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炉鼎(20)
“是。”居誉非浅笑,细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不过,一会儿要真是有什么坏事落到了你头上,可千万别哭鼻子哟,当然,就算你哭了我也不会可怜你……”
哥现在已经很想泪流满面了好吗,你至于把哥那点微末的侥幸都碾压成渣吗?你这个靠不住的负心汉!
阮昧知勉强扯起一个微笑,垂死挣扎:“你说那个逃走的能顺利跑掉吗?”
“当然不能。”居誉非无情地打破了阮昧知的美好期待:“录名玉牒乃是法器,凡录入者,一旦出了素女楼百里范围,便会被报予持有者,并不断标示其方位。以血为引,只要此人不死,无论其逃往天涯海角,都难逃追捕。”
膝盖被语言的利箭扎穿,阮昧知擦去冷汗继续坚强地奋斗在第一线:“那玉牒上会显示出逃的是谁吗?”
居誉非道:“那是自然,当初录入的时候,主持者便会将此滴血的所有者一齐录入。”
也就是说玉牒上会明明白白地显示出“小知”逃窜在外?正中红心,阮昧知立扑。捧着血流不止的小心脏,阮昧知又顽强地挣扎着爬了起来,继续套话(找虐?):“既然已经知道是谁跑了,楼主为什么还要叫大家集合呢?”
“我怎么知道?”居誉非勾起唇角,眉眼弯弯:“也许……是为了杀鸡儆猴,你说呢?”
最后一滴血流干,阮昧知彻底给命运跪了,爬起不能——
嘤嘤嘤,原来有时命运让你顺利地走过独木桥,是因为河的对面才是真正的橱柜!不放你个倒霉娃过去,他怎么玩弄你的身心,蹂躏你的灵魂,充分证明你个渺小的凡人就是个纯种的傻逼呢!
“马上就到了,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么?”居誉非勾着头,看他脸色。
阮昧知摇摇头,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他还能说什么,说“同志们,向我开炮”不成?
旁边守着一只冷酷无情的狐狸,前面等着一只笑里藏刀的老狐狸,阮昧知的心理活动也只剩下了一句话——劳烦下手抽的时候轻点,成吗?
两人转眼间已是到了大厅。
“誉非,过来坐。”居流岚这儿控一见宝贝儿子,立马将视线抽离手中的录名玉牒,让人抬了张软椅放在自己脚边。
居誉非松开捏着阮昧知的手,施施然走上前去,和他爹相亲相爱去了。
阮昧知握紧拳头,掌心漉湿。他对自己的悲催程度明显还是太乐观了,大厅里等着的不是一只老狐狸,而是三只!
阮昧知满心忐忑地打量着前方几个大小BOSS——楼主,副楼主,林青远并排而坐,正副两个楼主倒是都笑眯眯的,林青远的脸上却清清楚楚地写着兴师问罪,看向自己的目光格外凶残。看来这位已经反应过来罪魁祸首是谁了……
修仙界,又有谁是真傻?灵智提升、过目不忘那是修真的基本福利。更何况这家伙还修到了金丹期……
欲哭无泪,素女楼这抓人还真是够有效率的,一转眼又刷了个BOSS来加大他的受虐量啊有木有!
“这便可以开始了吧?”林青远咳嗽一声,开口道。
毕竟林青远这货是金丹期的大能者,虽然地位有别,面子也是要给两分的。副楼主韩相与无视掉一旁父慈子不孝的那一对,清了清嗓子道:“今日将你们都叫到这里来是因为楼里发生了一件奇事。”
BOSS开口,大厅里迅速安静了下来,纷纷摆出洗耳恭听的乖宝宝造型。
韩相与继续道:“今日录名玉牒上显明,一个叫小知的女童逃出了素女楼。但当我们按照玉牒的指使找到小知时,却意外发现,玉牒指向的人是被门里派来驻守素女楼的二代弟子林青远。”
韩相与的视线像蛇一样盯住了阮昧知,缓缓勾起唇角:“那么……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小知,我记得你录名的时候林师侄也在这里,你还扎了他一发钗,似乎还扎出了血……”
“我……我不知道啊。”阮昧知摆着张小白萝莉脸垂死挣扎。
“看来,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丢了面子的林青远笑容狰狞,目露狠色,站起身,一步步向阮昧知走来:“你觉得你比谁都聪明是不是?今日我便教你个乖,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说话间,人已是到了阮昧知跟前,抬手冲着阮昧知那粉嫩嫩的小脸就是一巴掌,如此凌厉的一巴掌,挥手间竟带起风声,不难想象真挨上一下会是何种凄惨下场。
阮昧知根本逃窜不及,闭紧眼,等着挨抽。
“啪”
咦?怎么不痛?阮昧知小心翼翼地将眼睛打开条缝,却见林青远横倒在地上,肿着半边脸直抽抽。阮昧知唇角狂抽,这总不至于是林青远不小心手滑,直接抽自己脸上了吧?
“罗嗦死了,赶紧证明了教训了完事儿不成吗?玩什么把人抽昏又救醒的无聊把戏,耽搁我研究。”
被这熟悉无比的嗓音惊醒,阮昧知抬头,却见居誉非手里捏着银环,满脸不耐。看来林青远自抽案有线索了……
林青远摸摸咽下口中血,抖着手爬起,悲愤地冲着居誉非怒目而视:明明没人请你这个BT来好吗?!
“林师兄如此看我,莫非是想问我借点药擦脸?”居誉非微笑,一派和煦,万分和善。
林青远飞速扭头,果断转身一百八十度,冲阮昧知喝道:“过来!”
阮昧知悲愤咬牙,居誉非这货是要救他还是要害他啊,小BOSS的仇恨值已经破表了好吗?!
阮昧知磨磨蹭蹭地挪到几位BOSS跟前,咬牙等死。
韩相与冲拿着录名玉牒的居流岚客气一笑:“居楼主,你来?”
居流岚信手一抛,玉牒便稳稳飞到了韩相与手中:“你去就是。”那副打发小弟的欠扁模样,足以让人充分了悟居誉非性格如此讨人嫌是谁的功劳。
韩相与转头看向阮昧知,眼色更不善了。
阮昧知欲哭无泪,姓居的,你们父子俩这回是组团给我拉仇恨来了吧?
韩副楼主粗鲁地抓过阮昧知的手按上玉牒,却见一个小红点渐渐浮上墨玉表面。恰如美人眉梢那一点红痣,并不如何显眼,却轻轻巧巧地落入眼中,点在心上,无法轻忽。
韩相与和林青远面色骤变,林青远更是沉不住气地喊出了声:“怎么可能!这玉牒里怎么可能有这丫头的血引!”
韩相与不信邪地将林青远的手也按上玉牒,另一个红点随之浮起,两个红点交相对照,简直是在□裸地嘲笑这两个家伙到底有多“二”。
居流岚大楼主幸灾乐祸地勾着脑袋凑过来,笑道:“看样子,副楼主你不止是把小知的名字安到林师侄脑袋上去了啊。我倒是很好奇,这玉牒里的真小知又被你套上了谁的名儿?”
“没标名字。” 韩相与干巴巴道。
居流岚悠悠道:“看来你当初不小心同时录了两人的血进去啊,造成今日的误会你功不可没呢。”
韩相与无言以对。
林青远皱着眉看了看那吓得跟个小鹧鸪似的阮昧知,不由得也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想太多了,自己这么聪慧睿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被一个小丫头耍得团团转?!没错,一定只是当时不小心蹭了自己的血上去,这样解释才合理嘛。
见眼前两个BOSS已然动摇,阮昧知小妹妹抓准时机,鼓起腮帮子,哇啦一下扯着嗓子哭了起来:“呜呜呜……人家、人家真的没有干坏事,不要打小知……小知会乖,我会乖……嘤嘤嘤……”
“闭嘴!”
一个银环忽然从天而降,勒住了阮昧知小萝莉那纤细的颈脖,像是要将所有哭声都绞杀在喉咙的断头台。
30、天上有馅饼
“咳咳咳。”惨遭突袭,阮昧知瞬间呛了气,小肉爪扯着脖子上的银环,咳得满脸通红,配上那满脸的泪水,简直像个才洗涮完毕的红甜苹果。就差在脑袋上顶着个“求求你不要吃掉我”的牌子了。
“再吵就勒死你。”居誉非冷漠地俯视着阮昧知,犹如看一只即将被自己一脚踩成绒毛拖鞋的小兔子。
阮昧知那一对小爪子果断转移阵地,捂住嘴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无比可怜地瞅着居誉非,求放生。胸口起伏得越加急促,仿佛下一秒就能因为窒息而昏过去。
居楼主抽抽唇角,劝解道:“誉非,你是不是先把银环收了再说,你看,这丫头都快被你勒死了……”
“把人叫过来不就是为了惩罚这小鬼吗,直接勒死算了,磨磨唧唧有完没完?”居誉非不耐道。
“不……这其实是一个误会,起码她罪不至死吧……”连林青远都看不下去了,看看人小姑娘那凄惨样儿哟,这家伙才是真凶残,跟这变.态一比,他简直就是个慈祥温和的长辈楷模!
“对这丫头的处罚你们到底还要商量多久?”居誉非的神态充分地向各位传达着一个信息——好麻烦啊好麻烦,果然还是直接弄死比较快!
“没惩罚,这事儿说到底也不是小姑娘的错,我们这就准备散了。对吧副楼主?”居流岚转头看向韩相与。
韩相与一脸同情地看着无辜遭横祸的阮昧知小朋友,点头称是。
得了回答,居誉非又道:“哦,这丫头是我带下来了,还是由我送回去?”
“不,不用了……”
可惜居誉非走得太快,转眼间已经拎着阮昧知小鸡仔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回到阮昧知的房间,居誉非放下阮昧知,扣上门,这才勾勾手指,凌空收回了银环。
令人意外的是,阮昧知的脖子上只有一圈薄薄的红痕,根本就看不出之前曾被人勒得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配合得不错。”居誉非眼里闪过几分恶作剧成功的顽皮笑意,看向扯着袖子猛擦眼泪的小共犯。
阮昧知长呼一口气,张开湿漉漉的掌心,汗水里混杂着淡淡的血色,掌心正中一道细小的血口新鲜无比。
“为什么帮我?”阮昧知仰头凝视居誉非那眯起的狐狸眼。他很清楚,当初他绝对没让自己的血碰到录名玉牒,所以他在林青远被这神展开惊吓到的时候,就迅速反应过来一定是居誉非动了手脚,之后的配合自然水到渠成。
居誉非半垂了眼,轻描淡写道:“不过是怕你受伤太重,耽搁我研究罢了。”
“不管你出于什么理由,我都要说——谢谢。”阮昧知躬身,郑重地道了谢。
“那作为报答,能让我用银针查看下你各穴位的灵气状况吗?”
“想都别想。”
“好没诚意。”
“我不是道过谢了吗?”
“你真厚颜。”
“谢谢夸奖。”
“……”
阮昧知和居誉非正欢快地比赛着谁更无耻,门忽然被敲响。
居誉非拉开门,却是自家老爹站在门外。
“怎么?”居誉非抄着手问。
“我来看看发生命案没?”居流岚仔仔细细地把阮昧知从头到尾扫描了一遍。
居誉非挥手合上门,挑眉:“我还以为你早看出了我只是在做戏,才特地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