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丝(24)
化缧听他这么说,灰败的眼神终于慢慢透出光彩来,颜色浅淡的嘴唇不停哆嗦着,说话也开始结巴:“您、您是说……”
唐林心里面虽然也没底,却笑着朝他点头:“没错,这很可能是楚挽亭在骗心悦,故意传给我们假消息。”
“是、是这样啊……对了,一定是这样。”化缧神经质的重复着,左脸渐渐红肿起来也不自知,唇角泛起一个浅笑,渐渐恢复了精神。
若枫曾经说过,他一定会好起来,又怎会这么轻易的死掉?无论如何,自己要相信若枫。
化缧抬起眼,忽然在对面不远处的树阴下,看到了一小团青色。
那几乎是近在咫尺的,但刚刚他的情绪狂乱,如今平静下来才能够发现。
他走近了看,发现是一只青鸟,一只羽毛凌乱、骨瘦如柴的死去青鸟。他不会认错,那是曾经在天台上陪伴了他好几个月,然后被他放飞的鸟儿。
“怎么了?”唐林见他走到死鸟面前发愣,又开始担心。
“这只鸟……是我以前在科学院里养过的。”化缧怅然若失的开口。
“哦,真巧。”唐林松了口气,“这种从小在笼子里养大的鸟,只能活在笼子里,出去后不适应新的环境,反而会很快死掉。”
化缧拾起几片宽大的梧桐叶片,将那干枯的小小身体盖在底下,声音苦涩:“原来是这样……我不知道。”
隐隐约约中,透过这只死去的青鸟,上天似乎在向他揭示关于宿命的预言。
但他只想前行,前行到有若枫的地方,不愿深究。
谁是笼子?谁又是青鸟?
唐林在电话里安慰了半天心悦,总算让她稍微平静下来。
知道家里现在很可能二十四小时被人监视着,所以和她约好在认识了几十年的张教授家里见面,并向她详细交待了迂回的行进路线,以及在半路上如何变装。
带化缧出逃,风险总是要冒一点的,唐林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将风险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张教授在电话里热忱的表示愿意帮助他们,唐林也松了口气。
大约经过四十五分钟的车程,唐林和化缧就来到了张教授的家中。一进门,他们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心悦。
她穿着宽大的T恤,双眼红肿,面前放着墨镜、一大堆证明和一个绿色的石制骨灰盒。
看见唐林他们走了进来,她急切的迎上前,迫不及待开口:“爸爸,这很可能是楚挽亭的圈套,对不对?但他这样做,也已经侵害到了若枫的人权,法律上是不被允许的……”
化缧走到茶几旁,尽量不去听心悦和唐林说的那些话,不让自己动摇。茶几的上面放着一些盖了鲜红章印的证明,还有若枫的随身物品。
若枫一定不会有事。
这样一遍遍在脑海里想着、坚持着。化缧伸出手,近乎下意识的去翻看茶几上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翻了一小会儿,从那些软韧凌乱的纸张中,化缧翻出了一版彩色的大头贴,指尖开始不自觉的颤抖。
那上面,若枫和他头挨着头,两个人都笑得有点傻。尤其是自己,那样惊愕带怯的表情,偏偏还要在脸上挤出笑来。
原本以为这版照片,应该在被打劫的时候就丢失了的……没想到,一直被若枫带在身边。
化缧用颤栗的指尖一点点抚摸着照片上若枫的笑脸,泪水不受控制的如同雨点般滴下,落在照片上,濡湿了当初的幸福表情。
如果可以重来,他绝对不会对若枫说那种再不相见的话。那一次在试验室,若枫转身离去的时候,尽管说着对自己绝不放弃,但自己很明白,那些话已经伤到了他。
再次见面又是在那种情况下,什么话都来不及说,或者是不能说。
他深爱着若枫,而若枫,还不知道。
就在这时候,一直在和心悦说话的唐林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脸色大变,走到窗户旁拉开百页窗。
好几辆警车停在楼下。
“心悦,是不是你在路上没注意,被人跟踪了?”唐林转头望向女儿,额头上冷汗淋淋。
心悦还没来得及张嘴,一直沉默的张教授忽然开口:“是我报的警。”
“老张,你、你……”唐林气得心脏一点点紧缩,右手扣上了左胸。
“你们要对付的人,不仅仅是楚挽亭。你们,或者是我,都无法和站在楚挽亭背后的那个人作对。”张教授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个人……”
话刚说到这里,外面的门被砰然一声撞开,带头进来的是楚挽亭和小葛。他们的身后,跟着一大群持枪武警。
唐林的心脏开始揪痛,他知道老毛病又犯了,于是抖着手将口袋里的塑料瓶拿出来,旋开盖子。
“唐林教授是偷盗文物的嫌犯,把他铐起来!”楚挽亭看到这一幕,忽然眯起眼睛,走上前去一把抓起唐林拿药瓶的手。
药瓶打翻,白色小药丸骨碌碌洒得满地都是。
身后的两名武警很快上前,将唐林的双手扭到背后铐住。唐林急促的喘息着,因为心脏剧痛的关系,整个人汗出如浆,一头花白的头发全部被汗水打湿,贴在了头皮上,像从水里刚捞出来似的。
“我爸爸有心脏病,楚院长,有什么事您先让他吃了药再说!”心悦从地上捡了药丸,哭喊挣扎着要往唐林这边挤,却被武警们死死拦下。
“那可不行,你们搞不好是共犯,到时候玩些什么花样可就麻烦了。”楚挽亭语调温和的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化缧,力度恰到好处的将化缧拥入怀中,“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讲,一定要出逃呢?你知道,无论什么愿望,我都会尽量帮你满足。”
楚挽亭呼出的热气在化缧的耳廓处徘徊,化缧只觉得全身不寒而栗,颤抖着道:“请你放、放开唐林教授,让他吃药好吗?”
“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他活下去的话,对我来说会有很大的威胁。”楚挽亭在他耳边轻轻笑着,“谁也不能,再次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混账!无耻下流的东西!”化缧疯了般捶打着他,挣扎着,叫喊得声嘶力竭。
若枫说得对,他不是好人……不,简直是魔鬼!
楚挽亭被弄得没奈何,朝左右的武警作了个手势,有人拿了手铐将化缧细瘦的双臂铐在身后,又将他的嘴用胶带封住。
“你给我好好看着,唐林是怎么为你死的。以后不要再打离开我的主意,知道吗?”楚挽亭捏住化缧尖瘦的下巴,让他的脸朝向唐林的方向,语调仍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化缧的泪水不停的往下掉,滑过胶带覆住的下巴,一滴滴落在木地板上。
他眼睁睁看着唐林的瞳孔急速放大,看着被架在两个武警之间,唐林的身体在剧烈的抽搐之后,彻底瘫软不动。
他从头到尾,目睹了这名慈祥老人的死亡。
心悦在一旁,早就晕了过去。
“楚院长,这个女孩子怎么办?”一名武警对楚挽亭行了个礼。
“一个小丫头,翻不起多大的浪来,饶了她吧。”楚挽亭回答后,将化缧打横抱在怀里,低声在他耳边道,“不要太难过了,其实斩草除根要来得更保险些……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说完,他抱着化缧离开了房间。自始至终,他都深深凝望着化缧,眼睛里再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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