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100)
坑下寂静无声,花飞鸿终于察觉到了些许异样,微微拧了下眉。
这么久了,怎么地底的恶鬼还没有出来……该不会是徐佳看不惯他,刻意拖延时间吧?
妄念炽盛的万古教主此刻根本受不得一点挫折,不假思索地朝那里走去,然而他一只脚才刚抬起来,心口就又是一痛,这回他连对方的动作都没看清,心脏就被贯穿出一道笔直的血洞,虽然很快就愈合如初,但带给他的打击却不可谓不大。花飞鸿气得手都在打哆嗦,却终于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面目狰狞地死盯着坑洞的方向。
直升机上,时刻关注着感应器的外勤惊呼道:“不对啊常老大,我这边竟然显示鬼气越过了峰值,正在持续下降,这绝对不正常啊……”
常徽此刻已经不是心急如焚,得是心急如焚化炉,各方信息不停歇地汇总而来,简直让他焦头烂额,听到这消息,脖子顶上的“人工中枢系统”差点就宕机了,满头大汗道:“什……”
他的话被才开了个头打断了,又一人叫道:“老大,你快看下面!”
常徽下意识低头,穿过敞开的舱门,正好看见漆黑的坑底一股眼熟的浓雾弥漫开来,不多时就涌上了地面,刹那间以黑雾为中心,阴寒的气息席卷而过,气温骤降,远近十来米内的任何事物都别无例外地挂上了霜,那烈烈汹汹的火势也因此一滞,须臾间便熄尽了,化作数道青烟随风散去。
常徽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期待起来,投向这黑雾的目光愈发的望眼欲穿。
果然,下一刻,一个青年从雾中缓缓踱出来,红衣长发,正是此前一直下落不明的晏灵修。
四下里,已经将花飞鸿困在包围圈里,结果却对他束手无策的众驱邪师见是外援来了,纷纷眼前一亮,好似备受欺负的小鸡崽终于找到了能给他们讨公道的老母鸡,一时间叽叽喳喳的叫声响成一片:“是晏前辈!”“厉鬼大人来了!”“晏哥!”……
这热烈的反应轻易就让花飞鸿明白此人是敌非友,戒心立刻拉到了满格。他心一沉,因为这个红衣厉鬼是从墓道中出来的,而本该率领群鬼杀出来助阵的徐佳至今没有出声,这代表了什么,完全是一目了然的事……
“你是谁?”他惊怒交加,仇视地瞪着他,厉声质问道,“徐佳呢?”
作者有话说:
这一分卷快结束了,好长啊~
第92章 绝处逢生
在晏灵修眼里,万古教主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而他是懒得和一个死人多说废话的,周身缭绕的浓雾大概也是如此想,踩着他的尾音凝聚成一道漆黑的锁链,“哗啦”一声脆响,冲着对方就扫了过去。
花飞鸿唯我独尊惯了,极少受到如此彻底的无视,出离愤怒的同时,也不小心多用了点时间反应——就是这么一小会,等他手忙脚乱地开始反击时,那道锁链几乎没费多少力,就将他牢牢地捆了起来。
晏灵修单手扯着锁链的两端,不管花飞鸿如何挣扎嘶吼都纹丝不动。
也许成为阶下囚这一现状来得太快,让还没来得及还手就落败的万古教主伤到了自尊,锁链下的他显得非常不驯服,披头散发,浑不似个活人,在场的外勤中不乏有身经百战的老手,却还是被他可怖的形容吓得面色煞白。
晏灵修没答话,眉目冷冷地肃着,在囚犯青筋暴起的脸上寻觅了半晌,接着倏地抬起手,并指如刀,隔空在他瞳孔之间的连线虚虚划过。
刹那间有如一柄重锤当空拍下,绷在花飞鸿脑子里一根弦毫无预兆地断开了。
万古教主混沌的大脑终于获得了一丝清明,吼叫声猝然一停,他如梦初醒,茫然地望着满目疮痍的影视城,目光掠过团团围过来的调查局外勤和地表还在冒烟的深坑,渐渐浮现出一抹震惊之色,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他分明早就为自己的野心布置好了一个妥帖的计策,先用舆论蚕食调查局的威信,然后利用凡人的愚蠢和恐惧,搅动人与鬼重新成对立之势,过程中顺便炮制几出骇人听闻的惨案……做完这些,可能还要耐心等上了一年半载,待到矛盾冲突积累至顶峰,双方打的头破血流,混战中分不清敌我,就到了他统领万古教粉墨登场的最佳时机……
只是若想万无一失地完成上述布局,那么每个环节都需要足够神秘和强大的实力支持,于是那些藏在影视城地底的恶鬼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他必须死死按在手下的底牌,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贸然显露于人前。
花飞鸿都打算好了,等到他解决了阎扶这个老东家,就送徐佳这个狗腿子去和她全心全意效忠的主子再会,让他们在地府也能做一对感天动地的好主仆,待到自己手握大权,再将教众清洗即可¬——剔除其中某些不服管教的害群之马,就可以美滋滋坐等收获了。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花飞鸿在行动伊始,一定想不到自己竟会半路上头脑发热,提前把保命的牌面给扬了,这让他一清醒过来,就恨得几乎要吐血。
可惜万古教主到底不是寻常人,多年筹划功亏一篑,眼看着阶下囚的命运就在前方对着他招手,居然还强撑着没晕倒,回过神来开口就是一声冷笑。
“你又能奈我如何?”花飞鸿的胸膛不断起伏,缠绕在锁链上的丝丝黑雾不断地浮动着,将他一身考究西装都腐蚀成了褴褛的碎布条,可包裹在里面的皮肉却是皮开肉绽后又一次次愈合,这么久过去了,始终完好如初。
他满怀恶意扫了眼晏灵修稳到不见丝毫颤抖的手臂,咬牙切齿道:“若是我没猜错,你也是强弩之末了吧?再有一时半刻,就没那个困住我的力气了——想好到时候要怎么死了吗?我给你这个殊荣,好好给自己选一个喜欢的死法,九泉之下也免得后悔来这世间走一遭。”
晏灵修收紧了锁链,花飞鸿被勒得脸色一白。
虽说不会受伤,但痛感依然存在的……饶是如此,他还是对晏灵修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
就在他有恃无恐时,晏灵修稍稍侧了侧头,对旁边离得最近的一个外勤说:“借你防身的兵器一用。”
这个小外勤许是没经历过几次大场面,紧张得胳膊腿都是僵硬的,他目不转睛地瞪视着对面身陷囹圄的嫌犯,一开始都没意识到前辈大佬这句话是在叫他,直到同事看不过眼喊了他一声,才恍然惊觉晏灵修正神情淡淡地看着他,整个人登时同手同脚地挺成了块棺材板,用了二十多年的舌头好似突然不听使唤了,结结巴巴道:“晏前辈,您,您是在喊我吗……”
他前言不搭后语地乱说一气后,终于神思归位,以为晏灵修是想试验一下改良热武器的威力,急忙劝阻道:“不行啊前辈,这个方法我们试过了,可那嫌犯刀枪不入,邪乎的很,我们打在他身上的伤害通通都会反弹,你要不然还是换个办法吧?”
晏灵修不明所以地瞥了他一眼,认出这是一张不久前才在候车厅见过熟面孔,就是弄不清究竟胆大还是胆小,事到如今竟然还敢跟他顶嘴……小外勤大概还是怵他,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弱里弱气地往后退了一步。
“让我来吧。”
背后突兀地传来一声响,小外勤毫无心理准备,险些吓得直上直下地蹦起来,猛地一回头,下意识惊呼道:“孟哥?你也在!”
孟云君浑身缭绕着并不属于他的黑雾,衣服上半染血迹,手背和侧脸还有几道新鲜的擦伤,显然才被晏灵修从坑底捞上来——他跟晏灵修一起失踪,当然也被传送到了同一个地方,只是刚刚他们这些外勤都在全神贯注地旁观两位大佬斗法,没有留意那下边是否还有另一个同事。
“印堂聚气,乃是命门,如果连这里都伤不了他,那就别无他法了。”
外勤觑了觑他的神色,小声嘀咕道:“其实我也可以的……”
“信念这个东西玄之又玄,却必不可少,你已经生出了胆怯,便先落了下风了,就算稍后再次下定决心开枪,也很难真正地压他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