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炉鼎(120)
“无事就好。”居誉非抢了殷寻问的台词,继续装羊。
阮昧知被居誉非那关切的目光看得很想吐血,总觉得好可怕的样子。
“事情经过如何?”殷函子问道。
殷寻问黑着脸陈述道:“心魔刚起时确实互换了,可刚过一刻,我的神魂一转眼便被阵法之力拖入了个诡异的所在,失去对自身的控制,只能被动地待在幻境中不断轮回,无法清醒。还好昧知反应迅速,见我状况不对,当即服药强行进阶,催生心魔,破阵救我。”
这话说得真假参半,以殷函子那眼瞎的程度,倒也察觉不出半点不对。
居誉非却是两指指天,对殷函子朗声道:“居誉非敢以心魔立誓,此番布阵绝无谋害少主之心,还请掌门明察。”他才没有谋害殷寻问,他只是坑害阮昧知而已。
“心魔都快被你给玩坏了,心魔誓这种东西你怎么还好意思拿来充数?”阮昧知凉凉道。
“……”居誉非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天妒英才,尼玛连发心魔誓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还有点人权没有。
殷函子冷着脸,淡淡道:“居誉非,你也不必急着辩解,随后我便叫人来看看这阵到底有何蹊跷。”
“那誉非就静候掌门还我清白了。”虽然清白已经被糟蹋得所剩无几了,居誉非还是将这坦荡模样坚持到了最后一刻。现在他只担心殷函子叫来的检查团队技术不过关,只能大略看出自己动了手脚,却看不出具体效用,那他就真是死不瞑目了。
“父亲是否这就要将居誉非带去关起来?”殷寻问忽而开口问道。
“这是自然。”殷函子点点头。
“那就请父亲先允我一事。”殷寻问抱拳郑重道。
“何事?”殷函子好奇。
“揍他!”
不等殷函子回答,殷寻问已是抽出仙剑对准居誉非全力砍了过去,虽是破不了居誉非的防御,却是把人当球一样抽来打去,将不好还手的居誉非搞得狼狈不堪。
“少主,你这是要屈打成招么?!”居誉非委屈道。
殷寻问又是一剑下去,将防御罩带居誉非从东边抽到西边:“你别招,千万别招,等我打够了再说。”
阮昧知和殷函子一齐默默扭头,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直到一盏茶之后,殷寻问才算罢了手。居誉非发冠散乱地蹲在□依旧的防护罩里,瞅着殷寻问那意犹未尽的模样,默默磨牙。看来这次计划是失败了,不然知道了阮昧知过去的殷寻问没道理还这么护着他,等着吧,等你知道阮昧知是冲着吸阳才跟你好的那日,有你悔的。
“小寻,事情未定,你便下手,难免落人口实。下回行事别再如此莽撞了。”殷函子等儿子打爽了,这才劝道。
还有下回?!居誉非青筋直跳,默默咽下一口凌霄血。
殷寻问垂了眼道:“居然敢设局害我,没直接要了他命就算好的。”
殷寻问那强忍杀意的模样,让居誉非的罪名,更确凿了几分。殷函子也不多说,再次确认自家儿子并无大恙后,拎着居誉非就走了。
“昧知,你说父亲会将居誉非人道毁灭吗?”殷寻问满心期待道。
“不会。”阮昧知颇为遗憾地叹道:“你爹既然能同意你我用这个方案来解决心魔,事前定是详细检查过的。要不是确实信得过居誉非,你父亲绝无可能让你参与进来。而且就立场上看来,居誉非并无害你的动机,只要细想,居誉非便不难脱罪。也不知居誉非用了什么手段,让你爹那么信任他。我只求此次后,你爹会对他多几分防备,至少别再拿他当你我的主治医师。”
“真可惜。”殷寻问由衷道。
“喂喂,你不是真想弄死他吧?”阮昧知汗哒哒。
“怎么会?”殷寻问微微勾起唇角,眉目清朗。
阮昧知默默后退两步:黑化了,这小子绝对黑化了啊!
“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殷寻问转而问道。
“我准备趁着居誉非没法添乱的这段时间将道侣大选之事尽快解决。”阮昧知望着脚下云海,微微眯起眼。
“可有需要我出力之处。”殷寻问走到阮昧知身边,将他单薄的身子拢进臂弯。
“努力修炼,给我当储备粮就好。”阮昧知笑笑。即使殷寻问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行事手段,他果然还是不想把殷寻问扯进这种事来啊,那么多妹子,就让自己一个人去笑纳好了。
阮昧知思索着道:“我收拾一下就去兰夫子那里看看,候选者们应该都来齐了。”
话虽如此,当阮昧知收拾妥当,从玄明殿浴池中爬出来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阮昧知草草穿好衣服,捶着腰呲牙咧嘴:“殷寻问你这个骗子,说什么要好好检查一下结婴情况,居然趁机……你这个禽兽!”
殷寻问大步跟在后边,浑身都散发着吃饱喝足般的幸福气息:“我只是对你的丹田送阳气而已,我也没想到你反应会这么激烈。”
“要真没想到,你的手干嘛一直往下滑!别告诉你不记得丹田的位置了?”阮昧知停住脚步,扭过头怒瞪。
殷寻问走上前,将手按在阮昧知的腹下腿间,一脸正直道:“你一说我倒真有些糊涂了,丹田难道不在这里么?”
阮昧知将某人一脚踹开,痛心疾首:“小寻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都是昧知你教得好。”殷寻问诚恳夸奖道:“在看过你记忆里的黄.碟后,在下深觉鄙人可改进的地方还有很多。”
阮昧知一愣,忽而沉了面色,认真道:“殷寻问,我想跟你做个约定。”
“什么?”殷寻问没想到阮昧知瞬间变了脸,不由得跟着严肃起来。
“从此时此刻起,将来无论何种情况,都绝不再提及任何对方记忆中事,哪怕是一个细节。”阮昧知一字一顿道。
“昧知你……”殷寻问郑重道:“抱歉,我没想到刚刚那话会让你不快。”
“不,刚刚那话我其实并不介意。我之所以要和你做这个约定,是怕将来因此影响到你我的关系。”阮昧知徐徐解释起来:“我们经历了彼此的心结,这固然让你我更加亲密无间,可这也为你我的未来埋下了隐患。隐私这种东西,在造成距离的同时,也带来了安全感。当你我之间再无秘密,惶恐便随之而生,只因你已明白,我的要害所在,你若要伤我,定会比别人更痛千万倍。所以,为防将来一时失言,给彼此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我们最好从现在起便当那些依旧是秘密。”
“好,一言为定。”殷寻问重重点头,良久轻轻道:“果然还是该把居誉非给杀掉啊……”
“喂,不要随便迁怒啊。”阮昧知捂脸,自己的记忆真的有带坏小孩的作用吗?总觉得殷寻问忽然变成一个糟糕的大人了啊……
虽然身体略有不适,但坑人坑得向来很敬业的阮昧知,还是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地出门了,结果刚走出大殿,他便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饿了。
于是阮昧知果断转道小树林,殷寻问无比自觉地更在他身后准备蹭吃蹭喝。午后阳光正好,两人酒足饭饱,阮昧知懒得再不想动,取了长毯软垫鼓着小肚子挺尸。殷寻问看到阮昧知那惫懒的模样,心痒痒地坐到他身边,琢磨着是先戳肚子好,还是先捏脸蛋好。
就在此时,一个用脸诠释着什么叫冷艳高贵的妹子打两人上方路过,然后,她的飞剑突兀地停在了那里。因为,在那一刻,她看到了真爱。
129、悲催恋爱路
苍翠间,暖日下,一抹白衫若天边流云,静静地高悬在那里。如白衫的主人那般,飘渺不羁,睥睨众生,清贵到遥不可及。修仙界谁没有一副好皮囊,当所有人都被冠以俊美的形容时,唯一能区分形貌高低的往往就只剩下那只可意味不可言传的个人气质。而有些人,便是不动不语,仍会让你在芸芸众生中一眼惊艳,再难将心神收回。
阮慕芳保持着矜持的姿态,一点也不矜持地想:偶然路过,一见倾心,大概这就是天定的缘分了罢。
阮昧知仰躺在地,自然一眼便注意到了上方那个突兀的悬浮物,皱眉道:“那妹子一直盯着这边,到底要干嘛?”
殷寻问正准备趁着阮昧知迷糊之时动手动脚呢,不想居然被个奇怪女人搅了局,当即默默地恼了。袍袖微震,无形的劲气直袭上方,可怜那阮慕芳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吧唧一声拍山壁上去了……
“喂喂,你这样随便袭击路人不太好吧?”阮昧知抽搐着唇角,觉得那打酱油的妹子真心好无辜。
殷寻问头也不抬,理所当然道:“这林子本属我玄明殿所有,擅自闯入,合该被抽。”
阮昧知黑犬黑犬地别开脸,官二代什么的,最嚣张了。沉默片刻,到底还是觉得不妥,阮昧知弱弱道:“最近混元宗广下请帖,各宗派人士齐聚于此,有人误闯也属正常。你实不该如此粗暴的,若是因此产生什么纠纷就不好了。”
殷寻问死不悔改:“区区筑基期的蝼蚁而已,何须在意。”
“……”阮昧知默然,这种吐槽无力的憋屈感是怎么回事?阮昧知撑起身子,取出飞剑道:“算了,吃饱喝足我也该去干活了,你赶紧去修炼,晚上是要交公粮的。”
公粮此词,寓意深远,殷寻问想得显是比阮昧知更丰富了些,当即回馈一个心神领会的暧昧眼神:“我送你一程。”
阮昧知一看殷寻问那模样就知道这小子又不纯洁了,也不管殷寻问,一脸黑线地直直窜出树林。刚出林子,迎面便见某只妹子正靠着山壁,一脸怒容,脚下满是碎石,头顶岩壁上那一人大的凹坑格外闪亮。
阮昧知在假装没看到,还是上前安慰一把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原地站好,调出一个温和的笑,柔声道:“你可还好?”
阮慕芳一抬眼,便见某人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当即冷着脸道:“前辈好修为,好手段,这——便是你们混元宗的待客之道么?”
“虽然我确实修为好,手段好,但刚刚动手抽你的真不是我。”阮昧知无比冤枉地眨巴着眼。
阮慕芳正欲再开口,不想却被人打断。
“擅闯禁地、窥探内情,照我混元宗门规,须被拘禁问责,顾忌到你可能是误闯,本君这才手下留情,仅仅驱离便罢。你若觉得如此不好,我们不妨照着我宗标准的待客之道来。”开口的自然是迟了来一步的殷寻问。敢当着殷寻问的面欺负阮昧知的人,都是真的勇士,注定会迎来惨淡的人生。
阮慕芳陡然白了脸,玻璃心发出噼里啪啦的碎裂声。怎会如此,那白衣少年难得有幸被自己垂青,没和自己心有灵犀相视一笑继而上前自荐就算了,怎么还摆出一张公事公办的脸,如此残酷地对待自己?怎能把她阮慕芳和别的客人混为一谈?!
殷寻问已唱了黑脸,阮昧知眼见那妹子神色不对,赶紧扮红脸:“少主,我想这位仙子也并非有意窥探,反倒是需要问责那随意放人进来的门下才是。”
“他叫你少主,你是殷寻问?”阮慕芳的重点瞬间转移,死盯着殷寻问眼都不眨一下。这当真是命定姻缘?
这问法实是无理了些,别说殷寻问,连向来好脾气的阮昧知都不想搭理她,只疑惑这女孩到底是谁家的,怎么这么没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