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色的数字不停跳动
　　21层，22层，23层……
　　希瑞尔向着前方迈了一步。
　　“其实……”
　　汉尼拔突然开口。
　　希瑞尔没有回头，而身后的男人就这么望着他被羊绒围巾包裹住的后脖颈。
　　那块的皮肤格外细嫩。
　　“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假设。根据现在已知的情况，高等亡灵保留了更多的自我意识，低等亡灵则更像个会走动的植物人，并且会无条件服从军官的指令。但因果关系或许是倒置的，自我意识旺盛的人类或者其他种族个体，再被转化成亡灵之后，会有更高的可能成为中高等级的管理者。”
　　希瑞尔的手揣在兜里，到达目的地之后，电梯门向两边滑开，一阵风迎面吹来，卷起他长长的深蓝色风衣。
　　这位最高长官继续向前走着，衣角翻飞，步伐有些匆忙。
　　“或许你的假设是对的。但仔细想一想，真是有些可悲啊。社会中占有着资源的强者和那些危险的亡命之徒，即使成了亡灵，也依旧是高贵的大人物，可那些平时按部就班生活的普通人成了亡灵之后，反而还是些被驱使压榨的奴隶。”
　　汉尼拔没有继续跟着，停在电梯里面。
　　直到金属门再次轻轻关上，漂亮长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
　　汉尼拔漠不关心地摇了摇头。心想，这世界不是本该如此吗？
　　—
　　希瑞尔走进了办公室里，今天下午在这里他还有个已经敲定好了的洽谈。
　　在奥斯本集团的董事长诺曼·奥斯本因为危害公共安全被蜘蛛侠和闲的没事做的尼克·弗瑞共同逮捕归案。
　　他的儿子，不过是个高中生的哈利·奥斯本承担起了运营集团的责任。
　　面对着暴跌的股价和股东们愤怒的责难，这位小少爷在不得已之下，选择了向“光明”出售一部分研究项目，其中就包括创造出了蜘蛛侠的那个基因项目。
　　但还没等到哈利·奥斯本如约到来，希瑞尔的窗户外面已经挂上了一只小虫子。
　　在和这群孩子相处了很长时间过后，希瑞尔的脾气已经变得温柔了许多。
　　他站起身来，打开了外面的玻璃，邀请道：“不进来坐坐吗，蜘蛛侠？”
　　倒挂在蛛丝上的的小蜘蛛有些局促，他赶紧摆了摆手：“我就不进去了，一会儿别被其他人看到了。”
　　希瑞尔抱着手臂看他：“你的档案都已经从神盾局移交给‘光明’了，还怕被别人看到？”
　　确实，康纳和海少侠、二代罗宾他们还有个正义联盟在，但本来就在神盾局学习受训的蜘蛛侠，因为还是个未成年超英的原因，现在只能暂时别档案挂在“光明”，由“光明”负责支付他行动中产生的财物损失和日常的训练费用。
　　彼得幽幽叹了口气，收起蛛丝，身姿轻盈地跳进了屋里，在希瑞尔看不到的面罩下面，少年清澈的琥珀色眼睛中堆满了苦恼。
　　“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就好了。”听着他的唉声叹气，希瑞尔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彼得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你今天是要和哈利·奥斯本谈合作对吗？”
　　希瑞尔的手指轻轻擦了擦玻璃上的灰尘，“没错。”
　　“我是想拜托你帮帮他啦……”彼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缩在那里，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他那个脾气估计不会开口求情或者示弱，但他现在真的挺困难的。他爸爸突然进了监狱，还被判定成危险人物终身不能保释，集团里不知道在研究什么项目亏空了好多钱……”
　　翻来覆去说了一大堆之后，彼得猛地抬起头：“如果和你的合作再谈不妥，董事会那些股东不会放过哈利的！”
　　希瑞尔觉得有点好玩：“那些人放不放过他，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呀？”


第63章 求助
　　彼得垂下脑袋,声音低落。
　　“因为是我把他爸爸抓到监狱里面去的……”
　　希瑞尔忍不住一笑：“哦,想起来了,诺曼·奥斯本就是绿魔,没想到你也是个有故事的小朋友啊。”
　　彼得嘟囔道：“……我哪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斯塔克先生之外，还有这么多有钱人喜欢变身之后在大街上乱跑啊。”
　　“那你觉得我能帮得上他什么？”希瑞尔伸手半掩上窗户,又抽出拿出抽屉里的小零食,扔给了彼得，“能谈妥自然就合作，不适合我也不能逼他。”
　　彼得掀起面罩,露出了少年光滑的下巴。
　　他撕开纸盒,往嘴里扔着薯片,“你不知道，哈利患有家族遗传的逆转细胞增生症……诺曼·奥斯本经手的那个动物杂交项目就是为了找出自愈这个病的方法。”
　　小蜘蛛吃着吃着突然停了下来,沉默了一会,把面罩拉了下来。
　　“当初我被父母突然失踪，我被交给叔叔婶婶抚养，那段时间是哈利一直在陪着我,我们两个一起在公园瞎逛,一起被更大的孩子欺负,然后他也不嫌弃和我在一起老挨揍,还陪着我一起在地下室里打游戏什么的。”
　　彼得挠了挠头，闷闷不乐：“虽然他说话有点刻薄又高傲。但他是我小时候唯一的朋友，我却亲手把他的爸爸送进了监狱，害他现在处境这么困难。先生,我真的是个最糟糕的朋友了，对吧。”
　　希瑞尔看着小少年缩成一团的样子，心里难得一软，抬起手臂，摸了摸他的脑袋。
　　“年纪轻轻的，说什么最，你根本没见过真正糟糕的朋友是什么样子。”
　　头套上的两只电子虫眼闪了闪。
　　彼得感受到脑袋顶上温柔的触碰，不由自主地顺着对方的手心蹭了蹭，心情突然雀跃起来。
　　“先生，我听琴说，你治好了X教授的双腿。所以……你是不是也可以治好哈利啊。”
　　隔着面罩，希瑞尔也能感觉到彼得期盼的目光。
　　“我的魔法药剂可以治愈身体上的疾病，却无法改变命运，”精灵将手从彼得圆溜溜的后脑勺上拿开，缓缓开口说，“哈利能够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就像被治愈的X教授一样，甚至即使他们死亡了，我也可以将他们复活。”
　　彼得不禁举手欢呼：“那太好了！”
　　希瑞尔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长风衣的衣角不受主人控制，被风卷起，小腿肚那里轻轻飘动。
　　“但我无法改变他们命定的真实寿命。或许哈利可以健健康康的活到四五十岁，然后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飞机失事或者车祸，而不是逆转细胞增生症。你明白吗，彼得？”
　　希瑞尔的眼前似乎又有那抹灰白色的影子在晃了。
　　那是古一法师最后留在人间的意识体。
　　她曾经偷取黑暗君主多玛姆的力量用来维持自身的存在。最后，却在完全没有接触过亡灵之力的情况下被异化成亡灵。
　　任何试图在生者的世界苟延残喘的，都会受到惩罚。
　　彼得显然听懂了，他沉默着低下头来。
　　那仿佛一刻都不会停下来的小孩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
　　那一刻，希瑞尔在他身上看到了不该属于少年的伤痛。
　　过了两秒，身为蜘蛛侠的挂名长官，精灵想起了记在彼得·帕克档案上的几句话。
　　从小抚养他长大的叔叔本·帕克死于一场街头抢劫案件，而那时候刚刚获得超能力的彼得亲眼目睹了那一幕，亲手抱着叔叔，一路送到了医院。
　　可惜，在路上的时候，本其实已经失去生命体征了。
　　——“你明白吗，彼得？”
　　虽然年纪还小，但其实彼得比谁都明白。
　　希瑞尔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说出来的话了。
　　真正受过苦的孩子，最不需要听的就是来自于大人那些理智又清醒的话。
　　他半蹲下身，将手放在彼得的膝盖上，从下而上望着彼得的被面罩遮盖的眼睛。一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一边语气温柔地安慰道：“我会尽力的，无论是哈利身上的遗传病，还是奥斯本集团的生意，我都会尽我所能……相信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