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等飞升(20)
“对对对,不算事儿,这才是娘的陶陶!”颜夫人动作再浮夸,也不忘吹儿子。
“娘很高兴?”
“当然!”颜夫人已经很多年不曾这么喜形于色了。
颜君陶这才扬起了一个孩子似的笑容,因为:“娘能喜欢这份寿辰礼物,就太好了。”
是的,和上辈子一样,颜君陶把邹屠评定为“上上”,当作寿辰礼物送给了颜夫人。
“‘上上’评定的灵旗,会在娘寿辰那日准时送到。” “上上”的评定出来之后,有个在疆界立灵旗的传统。邹屠成为“上上”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却一直没有得到灵旗,还有人在暗中奇怪,如今才得以解惑。人家儿子想要在自家娘亲生辰的时候再立灵旗,有毛病吗?一点都没有!
只是听到这话的人有点呼吸不畅而已。
颜夫人这回真的是要心跳过速地晕过去了。想要尖叫,想要捧脸,想要少女心爆炸!被儿子这么宠着,还求什么啊!
颜老爷就有点小幽怨了,他今年也要过生日啊,虽然不是整数。
这边邹屠举天同庆,那边颛孙家就有些风雨凄凄了。不说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给儿子招致了怎么样祸患的颛孙夫人,只说刚刚还理直气壮的颛孙老太君,就已经恨不能掩面羞死过去。可是,可是,她还是想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孙儿。
颛孙老太君就是个标准的封建家长,养孩子走的是精准扶贫那一套,没什么偏心不偏心的,只是发自内心认定哪个出息了,哪个就有义务帮扶其他没那么出息的。事实上,这样的家长并不少见。只是他们都忘记了,一直帮人的那个也会有耐心耗尽的一天,而一直被帮的反而容易养成惰性,把来自兄弟姐妹的好意当作理所当然。
这就是颛孙家大房和二房之间的畸形现状,也是颛孙老太君教育最失败的地方。
老太君始终没能醒悟,但她保护孙儿的本能也同样适用于颛孙少将军,她打断了颛孙少将军,继续一个劲儿地给颜君陶磕头,磕得是那么用力,又鲜血淋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虚荣心作祟,是我造的谣,是我传的谣,得罪您的种种都错在我一人。他一直在病中,又能知道什么呢?请您责罚我吧,都是我害了这个家啊。”
两个孙儿,手心手背都是肉,颛孙老太君做不出取舍。
“该受罚的,一个都跑不了;不该受罚的,你以为我们尊者是多空在这里和你们计较?”不等颜君陶说话,天衍宗那边的弟子就已经忍不住出声了,他们直接动手封了这个越哭越让人心烦的老太太的口,厉声道,“尊者心中自有沟壑,岂容你在这里讨价还价?!”
说得再难听点,这颛孙老太君以为自己算什么?很重要吗?在这种时候了还看不清楚形式地要这要那?天下皆她妈?必须惯着她?
“你的弟弟”颜君陶看了眼老太君,突然恶趣味发作,对颛孙少将军道,“你想如何呢?”
他害你到了这步田地,你还会原谅他吗?
老太君的眼睛里重新有了光芒,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大孙子,虽然不能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你快说啊,你愿意原谅你的弟弟,又不是让你救下他,只是让你给他一个早点的解脱,就这么难吗?
颛孙少将军在这一刻,才是真正对他的祖母绝望了。在祖母愿意舍身为他求情的那一刻,他还在想着祖母只是老糊涂了,他不该计较。现在才发现,人是很难改变的。这一刻,他的祖母好像全然忘记了他在失去灵根之后的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被未婚妻背叛、被二婶欺辱、在生死边缘数次徘徊,他所受的磨难都好像统统不在了。
颛孙少将军维持着跪下的姿势,脊背却挺得笔直,闭上眼,舍去了最后一点优柔寡断:“我不愿意!”
老太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爬满皱纹的浑浊双眼,世间种种,再没有比颛孙少将军更能打击到她的存在。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的答案?不,她不相信!
但颛孙少将军的话却没有因为祖母的表情有丝毫的停顿: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那些被他害过的人,也不会如此轻易原谅他。
“昨日因,今日果,此间种种都是他咎由自取,与人无尤。还请尊者不要手下留情!”
獬豸的声音再一次在邹屠的上空响彻,发出撞击前的嘶鸣,这才算是真正的尘埃落定!
第25章 二十五条咸鱼不翻身:
在獬豸持续撞击颛孙强,已经快要把他撞成一摊烂肉的时候,公子阳借着眼角的余光,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颛孙少将军,这个传说中与他有缘的人。
可惜,他已经不相信什么缘分了。
颛孙少将军是个好人,他念旧情,有原则,又不至于为了旧情彻底把自己搭进去,时刻保持着智商在线的清醒。如果换个处境、换个相遇,公子阳说不定还真的会爱上他。可惜,现实是没有如果的。在经历了这么多的当下,公子阳要是还和颛孙少将军在一起,那就真的是在打他弟弟的脸了。
公子阳这个人蛮执拗的,一旦认准了什么,那就是粉身碎骨也不会回头。而他认准的就是做什么都要以弟弟为先。
两人遥遥相对,互看了一眼,然后便各不相干地撇过了头去,这就是他们这辈子的缘起缘灭。
“一日一年,谣言传了多少日,你的灵根就等多少年后再恢复吧。”颜君陶心中早已经有了打算,若颛孙少将军能够及时摆脱他的优柔寡断,颜君陶也不介意在最后帮他一把。
而对于颛孙少将军来说,这个结果已然是惊喜万分,他是真的没想到,都这样了,颜君陶还愿意给他治疗。至于等的这些年哪怕再翻个十倍,他也会心甘情愿地等下去,并心怀感激。
容兮遂本想替颜君陶扫平障碍的,但是越到后面他越发现,他不可能比颜君陶做得更好。这不是一个需要他为他遮风挡雨的人,哪怕对方的外表看上去是那么地弱不禁风;这也不是一个离开他就指不定会被谁欺负到死的小白兔,哪怕对方的性格确实有点呆呆的,好像对什么都不是很上心、很在乎的样子。
这样的颜君陶更让容兮遂想要深陷了。
或者说,容兮遂其实没什么特定的审美,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颜君陶什么样,他就喜欢什么样。颜君陶的性格,颜君陶的处事,颜君陶的谈吐
要是能变成成年人就更完美了。
坐忘心斋那边就比较心塞了,就像是伤口又被当众扒开撒了一层盐,疼得只能大口大口地倒吸凉气。
当年他们掌门怎么就能在收徒这件事上失手呢?
这样的天资、这样的心性,怎么看怎么都应该是他们魔门之人啊!哪怕颜君陶现在由道转魔也是不算晚!真的!魔门好啊,魔门妙,魔门呱呱叫!更不用说魔门在上界仙国也是超厉害的啊,戮力魔尊了解一下!最年轻飞升记录保持者,一飞升就塑了真魔之体,越过天魔,据说如今已经是金魔了!最重要的是,我们戮力魔尊特!别!喜!欢!你!
颜君陶对坐忘心斋那边频频发来的火热视线早已免疫,因为司空见惯,所以根本就不好奇他们想说什么。
这也导致其实想说另外一件事的闻首席心里有点苦,我和这些妖艳贱货不一样啊!看我,看我,看我!
颜君陶没看,容兮遂倒是深深地看了眼闻首席,后天霸之一道,嗯?
军师师弟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挡住了自家二傻子哈士奇似的师兄,然后给容兮遂深深地鞠了一躬,求前辈高抬贵手,放过坐忘心斋这近百年内的希望吧,虽然傻了点,但真的在修行方面很有天赋。
雅歌仙子看着颜君陶,想起了临行前师父的那一声叹息:“痴儿。”
有些事情,有些人,不自己去面对一下,是绝不会明白什么叫回头是岸的。雅歌仙子其实已经意识到了她与颜君陶的境界只会越拉越大,大到以前还可以仰望,如今只能深刻地明白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她能与这样的传说有过曾经的齐名,已经像是做梦一样不可思议。
雅歌仙子暗暗摸了摸手中的一柄玉做的小剑,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
——当不了夫妻,她还可以当他姐姐啊!
“去问问看,那颜尊者的妹妹,可有意拜入我青要门。”
与雅歌仙子有相同想法的人还不少,他们重点的抢夺目标就是在这一次事件里大放异彩的娘子玉与公子阳。
至于公子阳本人还在数着颛孙强这小强一样的生物,什么时候才能够被撞死。
趁着大家都陷入了对能见到渡劫期修者的狂热,公子阳走到如丧家之犬的颛孙强眼前,压低声道:“哦,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根本不会去任何一个九星门派,因为我阿弟已为我介绍了姜水界的伊耆(qi)药宗,就是有玄级医师的那个第一门。”
之前颜君陶就说过了,他不建议公子阳去任何一个九星门派,在说那话的第二天,颜君陶就着手安排了公子阳的其他出路,更好的出路。公子阳也欣然同意,对颜君陶十分信任。伊耆药宗的玄级医师临与颜君陶情同手足,他对于收一个有完整药仙道统、且是颜君陶哥哥的人,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颛孙强带着震惊与绝望,睁大了眼睛,却死活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他的命运不可能是这样的,那个人明明说过、说过
公子阳笑眯了一双好看的眼睛,终于暴露了自己真正的本性,一个他怕展露出来吓到自家弟弟的本性。公子阳上辈子经历那么多磨难才成为药仙,可不是真的靠什么傻白甜的性格,他之前一味隐忍,不过因为没有反抗的能力罢了。
“我阿弟是注定要成仙至圣的人,怎么能在你这等臭虫上留下什么因果?
“收拾你,需要一个理由,那我就把这个理由给阿弟找出来,谢谢你这么配合我。
“现在,你可以死了。”
哥哥的上辈子梳理,可看可不看
公子阳在嫁给颛孙少将军的前夜,嫡母颜夫人就把一切都和他说清楚了,他与这颛孙少将军命里有缘,是彼此成仙的契机。
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全看公子阳自己,她没空关心。
所以,在婚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公子阳看颛孙少将军的眼神就和看天材地宝没什么区别,说温柔似水都嫌不够,准确地说应该是小心呵护,期待成长。至于什么脑子不够用的公公婆婆,热爱扶贫的祖母,恶心的二房,讨厌的前任未婚妻,在公子阳看来就是拦在他摘取天材地宝的路上的必然障碍。没有凶兽垂涎的天材地宝那才奇怪呢,公子阳为此斗起来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真正的障碍是他对这天材地宝动了凡心,竟然和药材产生了感情,真的让公子阳挺苦恼的。
第一次动心应该是在他嫁进来的当晚,颛孙少将军以礼相待,苦言相劝,把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和他并没有为邹屠赢下“上上”都和盘托出。
公子阳在颜家“丰富多彩”的后院长大,这么多年了,都没见过一个比颛孙少将军更傻的,迫不及待地就把把柄送到他手上。这让公子阳很有安全感,一种他能够完全掌控眼前男人的安全感。
不等公子阳想清楚该怎么利用这件事收拾已经腐朽不堪的颛孙家,让他们都闭嘴听话,他弟弟公子陶的修为突破渡劫,特送灵旗给母亲当寿辰礼物的消息就传回了邹屠。所有人都傻了,但最受到打击的还是要数颛孙家。
颛孙老太君还打过让公子阳回家周旋的奇怪念头,公子阳当场差点笑疯了。那是他第一次暴露本性,暴露了也就没打算再收回去。
“奶奶这话可真有意思,我阿弟能庇佑邹屠,那是他的本事能耐,您让我回去商量什么呢?让一个渡劫期大能给您圆谎?您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脸?您是不是忘了我是怎么被算计地嫁进来的?不修书一封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阿弟,就已经是我对这个家最大的包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