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联姻(92)
繁衍生息,血脉传承,因有新生的希望,死亡才不会让人绝望。
多日未见笑模样的脸上洋溢着无法言表的喜悦,白翰辰抬头笑问:“闻歌,你感觉到了没?小家伙动了!”
“傻瓜,我当然能感觉到。”
付闻歌屈起手指,轻轻刮过他的鼻梁。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总掉眼泪,还得甜回来
估计又是强迫症,凑个整,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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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夏日的北平城, 骄阳似火。
进了院,周云飞一边嚷嚷“热死了热死了”一边奔厨房踅摸解暑的绿豆汤。学校组织大一生跟随教会医院的医生去郊区义诊, 周云飞跟陈晓墨都报名了, 来回三天, 晒得黑里透红。
付闻歌也想去,奈何白翰辰不应, 只好继续上课。因着今天周云飞他们回来要补笔记,他早晨出门前跟白翰辰打好招呼, 说晚上就住在小院里。
白翰辰是一百八十个不乐意,可他也没功夫盯着媳妇。最近要赶批货交给南京那边, 宛平的兵工厂日夜赶工, 为防机器出故障耽误进度影响质量,他见天跟着负责检修流水线的德国工程师扎在厂里。
端过两大碗绿豆汤递给陈晓墨一碗,周云飞大大咧咧往凳子上一坐。他一口气灌了半碗, 抹抹下巴说:“闻歌, 今儿我可算开了眼了。”
“见着鬼啦?”付闻歌逗他。
周云飞顿下碗, 瞪着那双大眼抬手给他比划:“狼!北郊居然有狼!嘴一张,有——那么大!”
付闻歌挑眉——看他比划的那大小快比桌子宽了。陈晓墨把周云飞的手往回推了推, 这回大小合适了。不过依旧很大,感觉能吞下个磨盘碾子。
“它站路中间,瞅着我们这一车人, 感觉像在挑哪个好吃。”周云飞眉飞色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后悔没带相机跟狼合个影。
付闻歌没跟狼狭路相逢过,不过狼的习性多少知道点。他眨巴眨巴眼问:“大白天的狼会跑到路中间去?确定不是野狗?”
“是狼, 拖着尾巴哩。”陈晓墨在老家时见过几次狼,但都没这次这只大,“神父说,这只狼可能是从西伯利亚那边一路沿着山脊寻食物过来的,这边的狼没那么大,独狼一只也不敢与人对峙。”
周云飞惊讶道:“狼还怕人啊?”
陈晓墨点点头:“狼聪明着哩,知道人会用武器,再说咱那么多人呢。”
“后来呢?狼自己走了?”付闻歌好奇道。真有意思,出去义诊还能碰上狼,可惜他没在现场。
“是啊,站在那瞧了我们几分钟,然后钻进林子里跑了。”周云飞耸耸肩,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闻歌,今天帮我去传达室看了么?”
付闻歌摇头:“去看了,没何大的信。”
刚还眼睛里闪着光亮的人立刻成了霜打的茄子,周云飞垮下肩膀,垂着眼无奈叹道:“快一个月了,电报都没一封。”
“船越开越远,信来的自然就慢。”付闻歌安慰他,“他之前不是给你发了几封信么?再等等,别着急。”
周云飞撇撇嘴,又说:“闻歌,要不你让白二帮着问问他们公司,打听下船到哪了。”
“到哪你也去不了,踏实等着。去,赶紧洗洗,身上都是馊的。”
“哦,晓墨,走,洗澡去。”周云飞磨磨蹭蹭起身回屋拿东西,跟陈晓墨一起去学校的澡堂洗澡。
付闻歌把整理好的笔记放到桌上,等着他们洗完回来抄。这几天的课倒是不难,但东西挺多的,那俩有的补。坐那看了会书,他琢磨了一下还是去学校传达室给兵工厂打了个电话,让白翰辰有空帮忙问一下何朗上的那艘船的情况。
白翰辰正忙,草草应下便挂断电话。
睡的正香,付闻歌被敲门声吵醒。爬起来打开门,却见是白翰辰来了,后头还跟着被敲起来去开院门的陈晓墨。
“没吵醒云飞吧?”白翰辰回手把门带上,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
陈晓墨隔着窗户往周云飞那屋瞅了一眼,见黑着灯,摇摇头:“他睡觉沉着哩,放炮都吵不醒。”
“怎么了?”付闻歌见白翰辰一脸凝重,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
踌躇片刻,白翰辰把他按到椅子上坐下,低声道:“何朗上的那艘船和总部失去联系已近二十天,目前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船务公司那边说——”
他顿了顿,“很可能是遭遇了海盗。”
“——”
付闻歌下意识地扣紧了椅子扶手,指尖泛起青白。陈晓墨的表情也瞬间凝固,虽然知道白翰辰半夜赶来一定是出了大事,可没想到竟然是何朗出事了。
“没别的可能了?也许是遇到风暴,偏离航线延迟靠岸之类的?”付闻歌急道,“翰辰,你再打电话问问清楚!”
“问了,船务公司那边说最近那条航线上没有大风暴,而且就算是偏离航线,以船长的航行经验来说也不可能二十来天没消息,附近的船都没有接到过任何无线电信号。”白翰辰沉沉呼了口气,“先别和云飞说,等船务公司那边给准信儿,也许是遇到别的什么情况了。”
付闻歌忧愁万分:“这份工作是咱们介绍给何大的,要是他真出了事,云飞不得恨死我啊?”
白翰辰无奈地摇摇头。好心办坏事——这份工作多少人抢?船长也是卖他面子才给一句洋文不懂的何朗带上船。当然何朗干的不错,船行至上海上货时,船长特意打电话跟他夸何朗是把好手。
陈晓墨皱皱眉,轻道:“天灾人祸,他怪不到你们头上哩。”
话是这么说,白翰辰一边搓着付闻歌的胳膊安抚他的情绪一边默叹。冲周云飞那脾气,何朗要真回不来了,指不定得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又等了一礼拜还没见何朗来信,周云飞彻底毛了。
刚一散课,他就撵着付闻歌追问:“闻歌,闻歌,你让白二问船务公司了没?何大那船到哪了啊?”
“他……问过,没什么消息。”
这些日子付闻歌看见周云飞就心虚,生怕对方提何朗。他不善于撒谎,这一点跟白翰辰是真没法比,那家伙睁眼说瞎话都不带脸红的。
“不会吧?”周云飞心里慌得像长了草,全然忘记付闻歌身体什么情况,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把人拦在走廊上,“再让他给问问成不?现在就问,我陪你去打电话。”
“云飞!留点神!”陈晓墨赶紧掰开他的手——好么,这一把拽的,差点给付闻歌拽一趔趄。
周云飞惊觉自己失态了,立刻合掌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闻歌!我太着急,忘了。现在去打电话行么?”
付闻歌直打磕绊:“可是翰辰他……他……”
“你昨天不说他出差了么。”陈晓墨轻拍了把付闻歌的背,示意他让自己来应付周云飞,“云飞,再等两天吧,别着急。二爷忙哩,不好老用这种小事情烦他。”
“……”
听陈晓墨刻意咬住“小”字的重音,周云飞委屈地嘟起嘴。没错,白翰辰与何朗交情不深,何朗发生什么事与白翰辰来说都无关,自然犯不着为了一封说不定还在海上飘着的信忙活。
可何朗是他的全部,眼下杳无音信,他怎能不着急!
白翰辰正给各主管开会,忽见前台敲门进来匆匆走到他旁边。前台弯腰附耳,刚说了一句,白翰辰的表情立时怔住。但也只是片刻的惊讶,随后就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他站起身,向各主管致意自己先离开一会儿,让他们自行讨论。
周云飞到公司来找他了,这倒是让他始料未及的事情。下了楼,把等在大厅里的周云飞请进会客室,白翰辰让职员端来咖啡,尔后故作疑惑地问:“有事让闻歌打个电话不完了,怎么想起上这儿找我了?”
“何朗上的船是不是出事了?”
周云飞开门见山——陈晓墨说付闻歌提过白翰辰出差,可他一点印象都没。于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来公司找白翰辰,结果人真的在。他脑子里的弯弯绕比谁都多,既然证明陈晓墨帮付闻歌撒了谎,说明他们有事瞒着自己。
所以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出事?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白翰辰不动声色,他知道周云飞这是在诈自己。如果对方确实得知何朗上的船失踪,肯定不会是现在这种平静状态。
“我今天让闻歌给你打电话,拜托你跟船务公司打听消息,可陈晓墨说你昨天出差了。”双手紧紧扣住膝盖,周云飞强压下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尽可能镇静地阐述自己的判断,“我觉得他们在骗我,就自己来找你……二爷,你给个准话,何朗他……他……是不是出事了?”
眼见瞒是瞒不住了,白翰辰只得将实情相告,不过没提海盗的事。末了,他柔声劝道:“船务公司还没有给我最后的调查结果,所以你不用太过担忧,放宽心,也许过几天就来信儿了。”
打从白翰辰说到船失去消息开始,周云飞的脑子里就空白一片,以至于后面对方再说什么根本没听进去。他目光呆滞地望向窗外,视线逐渐远去——飘过大陆,飘过海洋,飘向自己心爱的那个人。
那紧抿着的嘴唇动了动,挤出几不可闻的声音:“他不会有事的……”
白翰辰正搜肠刮肚地找词儿安慰他,听到他出声,问:“你说什么?”
——何大不会有事的,他答应过要给我开诊所就一定会做到。
周云飞闭上眼,缓了口气,再睁开眼。他站起身,平静地对白翰辰说:“二爷,我还有课,先回去了,有任何消息麻烦您即刻通知我。”
白翰辰没料到他会如此坦然接受,踌躇片刻,问:“我叫邱大力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骑车来的。”说完,周云飞转身离开。
望着在他身后合拢的大门,白翰辰抬手擦着唇边,皱眉沉思。过了一会,他也离开会客室,叫前台打电话去车库把邱大力给叫过来。
邱大力叼着烟一路小跑进来,问:“二爷,出去吃饭?”
白翰辰朝外头指了指正在自行车边发呆的周云飞。