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人恶煞(419)
可现在,胡桃只是缠着他们去找她在意的失踪者,也没有直接对他们进行攻击。
太奇怪了,简直就像……
【拖延时间。】殷刃在钟成说的脑子里大声嘟囔。
【我明白。】钟成说安抚地捏捏背包。
“嗯,我想出来了,我知道该怎么让你们找人了。”胡桃沉思已久,撩开鲜血淋漓的发丝。“你们见见他,不就好了?”
紧接着,胡桃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大抵是爱意的力量帮了忙,这份记忆没有化作实体,而是在瞬间打入了所有人的脑海——
活生生的胡桃正在卧室看书,她面色红润,发丝蓬松干净,闪着漂亮的色泽。一位五十多岁的女性坐在床边打电话。
彼时,那座房子的装修土气里带着温馨,满满的烟火味道。
胡桃看书看累了,她放下书本,抱住那女人的腰:“妈。”
“你三姨刚说,这几天都别出门。外头乱得不行,又丢孩子又闹人命,也不知道出了啥事。”胡桃妈挂断手机,摸摸女儿的头发,“幸亏我和你爸过来了,要不我得担心死。”
“还有阿申在呢,咱们人多,谁来都不怕。”胡桃笑得很开心。
“老婆来尝尝咸淡。咱妈说了,怀孕的时候得吃清淡的,我不敢放太多盐。”
胡桃话音未落,一个年轻男人端着碗排骨汤走进卧室。
男人不算英俊,皮肤显黑,稍胖。但算是浓眉大眼,生得很周正。他看了胡桃妈一眼,笑容里多了点忐忑。
“我尝尝!”胡桃翻身坐起来——她约莫是刚怀孕不久,体型完全看不出来。
她就着男人的勺子喝了口汤,满意地抿抿嘴:“香得很。阿申,手艺见长啊。”
年轻男人笑弯了眉毛:“那是!肉都选的最好的!”
说完,他犹豫地看了会儿胡桃妈,最后还是忍着羞涩,在老婆额头上亲了一口。
胡桃妈看向男人,笑得很是慈爱:“小申,累了就歇着去,我看着汤。”
“不用不用,我做饭就行。”阿申连忙摆手,“就差一会儿了,您歇着吧。”
胡桃妈笑吟吟地接续:“我这手啊,闲不下来,要不我出去囤点菜。最近不安生,就这几天,光是警车就来了七八趟,说什么的都有。”
阿申:“外头乱,下午我跟您一起去。”
“好孩子。”
两人这边聊着,突然门外传来呯呯砸门声,听着就来者不善。阿申冲胡桃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留在卧室,又从桌上抓了把刀:“谁呀?”
“开门!”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喊道,“我老胡,在外面被疯子伤了!”
阿申凑在猫眼里看了几眼,紧接着连忙开门。听到父亲出了事,胡桃也忍不住,她走出卧室,关切地望着客厅。
吱呀。
沉重的防盗门打开,瘦弱的老人直接被搡了进来。他身上带血,痛苦地喘息。
“老胡!”“爸!”胡桃妈与胡桃几乎同时惊叫出声。
胡桃爸跌倒,露出身后的暴徒——一个健壮男人双眼暴突,手中尖刀沾满鲜血。他径直冲入房中,把防盗门一关,提前一步堵在厨房门口。
“妈,带胡桃去卧室!”阿申大喊,“我来救爸!”
胡桃妈差点软倒,听到这句话,她又像是有了力气。她狠狠抓住胡桃的手腕,将她拖向卧室:“闺女,闺女!躲起来报警,快!”
胡桃妈双眼满是泪,她反锁卧室门,又往门前拖床头柜和桌椅。这还不算,堵完卧室,她又拉着胡桃躲进主卧卫生间,在卫生间内反锁房门。
可惜卫生间里东西少,没有东西能拿来堵门。胡桃妈只能以身体护住胡桃,她僵着身体,手脚冰凉,喘息急促到让人害怕。
胡桃六神无主地拨打电话,110完了120,她把能打的都打了一遍。随即她蜷缩在马桶边,与母亲紧紧依偎。
有暴徒入室杀人,救救我们。
我的父亲受了重伤,救救我们。
打斗片子都是骗人的,客厅方向并没有怒吼或嘶叫,只有肉体碰撞和重物落地的闷响。其中夹杂着老人的呻吟,那些声音穿过层层门扉过滤,到了卫生间,只剩下极微弱的声响。每一秒如同凌迟,刀割般滚过她的皮肤。
胡桃看着镶有磨砂玻璃的厕所门,眼泪从脸颊不止滑下。母亲在身边,她也不敢哭得太大声,生怕老人情绪上受不住。
明明十几分钟前,这个家还风平浪静。厨房里炖着汤、电饭煲烹着米饭。父母爱人都在身边,这本该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终于,客厅里的异响停止了。
胡桃全身发寒,她抱紧母亲,更加专注地盯着卫生间的玻璃门,仿佛那是世间最后一道防线似的。
“没事了,没事了!”一个熟悉而虚弱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妈,老婆……哎,这门怎么打不开?”
胡桃刚想起身,被胡桃妈按住了。
“我去看看。”她摸摸女儿的头发,“你就在这待着,哪儿都别去。”
说完,胡桃妈小心翼翼地出了卫生间。
胡桃坐在马桶与浴缸的间隙里,她听见自己的母亲在与爱人谈话,闻见卫生间的桃子香氛和头发上的洗发水花香。卫生间小窗外,天气格外阴沉。黑云卷在一起,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
呯呯呯,呯呯呯,她的心脏疯狂跳动。
门外,母亲和爱人的交谈声逐渐缓和。又有新的声音加入,似乎是前来询问的警察与医生。交谈声里,夹杂着重物被母亲一点点搬开的摩擦声。
最后是防盗门被关上的重响。摩擦声也停止了,母亲似乎成功前往了客厅,还不忘带上门。
正常交谈的声音不大,这下胡桃是彻底听不清了。
这是……没事了吧?
太好了,有惊无险。果然她就知道,这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妈?阿申?我出来啦!”见半天没人回卧室,胡桃高声喊叫。“爸怎么样?救护车接走了吗?”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
怎么回事?
为什么无人回答?
胡桃刚要揪起心来,只见母亲的身影模模糊糊停在磨砂玻璃外。黑色的头发,象牙色的皮肤,红色的衣服,被磨砂玻璃化为几个朦胧的色块。
“妈……”胡桃松了口气,她向房门伸出手去。
……咦?
母亲今天,穿的是红色吗?
“妈?”胡桃的嗓子干哑,颤抖不止。“阿申?爸?妈?”
还是没人回答,门前母亲的身影消失了。只听拖鞋踩在地面上,一串脚步声离开卧室。
胡思乱想,一定是自己胡思乱想。阿申与她是青梅竹马,两人自幼相识,两家也是朋友。阿申都说没事了,能出什么事呢?
胡桃眼睛一闭,终究是拉开了那扇门。
她看到了大量的血。
温暖的木地板上染满血渍。她曾精心挑选的家具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柔软的被褥掀开,与她刚离开时没什么区别,与浓重的血腥气格格不入。
咯吧,咯吧。客厅里有什么在响。
胡桃咽了口唾沫,她忍住抽噎,伸出头去,悄悄瞧向客厅。
厨房的门紧闭,门上沾满血渍,肉汤的香气从门缝里不断钻出来。客厅一片狼藉,玻璃茶几被摔成碎片。绿植东倒西歪,电视歪歪斜斜挂在墙上,露出血管似的线路。墙壁上、地板上,到处都是飞溅的红色。
暴徒不在,父母不在,只有她的爱人在……拖地。
咯吧,咯吧。老旧的拖把抹过血渍,留下一片淡红。
尽管胡桃没有穿鞋,步伐悄无声息。阿申却像是脑后长了眼,他停住拖地的动作,抹了抹脸上的汗:“亲爱的。”
他的脸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血渍。
一番起起落落,她的大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面前的一切,也不知道要紧张还是放松。
“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