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无限](320)
——就是这样一个“无关大局”卞家小人物的命,都比她重要。
刚进入锁长生那会儿,苏寻兰还以为命运之神终于眷顾了她一次,她也有了角逐长生的机会,能够活得比谁都久。
待她在锁长生内通关活了下来,卞家发现本该死去的她没按时死去时,这件事才瞒不住,也是那时她才知道这些秘辛,才知道卞宇宸被困在一个副本里很久了。
原来他们俩竟都是争夺“长生”的对手。
苏寻兰恨卞家,恨卞宇宸,恨这些可以肆意欺骗买卖他人寿命的“人上人”,于是她主动找上卞宇宸,说肯定能帮卞宇宸通关,实际是想借机除去卞宇宸,既报复了卞家,又能解决掉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在潜移默化间,自己也成为了那种只要能活下去,就可以毫无负担把别人生命垫在脚下的“人上人”。
而卞宇宸呢?
他清楚苏寻兰想下黑手杀了自己,明白通关生门不在苏寻兰这里,却还是让她跟着自己进了锁长生,且没有让青山精神病院里的十三最后杀了苏寻兰,为什么呢?
“卞宇宸,你是故意拉我进青山精神病院那个副本的吧?因为你想看我疯掉,在你面前苦苦求饶是吗?啊,也对,大少爷怎么忍受得了一个卑贱的续命药丸成为他的敌手呢?”
苏寻兰觉得肯定是这样的。
她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但我告诉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成王败寇,我苏寻兰输得起,反正我早该死了。”她抬起筷子,吃了一口面前精致的佳肴,盯着卞宇宸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过如今我会继续在锁长生里面活着,一直活着,我不会疯,我要看最后到底是我先死,还是你们卞家先亡!”
卞宇宸闻言仍然微笑着不生气,声音温柔道:“好好好,你先吃饭吧,缺什么就和守卫说,我下次再来看你。”
离开小洋楼后,十三忍不住小声向卞宇宸求解:“少爷,她那样说您,您不生气吗?”
“她想活下去,我也想活下去,这是每个凡人的常情而已,有什么好生气的?”
卞宇宸轻声叹罢,又返回屋中拨弄他的罗盘。
这一回,卜卦有结果了——卦象显示,他下一次副本之行:大凶。
破解之法唯“放下”二字:放下,方可勘破迷障。
至于放下什么,是放下某件物体?还是放下某个执念?就跟七日后他们要前往的神秘之地瑙洛塔城一样,一切暂不得知。
第188章
步九照走后,明月崖又没人做饭了。
柳不花只好又请了个临时厨师回家来将就着吃,就这样过了一周,在距离再次该进入锁长生副本还剩下一天时,明月崖收到了两个一大一小的神秘包裹。
大的那个包裹写着柳不花的名字,另一个小的则写了谢印雪的,包裹的束口处还挂着张标签,特别注明此包裹来自“不死泉探险队”。
柳不花打开写有他名字的大包裹,发现里面装着一张样式古老、总体形状更像是放大版邮票,目的地写着“瑙洛塔城”的机票,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十四寸大小,表面上绘有红十字架图案的手提医疗行李箱和一套衣服,衣服是黑衬衫、黑西裤、黑皮鞋加白大褂,非常符合他“医生”的身份。
谢印雪的包裹里也有一张机票,它被压在一个多芒星状的胸针下面,旁边是一双用金线编制成的绑带凉鞋,和一些由纯金打造的戒指、臂环、眉心链等装饰物。
至于属于他的那套衣服嘛……
柳不花凑过来才瞄了一眼就立马明白谢印雪的包裹为什么那么小了——那套祭司身份的服装是一件类似于古希腊单肩式的希顿衫,材质轻薄,透白如纱,搭配了几根纯金的别针和绳链作为固定,与其说它是件衣服,倒不是说是块布,团起来约莫就巴掌大,用得着用大包裹包装吗?
他拎起这块“布”,感受完它几乎没有的重量后不禁发问:“干爹,这是衣服吗?”
谢印雪:“……”
谢印雪哪回答得上来?
他甚至有些怀疑步九照是不是偷偷干了借公行私的勾当,所以锁长生才故意给他弄了这么一套祭司衣衫来。
而等谢印雪照着镜子,把戒指、臂环和眉心链等饰物都佩戴齐全,将祭司全套衣衫真正穿上以后,就不是有些怀疑,是十分怀疑了。
因为这套祭司服饰穿在他身上仅勉强能遮住腰臀处的重点部位,其他地方则凉快得不像话,行走时动作幅度但凡大一些都像是在发福利。
罢了!
当初在庆丰村副本里时连女装都穿过了,如今穿点布料少的衣服又怎么样?谢印雪在心底对自己道,反正这身衣服布料再少也不会比泳裤还少了,就当着穿着泳裤去游泳吧。
这样想通之后,谢印雪就觉得非常自在,握着机票施施然往卧房外走去找柳不花汇合。
他们俩走到明月崖大门口时,正好午夜十二点整。
外面寒冬腊月的,看到谢印雪穿的少,柳不花关心地问:“干爹,你冷不冷?要不我把我的白大褂给你穿吧?”
白大褂本身就是不死泉探险队寄来的东西,谢印雪纵然穿了也不能算是携带“行李”。
不过谢印雪闻言却摇头拒绝道:“不用,现在不冷了。”
经他这么一提,柳不花也注意到他们即便还身处于明月崖,可周围的温度确实不冷了,这种变化,好像是在时间来到十二点整时发生的。
“干爹,我们现在还在明月崖上吗?”柳不花疑惑地环视着四周,不由询问谢印雪,“还是说我们已经进入副本了?”
谢印雪垂着眼睫把那枚多芒星状的胸针别到自己右肩上,摇头道:“不好说,我们先出大门吧。”
之前不死泉探险队给他们打电话时说他们离开家门就能登机,柳不花还开玩笑的讲飞机当天是不是会停在家门口,结果今晚他们俩出大门一看,还真就在家门口。
但那玩意不是飞机,是个巨大的热气飞艇,纺锤形的艇身上写着醒目的三个字:长生号。
它停在明月崖大门外的正上空,待谢印雪和柳不花出门就放下一条长长的铁梯,方便他们爬上去。
见状,谢印雪对柳不花道:“……不花,你先爬上去。”
“哦哦,好的。”柳不花没有多想,用手腕勾着医疗箱就顺着铁梯蹭蹭往上去。
飞艇上空间十分大,至少能容纳二十个人,总体装修呈复古的蒸汽时代风格,随处可见一些外露的古铜色机械齿轮和时不时就往外喷出滚烫水蒸气的压力阀。
这里所有的桌椅都被固定在地面上,它们雕纹精致,泛着格外美丽金属光泽,而靠近飞艇尾部的一把椅子上,正坐着个身材高大的黑发男人,他抱着手臂,头向上仰着,脸庞完全被一本书盖住了,看不清模样。
除了他以外,飞艇上没有其他人。
谢印雪登上飞艇后就径直朝他走去,绕到男人椅背后站定,伸出细长纤白的手指把盖在他脸上的书本拿开。
没了遮挡物,飞艇顶部灯光倾泻洒下落在男人高挺的眉弓和鼻梁上,为他冷峻的脸庞渡上一层暖意,让他看上去少了些生人勿近的冷意。
不过男人却也因此似被吵醒,皱了皱眉掀开眼帘,露出一双深邃却不耐的竖瞳,偏偏此刻有细碎的光交织倒映在那苍色虹膜上,使得那双本该幽邃冰凉的眼睛,竟在那一瞬折射出了如同多芒星般璀璨的光芒。
他一眨不眨地凝着青年的身影与面容,半晌后有些怔愣地问:“……谢印雪?”
青年挑高眉梢,松手扔掉书,随后捏住男人的下颌,将他的脸往自己这边的方向带了带,居高临下张唇道:“步九照,怎么,不认识我了?”
步九照怎么可能不认识谢印雪?
他忘了谁都不会忘记他,所以在看清青年的刹那,他眼底如万物焚尽后的暗淡苍色眼瞳,便仿佛被青年再度点燃了似的,重新浮现出炙热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