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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生(140)

作者:无穷山色 时间:2023-10-08 07:17 标签:强强 破镜重圆 古穿今 小甜饼 灵异

  他们此行要去的是一个闹鬼的山谷,就在年前,几个进去砍柴的樵夫无意中撞见了一具无头尸体,屁滚尿流地被追了二里地,但好在事后无人伤亡,无头尸也畏惧外面阳气旺,龟缩于山谷中不敢出现,正适合给一帮初出茅庐的少年练手。
  这家客栈距离那山谷的脚程不到一日,放下行李后,对一切都很新鲜的外门弟子就如脱缰野马似的跑出去打听消息去了,孟云君和晏灵修则留在客栈,没有提供帮助的意思。不管他们有没有做好准备,一入夜,两人就把这些兴奋过头的小少年叫了回来,打算明天一早就启程去那山谷里一探究竟。
  诸位经验不足的少年们这才想起自己还画好足量的符篆,又是一阵忙乱。
  好不容易把这些也弄好,夜也深了,少年们一个个困得眼睛也睁不开,迷糊着给两位师兄行了礼,哈欠连天地回屋睡觉去了。
  客栈大堂空荡荡的,客人都走光了,冷清非常,店小二给他端了两盅浑浊的米酒,让到一边懒洋洋地擦起桌子来。
  孟云君循着琴声绕去后堂,小院里挨着墙壁栽了一丛翠竹,半隐在阴影中,半照在月光下,叶片上积着雪,沉甸甸地压弯了些。
  晏灵修就在这丛翠竹边席地而坐,膝上放着一张旧琴,琴弦微微受潮,弹起来略有几分喑哑,连出的曲调也不成谱……他好像只是在随意地拨着弦,有一搭没一搭的,于是空旷的琴音便在暮冬萧瑟的风中乱撞,颇有几分寂寂无人的寥落之意。
  那只很通人性的猫卧在他腿边打盹,身后墙壁阗黑如墨,像是黑夜要趁机将他偷走似的。
  孟云君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在小师弟身边,和他一起仰起头,同赏高挂青天的那轮明月。
  晏灵修的琴音就停了下来。
  孟云君抿了一口酒,回味了一下,感觉淡得几乎尝不出什么滋味来。他看了一会儿月亮,目光就在不知不觉间滑了下来,盘旋良久,最终还是遵照自己的内心,落在了不出一言的小师弟身上。
  小师弟的手按在琴弦上,骨节分明,指尖还泛着病态的青白,素白的手背和漆黑的琴身交相辉映,竟有种异样的美感。
  鬼使神差的,他突然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你冷不冷?”
  晏灵修偏过头,凝视了孟云君一眼。孟云君把酒盅递过去,他迟疑了一下,接了,拔开塞子在鼻端浅浅嗅了嗅,试探着尝了一口,轻蹙起眉头。
  孟云君忍不住地笑:“以前没喝过酒吗?”
  “醉酒误事。”晏灵修的回答一本正经。
  孟云君道:“偶尔喝一次,不妨事的。”
  晏灵修又不说话了……他似乎比过去更加沉默,尤其是如今整个人都浸没在黑夜中的时候,几乎给人一种他根本不存在的错觉。
  孟云君习惯了,倒是不觉得没人搭理会不自在,兀自回忆道:“天枢院有一座后山,山顶一方巨石,视野极佳,又因地势较高,方圆百里的风光尽收眼底,站在那里赏月,都显得比别处更明亮几分。”
  他闲话道:“若有机会,我领你去看。”
  “不必了,”晏灵修又一次回绝道,“这里就很好。”
  顿了顿,估计是他自己也觉得语气太过生硬,多解释了一句:“只是忽然想起,以前都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月亮,一时兴起而已。过了今天就不看了。”
  孟云君晃荡着酒盅,笑问:“为何就不看了呢?春夏秋冬,每一日每一时,月色都是不同的,不论何时赏玩,都各有一番风味。你要遗憾,大可以把一年四季的月色都欣赏一遍啊。”
  “不用,我只要记住今晚的就足矣了。”晏灵修始终坐着,眼睛望着月亮,那点微弱的光将他的侧脸勾勒成一线。他说:“都记住了有什么必要呢?都记住了,就容易遗忘了。”
  “这是什么道理?”
  “因为世上美好的,让人难忘的东西,总是不能停留太久的。烟花何其绚烂,眨眼就消散在夜幕之中,再寻不见。哪怕是人,终其一生都在不停地经历离别,襁褓中嗷嗷待哺的稚儿会埋葬父母,青春尚好的少年会在暮年送别爱人,昔日绕膝的儿女会一个接一个离家。临到了了,弥留之际回忆自己的一生,也只有寥寥几件快乐的事,都如电光火石一般短暂……”
  孟云君微讶,偏头去看他。晏灵修或许是自觉失言,重新闭紧了嘴,过了半晌,目光下移,和孟云君对上了眼睛。
  二十岁的晏灵修已经长开了,他穿着一身素里揉蓝的常服,马尾也束得很高,发带迎风而动,仿若一支亭亭抽出花茎的兰草。被这样一个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就像猛然吸了一口凛冽的冷风,从身到心都受到了超出承受能力的刺激。
  至少孟云君此时就是这么感觉的。
  他屏住了呼吸,心脏不合时宜地重重跳了一下。
  十来岁午夜梦回,赶上少年身量拔节成长的时候,总会在空中一滞惊醒的几个晚上,心脏紧跟着“噗通”一下狠狠坠落,又没落下去,那种后知后觉的胆寒实在令人心悸。
  但这时不在梦中,孟云君也不曾觉得悸然,唯有这陡然踏空的滋味,和梦中惊醒时如出一辙。
  万籁俱寂中,孟云君的心跳鼓噪起来,一声又一声,撞击着他的耳膜。
  竹丛中有雪滑落,窸窣一下响。晏灵修不再看他,低头闲闲拨了两下弦,“铮铮”铿然,余韵悠长。
  晏灵修目光依旧通透明亮,但不知从何时起,他眼中凌厉之色淡去了,如果说以前好似一柄锋芒尽出的宝剑,雪亮的寒光会让一切敢于直视的人惊惧胆寒,那么现在就是漂在海面上的浮冰,冰冷依旧,强硬依旧,沾手却全是湿滑的凉水,透着股随波逐流的疲惫。当年那个躲在树上,别别扭扭要他捡花的孩子,一点痕迹都不剩了。
  孟云君想问他有什么心事,被酒力和忐忑一齐缩住了舌头,说不出话来。等到晏灵修喝完了酒,和孟云君点头致意,携着琴抱着猫离开了,他都没能吐出一个字。
  翌日清晨,一行人修整好,向着闹鬼的山谷而去。
  旷野中同样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日头出来后,最表面的那部分稍有融化,冻结成了一层轻薄的冰壳,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
  这是四季如春的江南见不到的,一众少年们都新奇极了,尽管不能丢下任务去玩雪,但还是目不暇接地盯着沿途的雪景看,你推我一把我撞你一下,还互相挤眉弄眼地给对方看自己袖袋里、背囊里塞的满满当当的符咒和法器。
  解决无头尸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围追堵截,然后符咒狂轰滥炸地砸过去,硬生生把那可怜的恶鬼砸成了一缕青烟,却足以让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小辈们感到热血沸腾,一时半刻还凉不下来,索性就地打起了雪仗,把好大一片平整的雪地翻得乱糟糟的。
  孟云君比他们大了十岁往上,且为了方便教导训*,还要端着前辈的架子,不适合掺和进这群半大少年的游戏里,便坐在一方干净的石头上看他们玩耍。晏灵修就更不可能凑过去“同乐乐”了,他也不跟孟云君挤同一块石头,自去寻了块干爽的地方安坐。
  小弟子们都怕他的冷脸,不敢吵着了他,于是他周身十几步便自然而然地空了下来。
  往常几次同行,一有这样的空闲时刻,晏灵修不是在闭目养神,就是在研习符篆,手边永远放着练不完的功夫,可这一回却是例外——孟云君没忍住悄悄去瞄他时,惊讶地发现小师弟竟然没有在忙上述的“正事”,他的双手拢在身前,挡住了大半,从孟云君的角度看不很真切。
  他耐心等了一会,小师弟的手挪开了,露出一只巴掌大的、胖嘟嘟的小雪人。
  晏灵修把没有五官的雪人捧在掌心,端详了片刻,稳稳当当地放了回去,着手给他团下一个雪兄弟。
  “不好啦大师兄!有人栽进雪里去了!”
  孟云君和晏灵修循声赶到时,那脚底打滑,差点被积雪掩埋的弟子已经在同伴们的帮助下艰难地爬了上来,毫发无伤,就是吓得不轻,抚着胸口感叹:“这里的雪怎么突然变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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