挂着各类简易牌子,再往里围着一大片施工工地,绕过去就是各种中高端轻奢品牌的创业开发区。
——这是酒店侍者给我指的捷径,走路过去不到二十分钟,只提醒我那片比较乱,可能什么人都有。
临时办了张卡,缠好绷带热完身,刚打出一层薄汗,前台的小姑娘过来递给我张纸条,指指另一边休息区,“那边有位小姐姐给你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探究八卦的好奇。
我咬下一只手套,接过来看了眼,上面是一串字母数字,大概是什么联系方式。随手折起来,刚要扔掉,突然想起什么,又重新打开看了一遍。
那串数字是唐稚生日。
我盯着那张纸看了几秒,抬头看向休息区那边,“是哪一个给我的?”
“穿裙子的那个……”
我没等她说完,点点头示意知道了,抬脚走了过去。
跟来外地,穿着裙子出门,就他妈没有他不敢的。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被我居高临下捏住下巴,从黑色长假发中露出一张小脸来,手指白皙细长,搭在我腕间轻轻摩挲,怯生生又有点讨好,带着一点淡妆,原本就干净的眉眼愈发柔和,偏高挑纤瘦的骨架掩裹在柔软裙面下,乍一看的确像个气质挺拔的女生。
我垂眼看他,略微俯身压低了声音,“唐稚,有意思么。”
他被迫仰着脸,开口要说什么,大概又想起自己是女装,不敢出声暴露,只屏住呼吸无辜看我,眼睫细颤,一副可怜好欺负的模样。
趁着我稍一松手的空,猛地站起来,踮脚搂住脖子往我脸上亲了一口,不等我反应过来,自己先按着假发提着裙摆,跟个兔子似的溜了。
转去淋浴间里,外间镜子中映出脸侧明晃晃一个浅色唇印,我看了一会儿,用手指慢慢擦掉了。
?
这次总公司那边来的负责人是位三十出头的女性,姓梁,带着个小秘书,行事作风颇为妥帖干练。甫一见面,先就大致方案跟我从头到尾沟通了一遍,接着不做停歇地开始联系约见相关方。
几天下来,谈完两轮意向,从饭局下来时天色已经擦黑。车窗滤去一层暗色,霓虹灯光被玻璃分解模糊,浮现虚假伪装的华丽。
酒店门口到电梯处短短一段距离,梁女士终于流露出一丝工作暂告一段落的轻松,笑着跟我交谈了几句,准备怎么在回去之前安排剩下一两天假期。
我大概说了些什么,应该是关于这附近哪里可去之类,记不太清了,余光里灯色黯去,只留下一道明晰身影,离得不远不近处立在那。
长发,裙子没换,在我们进电梯门时安安静静垂下了头。
电梯在21层停下,她出去后挡了下电梯门,回头询问性地看我。我压下心底突兀横生的那点烦躁感,若无其事对她笑了笑,重新按下一层的键,“有点事,你忙。”
唐稚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接着出来,没来得及掩饰,在我经过时有些慌张地擦了把脸,一时踟蹰着不知该不该跟上。
我在附近酒吧里开了个卡座,从按标准上的酒水里随手挑了杯,喝着等他。
唐稚家里看他看得紧,一贯护着跟眼珠子似的,怎么就敢平白放人出来到处窜。
喝完第二杯的时候,唐稚的身影才犹犹豫豫出现在酒吧里,悄摸瞄了我几眼,也不敢靠近,在吧台旁边自己寻了个散座坐下,侧着身子冲我。裙摆层层垂迤下来,隐约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脚踝。
不多时,那边酒保端了杯特调鸡尾酒过来,说是有人给我点的。我接过来,看了一会儿,放在一边没喝,点了杯杏汁甜酒给他。
那杯酒水端到他面前的时候,我清楚看到他微微愣了下,双手慢慢握住杯子,表情藏进灯光阴影里,整个肩背都微微垮下一些来。
唐稚体质特殊,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小毛病,比如跟杏子犯冲。
刚跟我确认关系不久那会儿,被我玩过火了起不来身,头一回留在我家里过夜。送来的晚餐里有道甜点里混了杏汁,偏生自己也不知道,误吃了几块,当天晚上爬起来吐到几乎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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