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丝(25)
小葛看着他们,目光中的伤痛一掠而过,却又很快垂下眼帘将这点情绪迅速的掩饰掉,跟着大队人马离开了这个房间。
化缧再度回到了科学院,那个试验室。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绝对失去了自由。他的脖子上被套了一个铁箍,用铁链拴在一个大铁笼内,他的活动空间,就只能在这铁笼里面。
“早就应该这么对你了。”楚挽亭脸上和手上带着抓伤咬伤痕迹,显得有些狼狈。他将一盒桑叶送进去,又送进去一碗清水,目光愤恨却又痴迷的望着化缧,“我以前,就错在还把你当作人看待。”
“混、混账!你杀了唐林教授,恶毒到这种地步,你才不是人!”化缧一把打翻了他送来的水和桑叶,满脸泪水,用双手攀住铁栏大叫着,“若枫在哪里?!你把他藏在了哪里?!”
“啧啧啧,这可不是对待主人的态度哦。”楚挽亭也不生气,拿起电棍打开开关,伸进铁栏戳了一下化缧的小腹。
化缧大叫一声,疼得立即弯下身体,蜷缩在笼子的角落里发抖。
“不听话,以后就要受到这样惩罚。”楚挽亭笑着,“至于池若枫,他是真的死了。人都烧了,你就死心吧。”
“你骗我!你是在骗我,对不对?!”化缧听他这么说,连腹部处的剧烈疼痛也顾不得了,再次扑到楚挽亭面前的铁栅处。
“现在你落在我手里,什么也不能做,我骗你干什么?”楚挽亭笑着望向他,“我有必要骗你吗?”
化缧咬住下唇,睁大了眼睛,死死瞪住楚挽亭,想从他的眼神里找出些许的破绽端倪。
楚挽亭却只是望着他微笑,目光沉稳温和,没有半丝转移,他怎么可能输给他的小宠物。
对峙的最后结果,是化缧别开了眼睛。
“事情就是这样,你相信了吧?”楚挽亭淡淡的撂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开。
化缧深深吸了口气,背靠着铁栅慢慢坐下,抱住了双膝。
原本一直流不停的泪水,忽然间像关了阀门似的,再也流不出来。
若枫……是真的死了。
蚕人有五百多岁的寿命,蚕人的传说中,没有天堂地狱。一朵花、一株草、一棵树……乃至任何一个生命,死了就是死了。
死去的生命,会变成养分滋润大地,化做尘埃泥土石砾。死去的人只有过去,再没有未来。
而他,现在宁愿相信人类的传说。因为他不知道除了死灵所在的地方,他应该再到哪里去找若枫。
没有天堂的话,地狱也可以。好让他能够对若枫说出,亏欠若枫的那三个字——
我爱你。
*
从得知若枫的死询开始,化缧不饮不食,也不说话,沉默着一天天消瘦憔悴下去。十天后,楚挽亭也开始着急。
化缧是他珍贵的试验材料,要是就这样死了的话,他会心痛无比。
但无论怎么威逼或者说软话,化缧都似个泥塑木胎般充耳不闻,灵魂像是在另一个世界游荡。勉强给他灌进桑叶糊和清水,他也会很快吐出来。
楚挽亭决定妥协。
他走到那巨大的铁笼子面前,轻声对蜷缩在笼内一角的赤裸男孩唤道:“化缧。”
化缧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他背朝着楚挽亭,没有半点反映。他背上的脊柱节节突现,包裹在薄薄的皮肤下,似乎随时都会扎出体外。
放在他脚边的桑叶和清水,半点也没有动过。
他是决心要死,要到另一个世界去见若枫。
用这种方式放弃生命,其实是件非常艰难困苦的事情……但一直想着若枫的话,竟也不太觉得了。
“化缧,池若枫没有死。”楚挽亭忍住气上前,敲了敲铁栅门。
化缧听到这句话后,全身都抖了一下,然后慢慢转过脸去看楚挽亭。长时间的断水断食,令他的动作迟缓无比。
他本来就小的脸如今瘦得越发可怜,一双眼睛就显得更加大而深黑,幽幽的发着亮,不太像个人,倒似从故事书里走出来的精灵。
十天来,他第一次开口,声音艰涩沙哑:“你、你又在骗我吗?”
“……没有。”楚挽亭摇摇头,“我说他死了,是因为他现在的样子……咳,总之你把这些桑叶吃干净,水喝掉的话,我就带你去见他。”
“如果你骗我的话……我一样不会活下去!”化缧拼尽全身的力气,扑到楚挽亭对面的铁栅上,深黑的眼睛中既燃着炽烈的希望,又有着最坚韧的决定,如同在烈火中淬炼的宝剑。
说完,他端起了桑叶和水,大口吞咽。
如果若枫还活着的话,看到气色坏成这样,又瘦得皮包骨头的自己,一定会担心……虽然不怎么来得及,但多吃一点,总能让自己的脸色好看些。
楚挽亭看着他吃完后,打开了铁门,解开铁链放他出来,为他披上了一件浴衣。
“若枫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化缧打开他的手,抖抖索索的自己将浴衣穿好,警惕的望着他。
“你放心,我没有骗你……跟我来。”楚挽亭叹了口气,朝他伸出手,“不过,看你走路还不太稳的样子,我来扶你吧。”
化缧虽然厌恶眼前这个人到了极点,但他身体虚弱是事实,想见若枫、想确认若枫仍然活着的心情又压倒了一切,只有沉默着由楚挽亭搀扶,一步步挪出试验室的门外。
*
科学院的五号试验楼,据说里面保存着许多重大科研成果档案,一般的科研人员都很少有机会进去一窥庐山真面目。
而五号试验楼中的主试验室,更是只有院长和其助手小葛才握有钥匙,能够自由进出。
楚挽亭带着化缧走进了五号试验楼的主试验室。这里宽敞得惊人,各种模样怪异的仪器整齐有序的摆放着。
化缧一眼就看到了若枫,随后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透明的无菌罩内,若枫赤裸着身体,手脚被绑在立起的铁架上,直挺挺站着。他神情麻木,长长的眼帘垂着,半遮住深黑、没有半点光泽的双眸。
他身体上的皮肤被剥去了五分之三,胸腔是完全打开的,内脏就在化缧面前不停蠕动。一个闪着金属光泽的起搏器,代替了原先鲜活跳动的心脏。
现在的若枫,除了尚在呼吸外,更像是一具解剖用的人体标本,而不是活着的人类。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他?!”化缧推开扶着自己的楚挽亭,哭着跑到若枫面前,拍打着无菌玻璃罩,“若枫,我是化缧……我来看你了……你快看看我,不说话也可以,快看看我……”
化缧一直哭喊到声音沙哑,若枫却仍然无动于衷的半垂着眼帘,神情麻木。
“没用的,化缧。”楚挽亭走到他身旁开口,“他虽然活着……却已经没有任何思想意识了。”
没有任何人,能够接受自己以这样的形态活着。他和化缧不同,以现在医学水平,绝食求死都没有办法,吊葡萄糖和各类营养剂,也能让他一直活下去。
所以,只能逃进意识的最深层,不听、不看、不想。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化缧擦了一把眼泪,咬住了下唇,将浅色唇瓣直咬得泌出星星点点的鲜血。
“我也不愿意这样急……但是,有一个非常重要、对社会国家都有巨大影响力的人,他非常着急。他提供了我所需要的一切方便,我没有办法忤逆他。”楚挽亭想了想,斟酌着措词,“化缧,你知道你身体里最大的秘密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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